凛冬时节,雪,仿佛落不尽似的飘,将这一方天地染得雪白。放眼望去,苍茫一片,厚雪与天相接,分不清哪处是天际,唯有一条暖溪,镶嵌在这无边雪域之中,溪面雾气腾腾,与这景色格格不入,如天神一指,在这雪域留下的一条不可磨灭的痕迹……
“父亲,不能再向前走了,我们已经接近煞域边缘,其他家族的人早就返回了!”
“哦?是吗?呵呵,今年的煞血草可真够多的,快赶上往年的两倍了,难得遇见这么好的年头,我可能是太高兴了吧,一时间竟忘记了脚程。武儿啊,还是你细心!”
溪边,传来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一道中期十足,洪亮浑厚;一道沙哑沧桑,低沉稳重。寻声而去,是一个一老一少的组合,老人估摸六十来岁,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拐杖,腰间系着一个黄亮黄亮的酒葫芦,略微佝偻的身子迎风而立,内敛着一股恐怖的气息,花白的头发、胡子和眉毛完美的融入了这方雪域,满脸的皱纹如千沟万壑,诉说着生命的沉淀,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不断的扫视着溪岸;他身后是一个而立之年的强壮汉子,虎背熊腰,穿着虎皮制成的衣服,背上背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大刀,腰间系着两个蛇皮缝制的储物袋,袋子涨得鼓鼓的,一张脸线条分明,虎目时不时散发出丝丝喜悦,眉宇和乌发皆沾染鹅毛大雪。
“父亲,这次我们一共采摘到了三百八十六株血煞草,足够给族中那群兔崽子锤炼几十次肉体了,他们要是知道,怕是会笑得合不拢嘴!”青壮男子用手抹去满脸的霜雪,激动的冲着老者说到,收获的喜悦,冲淡了凛冬的严寒。
“嗯,这是我采摘几十年来,收获最大的一次,想必明年也会是一个好年头吧!”老者应声点头,干枯的手取下腰间的酒葫芦,抿了一小口,递给青壮男子,“不过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煞域这地方,可是吞人不吐骨头的死地!”
男子从老者手中接过酒壶,仰头咕噜咕噜灌了三大口,豪气十足的说到:“父亲不必可惜,如今我秦家得天护佑,蒸蒸日上,何愁不兴!”
老者听到他的豪言壮语,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系好了递回的酒葫芦道:“走吧,现在回去,应该也快到年关了,今年我要举办一个隆重的年祭!”
听得老者吩咐,青壮男子恭敬的让老者走在自己前面,自己紧随其后。
二人刚转身迈出一步,恰在此时,身后传来阵阵威严神圣之音,时远时近,飘渺不定。二人诧异回头,仔细聆听,仿佛是靡靡道音,一会儿又变成巍巍佛语,能听其音,却难明其意。片刻之后,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震撼之色。
“父亲,我…我好像突破了!”青壮男子难以置信的,极其震撼的说到。
“我…我好像也突破了。”饶是老者经历几十年风风雨雨,也不曾遇到过这般诡异的情况,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只会当做饭后谈资,增添几分乐趣。
二人抬头望去,煞域边缘,空间扭曲,道道七彩霞光若隐若现,再定睛一看,似乎又夹杂着缕缕红黑之气,只是难以看个真切,更添三分神秘。
“父亲,你说,这会不会是……异宝出世?!”青壮男子语气中有三分惊疑,又有七分激动。
老者眯了眯眼,右手颤颤巍巍的捋了捋胡子道:“武儿,你就在此处,莫要走动,为父前去看看。”
“父亲不可!”男子见老者要孤身前往,焦急出声。
“无妨,我看这七彩霞光,应该是祥瑞之兆,不会有阴煞之物。你且在此,我若半个时辰没有回来,你切莫再前往,立刻返回族中。”老者严肃的对男子交代到。
“父亲!”男子还想做最后的挽留。
老者摆了摆手,运转功法,道道青光,将自身笼罩,散发出极强的气势,让男子都感受到一丝压抑。老者一步一步向着煞域边缘迈去,即使在寒风入骨的凛冬,额头也布满滴滴汗水,双目死死地注视着前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老者已经汗流满面,一双眼睛却显露出越来越多的震惊之色,随着这神圣之音愈加清晰,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这如何不使他震惊!
“嗯?”老者又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有一层结界阻挡住了自己,他伸手上前触摸,发现这结界并不是特别的坚固,微微用力一按,自己的手竟然开始变得扭曲。
“幻境吗?”
