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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扭曲的人性:偏见

“先敬罗衣后敬人”“蛇头鼠眼,非奸则盗”“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三岁孩儿定八十”,这些都是心理的偏见。

什么叫偏见(prejudice)呢?按照拉丁语义,意指“依照过去的经验进行决择和判断”。从这个语义出发,可以得出下列推论:

偏见是一种未经审查事实而先入的定论;偏见往往带有情绪化的偏好,偏见程度高的人往往忽略那些和他们定论不同的事实,只看到他愿意看到的东西。

心理偏见

1.偏见的产生

偏见是对外在的人和事物的一种事先没有调查研究就作出的某种主观的心理判断。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在主观上的某种先入为主的印象。产生偏见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从主观方面的修养因素来讲,比如无论什么种族、什么阶层的人,对某种文化的长久的接触,就会产生灵活的偏好,形成自己的文化认识模型,然后以这种模型去衡量其他的文化生活,并成为一种经验主义的认识论。与之符合的就接受,相反的甚至有微小差别的就产生强烈的排斥感和行为。从客观的方面讲,人对自己的生存环境有直觉的理解,造成了某种先入为主的判断。比如,从小生长在江边、湖边、海边、河边的人对水就有一份独特的感觉,即使他以后来到山区、沙漠或黄土高原进行长期的生活,也仍然不能建立超过对水的那种执著的感情;相反从小生长在黄土高原上的人,以后即使移居到鱼米之乡,生活的自然条件肯定比缺水的黄土高原好,但是许多人仍然会常常怀念起故土的风沙。这就是所谓“谁都会说家乡好”的道理。这实际上也从客观上表明了偏见的来源。

从人的认识过程来看,偏见的产生是人们习惯于教条和经验的生活方式所导致的,人们都希望生活过得顺利以及合乎自己的习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生产与生活方式就是人们的经验和在经验的基础上形成的教条,经验和教条都是主观主义的东西。如果对于自然和社会新的变化只用教条和经验去把握就会出现差异,肯定就会有了排斥的态度。这样,即使新的东西对生产或生活更便利也绝不接受,不承认错误,结果往往在生活实践中造成许多不该发生的事故和无法挽回的损失。这就是偏见。由于偏见是人们的一种认识活动,所以它的特点是十分的隐蔽,即使没有人际的交往,它作为人对外界事物的某种观念和看法依然存在于人的脑海中,是深藏在心理中的暗疾。

2.常见的心理偏见

从偏见的形成来分,常见的心理偏见有以下几种:

(1)第一印象

第一印象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第一次见面所形成的印象。第一印象对人的知觉具有重要影响,它往往成为以后交往的基础,也是构成人们知觉偏见的重要因素。领导者常把第一印象作为人才评判的基础;人们易受偏见所左右,造成歪曲的人际知觉。

人与人之间的接触,第一印象是十分重要的。当你刚认识某人时,他(她)的言行举止都会影响到你对这个人的印象和评估,特别是没有机会再次接触了。但由于这种仓促的接触而产生的偏见,很多时会造成日后的痛苦。我这几年来看过不少夫妇闹离婚,离婚或被配偶虐待,大多是由于认识不深。很多中国女子在网上或经朋友介绍认识美国男子,这些女生常常是跟这些男子会面一次后便结婚,然后申请来美国。这种闪电式认识和结婚有很多会造成日后的婚姻问题。我常常问这些中国太太:“为什么见过一次面便跟他结婚了?”她们通常的回答是:“他看起来很老实,有固定的工作和房子,没有不良嗜好,他也很喜欢我,所以我就跟他结婚了。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2)最后印象

最后给人留下的印象,往往具有强烈性。尤其是在感知熟悉的人时所起的作用更大。因为人们对以前发生的事往往印象单薄,而对近期发生的事却记忆犹新。领导者在选人工作中,有时也会由于近因效应而作出错误判断,例如,进行面试的人很容易对后来面试的人记忆更为深刻,从而影响择人的公正和公平。

我们的电影和小说,都很注重结局,结局不好或不理想,都会影响人们对这部电影或小说的评价。我们都有这样的经验:我们参加旅行团或讲座后,对导游和讲师的评价大都是根据最后的印象。例如,不管在十天旅行过程中,导游前期安排得再怎么好,但最后一天安排得不好或到机场时发觉行李丢了,都会影响对这位导游的评价。

最近观看奥运会,跳水和体操比赛中,运动员的最后动作,如入水动作或最后站立,都会影响我们对他们的评分。为了避免最后印象的偏见,评判员是根据选手的每个环节算分,所以要公布好几个分数,最后才加个总分数,这样就公平得多。

(3)以点代面

人们在观察某一个人的时候,会抓住他的某一种比较突出的本质或特征,而对他的整体面貌作出总的判断。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抓住一点,不及其余,造成以偏概全的错觉。

有的领导者在择人时,往往抓住求职者的某一缺点、错误而把他说成一无是处,或者根据人的某一优点而看不到其他缺点、错误,认为他什么都好。就是犯了这类错误。

很多中国人都懂得一点点面相,但常弄得啼笑皆非。有些人跟我碰面时,半开玩笑地说:“你鼻子长得这么大,像成龙,一定很有钱。”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强颜欢笑答:“我是做医师,不是做生意,不会赚很多钱的。”我心想:鼻子大是遗传,我父亲鼻子就很大,可是他很穷。

如果是以点代面的推理法,就如推测像姚明长得很高的男子一定打篮球很好,会很错误的。我通常到餐馆吃完饭后,付小费都很高,人家以为我有钱或慷慨,其实不是。我在加拿大和美国念书时,靠当服务生维持生活和交付学费,所以我付高的小费是一种感恩。

(4)先入为主

不同于其他医学治疗,心理治疗依赖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因为没有抽血、照X光等直接的检验,心理医师是结合经验和病患的第一印象来作诊断,并从病患的言行举止和衣着来推测他们的背景和问题。例如,病患还未坐下来,便很急促地讲话,通常是紧张和焦虑造成。如果一个女病患穿得很鲜艳,打扮很夸张,讲话时手舞足蹈,很有可能患上躁郁症。但从事心理治疗,不应先入为主,只凭第一印象作参考,不然则会影响治疗。我曾经有过一个很难堪的经验。有一次一对男女进入我的诊所,我以为是妈妈带儿子来看病,所以直接问这位女士:“怎么可以帮你的儿子?”那位女士脸色一变,而那位“儿子”把脸朝外看,我知道我一定讲错话了。那位女士用眼睛狠狠地盯着我,说:“他是我先生。我比他大10岁。”他们本来是来寻求婚姻咨询,由于我的先入为主的偏见,他们以后再也没有来复诊。

定型效应是指人们根据过去传统经验形成对某一类人比较固定的看法。人们往往按照年龄、职业、地理、国籍、民族等特征,在头脑中形成定型的、僵化的印象。

如果在未掌握全面情况之前,只根据人们某一特征而把他归入在头脑中早已形成的固定观念中去,就会产生知觉偏见,作出错误的判断。这种混淆一般与个别、整体与部分,拿固定、僵死的框框套人的做法,势必阻碍人们对人心理面貌的正确了解。

偏见的表现

心理的偏见在生活中的表现是复杂多样的。从种族之间、社会阶层、社会党派之间到每个具体的人之间都存在着被人们称之为“事先的判断”的偏见。偏见是由于对他人或其他群体缺乏事实根据的、偏执于某一极端的、不符合事实的认识而产生的结果。

偏见的特征是以有限的或不正确的信息来源为基础,因而对一些人的看法往往是捕风捉影的、道听途说的、人云亦云的。有偏见的人,看人处事容易走极端,往往像瞎子摸象一样,“抓住一点,不及其余”,如果说某个人好,那就什么都好,如果说某人不好,就一无是处。

我们把种族、党派、社会群体之间的偏见叫做人的社会性偏见;个人之间的偏见叫做“私我的意见”或人的个性的偏见。

1.个人之偏见

我国古代有一则寓言,说的是有一位农夫失落了一把斧子,他开始怀疑是隔壁人家的儿子偷的,在这种心理支配下,他觉得那人走路的样子、说话的声调、脸部的表情和平常人都不一样,很像偷了东西的人,后来,他自己的那把斧子找到了,于是再留心观察隔壁人家的儿子,觉得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脸部的表情又都不像一个偷斧子的人了。