老者喃喃自语,扭曲的手并未感觉到任何疼痛。索性深吸了一口气,抬脚用力向前迈出一大步,老者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穿过了一层壁垒,没有一点不适,反而有一种洗筋伐髓的舒畅之感。
远方的青壮男子看见父亲消失在前方,心中一紧,却也不敢忘记父亲刚才的嘱咐,只好在原地焦急等待,左手紧紧地握住右手,巨大的力量使得手指泛白……
老者进入结界后,漫天霞光射入眼中,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此刻他已经感觉不到凛冽的寒风了,反而有阵阵和煦之风,带给他无比温润之感,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兴奋着,呐喊着,拼了命似的吸收这股和风。原本血气开始干枯的他,再度焕发出雄厚的血气,其程度,甚至远超当年!过了许久,老者才适应了这方明亮世界,颤抖着老脸微微睁开眼睛,打量着四方。他的手,开始颤抖,紧接着,整个身躯都开始颤抖,他看见了这辈子绝不可能忘记的场景!
上空龙凤呈祥,麒麟轻语,白虎怒吼,玄武盘踞,还有许多他根本不曾在书籍中见过的异兽,个个散发着无上威能,在这些神兽面前,他感觉自己像大海中的一粒沙子,像暴风雨中的孤草,不值一提!下方布满奇花异果,散发着神韵和醉人的芬芳,深吸一口气,心旷神怡,气血通畅。空间中,道经、佛教还有许多不明经书,梵梵而诵,只觉灵台清明,往日诸多修炼疑惑,尽数消散,更有一种融会贯通之感!天地灵气,已经浓到凝聚成金色雨滴的状态,这是何等异像!
老者想出去叫自己的儿子进来一起感悟,一起享受这上苍的恩赐,可当他接触到结界时,发现结界早已不是进来时的强度了,自己的力量打在上面,就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反应。
“只能进,不能出吗?”老者皱了皱眉,若是不能出去,自己得到这些奇遇又有何用呢?“一定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吧。”
老者移动步子,探索这片神秘之地,他弯腰想去采摘地上的奇花异果,却发现自己的手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它们。幻象?可为什么又散发着真真切切的香气呢?老者难以理解,他只是觉得,这里的任何事物都显得那样的玄幻离奇,明明眼睛看得真真切切,却始终觉得不可思议了些。
“呜~哇~哇……”
就在老者疑惑之时,耳边似乎传来了婴儿啼哭声,夹杂在各种神圣之音中,听得不是很真切,再仔细一听,又没有了,让他感觉自己产生了幻听。
“哇~哇~”
此时,婴儿啼哭声更加响亮了,老者确定这次绝对不会是幻听,听声音应该就在不远处。寻声而行,向着深处走去,半刻不到,便来到了一方水池前,池中玉莲朵朵,晶莹无暇。老者自认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美玉!最大的一朵莲花,却是与众不同,七色霞光喷薄而出,交相辉映,令人目眩神迷。老者凝神看去,莲中竟有一个片缕不沾的男婴,浑身晶莹剔透,又似有经文流转,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同样好奇的打量着老者,也不再哭泣。
老者想上千去抱起他,刚刚念起,还未有所行动之时,异变突生!上空的无数神兽鸣叫得更加响亮了,似乎开始躁动了起来,不断盘旋,扭动。紧接着,纷纷化作流光,直指莲中婴儿,霎时,流光溢彩,七彩纷呈…
数十息后,异象渐消,上方神兽皆不见了踪影,连同种种道音也消散无踪,池中水亦已干涸,四方奇花异草同样消失,唯有一朵七彩玉莲和莲中婴儿存留在老者眼前。此时婴儿浑身经文缭绕,种种异兽若隐若现,神圣异常。
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到玉莲前,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婴儿。男婴也发现了他,不停地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充他笑。
“你……你……是上苍的孩子吗?”老者的声音无比嘶哑,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一句话。
男婴成人化的转了转乌黑的大眼睛,似是在思考,接着又开始咿咿呀呀的挥手。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轻轻地抱住孩子,入手之处,只感觉温润如玉。他小心地抱起孩子,搂在怀中,用自己的衣服裹住他。离开了莲花的孩子,身上的经文异兽不再显现,玉石般的肌肤也开始变得红润。
“果然是承天地气运而生的孩子,这凡世的灵气倒是让你蒙尘了。”老者感叹了一声,又看向地上的七彩玉莲,只见当这婴儿离开它时,它也逐渐缩小,化作一块七彩玉简,再无动静……
老者拾起玉简,抱着婴儿,扫视这一方空旷的天地,苦笑道:“这千百神兽,万千经文,瑰丽仙境,竟只是为了这个婴儿,说出去,何人会信,何人敢信呐!”
“咿呀咿呀~”怀中的婴儿扭了扭身子,嘟囔着小嘴,在他怀中稳稳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