个人的偏见是根深蒂固的。比如,一提起黑人,人们就会认为,他们笨,他们只是会当歌星、球星之类的人;一提起华人,人们就会认为,那是一群开中国餐馆的人或是搞高科技的人;一提起韩国人,人们就会想到洗衣店;一提起犹太人,人们就会想到律师或政治家。这就是人们固有的观念,也就是长期的经验形成的一种偏见。

在生活中,人们大量接触的是人的个性的偏见,它甚至直接编织着人生的喜、怒、哀、乐。我曾有一个同事,办事速度非常快,准确性也很高。可是一次他在工作中出现了错误,人们并没有认为他是一时的疏忽,而只觉得他本来就是一个马虎人,不然,什么事总是他先做在前边。从此,人们只要一谈起他,首先就会想到,他办事马虎,有可能会出错误。这很显然是一个偏见,但是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

如果个人的偏见会影响他人的利益时,要更加小心。例如,律师、法官、警察、医师、教师等专业人士,他们的意见或偏见都会影响到他人。在美国,如果驾车者是黑人,他们被警察拦下的比率比白人驾车者要高很多。而心理医师,个人的偏见可以影响病患的康复和治疗的效果。在诊所,我经常会看到很多中国年轻的女性和年长的白人丈夫来寻求婚姻咨询。如果心理医师有偏见,认为这女子一定是为了绿卡而跟这个白人结婚的,那么婚姻咨询的效果不会大,甚至导致误会。同一道理,越来越多青少年有同性恋的倾向,如果有偏见,认为同性恋是罪恶或病态,那么就很难帮助这些性倾向迷惘的青少年。在美国加州,很多离婚的丈夫都埋怨法官有偏见,把孩子的抚养权自动交给母亲,而父亲很难看到孩子。所以常常有悲剧发生,如愤怒的父亲把孩子拐带离开加州,或残暴的丈夫把前妻杀掉等。

2.文化与民族的偏见

文化与民族的偏见是无时不有的。就人与人的沟通来看,有关一个文化的发展和形象的塑造是信息提供者和信息接受者之间互动的产物。

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西方媒体和西方人对中国的快速发展还是看得到的,因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例如,这次奥运会的成功举办,主要就是靠的实力。至于对中国的快速发展如何解读,一部分西方人心理复杂,音调不定。近几年出现的中国威胁论,可以看做是承认中国快速发展和崛起的另一种反映。

从文化比较的视角来看,偏见也是沟通不够,或者交流障碍的表现。关于这点,我们可以从一些实例谈起。一个加拿大学者想要了解一下孔子思想对今天中国教育的影响。当她被告知,在中国大陆,孔夫子的书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已经不是学校学生的必读物了,她颇为惊讶。这个文化变迁已有半个世纪了,西方人却并不了解。由此可见,深入地多层面地了解一个文化也是不容易的。再例如关于中国学生的学习取向问题。在英文文献中,中国学生通常被描述为只是习惯于被动地学习,缺乏批判和创新意识。一个经常引用的例证是中国学生在课堂上提问不如西方学生积极。事实上,通过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中国学生经常在课间和课后向老师提出许多问题。所以,一个合理的解释在于,中国学生并不缺乏批判意识,只不过是不同的表达方式。

上述实例提供了有关偏见问题和文化沟通的多层面的解读的关系。首先,减少偏见需要有效的信息的提供者。换句话说,就是要有了解情况的人。这种了解不是单一层面的,而是多层面的;不是一个时点,而是了解历史的发展和动态趋势。

为了减少这种偏见,首先是中国需要更大的开放。有更多的中国人走出去,了解西方和介绍中国;有更多的西方人到中国,去了解中国和介绍西方。

曾经有一位盲人,讲述了他对种族偏见的转变经历。

这位盲人是美国南方人,从小就认为黑人低人一等,他家的佣人是黑人,他在南方时从未和黑人一起吃过饭,也从未和黑人上过学,到了北方念书,有一次他被班上同学指定办一次野餐会,他居然在请帖上注明“我们保留拒绝任何人的权利”。在南方这句话就是“我们不欢迎黑人”的意思,当时全班哗然,他还被系主任抓去骂了一顿。

那时他去商店碰到黑人店员,付钱的时候,总将钱放在柜台上,让黑人自己去拿,而不肯和他的手有任何接触。他更不想与黑人结婚,他认为白人和黑人结婚都会使父母蒙辱。

可是,他在研究所读书时,发生了一次车祸。虽然大难不死,可是眼晴完全失明,什么也看不见了,成了盲人。他进入一家盲人重建院,在那里学习如何用点字技巧,如何靠手杖走路等等。慢慢地他终于能够独立生活了。

那时,他最苦恼的是,弄不清楚对方是不是黑人。他向心理辅导员谈过关于他的种族问题,辅导员尽量开导他,他非常信赖这位辅导员,什么事都告诉他,将他看成自己的良师益友。

有一天,那位辅导员告诉他,他本人就是位黑人。从此以后,这位先生的偏见就完全消失了。他看不出人是白人,还是黑人,对他来讲,只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至于肤色,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不久,他结了婚,他的太太是一位满头银发的黑人。这位老先生说:我失去了视力,也失去了偏见,可说是因祸得福!

由此我们可看到,偏见是多么深地危害着人与人的关系。老先生因失去了视力,而不再偏见,可是作为一个有敏锐目光的人,却常常坚持偏见,这是怎样的不幸!

克服心理的偏见

人与人在相处的过程中,往往由于主客观条件的限制,对他人形成一定的偏见,阻碍良好人际关系的建立。人际知觉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知觉,其主要特点是,人的情感参与知觉过程,因而对知觉者形成一定的态度,表现出一定的感情。人际知觉实质上是个体推测与判断他人的心理状态、动机和意向的过程。所以,在人与人的相处之中,应该特别注意克服偏见。

1.避免先入为主

前面提到的那位农夫,先入为主地怀疑别人偷了他的斧子,于是“真的发现”在他身上有许多疑点,在现实生活中,其实这种事情比比皆是,中国有一句俗话叫“看你那个样子,不偷都像贼”就是一种偏见。如果我们总是喜欢道听途说,靠印象作出判断,就难免要陷入“先入为主”的泥潭,对他人形成偏见。

2.避免“互动效应”

在工作中,也许你莫名其妙地对某人产生不良的感觉,你会感到他做什么都不好,甚至产生敌意,久而久之对他形成了偏见,这种偏见一旦形成后,久久不能消除。你还会用许多“理由”来证实你的“成见”,这就是受了心理学上所说的“互动效应”,即是你对某人抱有反感,久而久之,对方也会对你产生敌意,于是,你就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反感对反感,敌意对敌意,两人的偏见和隔阂越来越深。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应首先主动理智地改变偏执的态度和行为。

3.增加直接接触

许多偏见往往是由于彼此间缺乏开诚布公的交谈接触而形成的。要克服偏见,就必须跨越敌意和不信任的心理障碍,加强直接接触,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4.提高知识修养水平

可以说,偏见是无知和愚昧的产物。一个人知识修养水平越高,观察和分析问题的能力越强,偏见就越少。反之,则容易受流言飞语、道听途说的愚弄,而对人形成偏见。

5.走向真诚

真诚要求你客观评价自我和他人的优缺点,辨别那些压迫你本能的偏见,并且努力把它们从你的生活中排除出去。如果你希望追求自我真诚,你不需要发布任何公告或向别人吹嘘你的计划,你只需要对你自己做一个内在的承诺。还要深刻认识到任何人都无法把真理,把自我真诚交到你心中,真诚完全是自己的事情,特别是自我真诚,你必须以自己的眼光正视自己,从自身中寻求真诚。因为真理对你是非常重要的,它影响着你是不是发出偏见的信号去欺骗别人。如果你坚信人性本来是真诚的,偏见和欺骗是扭曲的人性,那么你就会真正回到童年的状态,完全真诚地对待自己和别人。

这仿佛是一个理想,主要是为了恢复人性的本来面目而这样做的,让自己平静地生活是自我真诚的全部意义。人性的光芒会扫除现实中人生的那些污点。如果你相信人性美好的本能,并引导你的生活,那么在处理人与人的关系时,真诚必然会换来真诚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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