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夜光牢牢握住手中软剑,飞身进了生死殿。
他这才发现,圆形拱门另一端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这甬道尽头似乎极远、又似是极近,他迫不及待往前行去。
可甫一进甬道、他便从地面直接跌向甬道顶端;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又从顶端跌回地面,如此来来回回几次,他浑身已经有些隐隐作痛、因为这些跌、坠都不由他自主决定、所以无法及时调节角度,用手背擦了擦唇边沁出的鲜血,他默念法决、解锁法身,悬在半空控制住身形,边观察边往前飞去。
原来这甬道一“天”一“地”便代表生和死,生死轮回、则天地反转。
这一条通道代表的便是人不断重生死亡、不断轮回,又在人世不断备受煎熬。
可是,师夜光心内疑惑,为何这甬道四壁所呈现的面孔、所听到的喜怒哀乐皆是他认识或是有过一面之缘之人,有云别观内洗衣织布的侍从、有宜乐皇城有过一辩之缘的各派道士、有青腾算命摊前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些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循环往复。
他心内不由得暗想:“他们在生死殿记录在册不足为奇,奇的是为何这生死殿甬道能辨识我的记忆,或许,这是每个拱门入口幻境所致”?
师夜光闭了闭眼、定了下属心神,继续快速往前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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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殿主殿内,一片虚无之中凭空出现一双手,这是一双有生命的手,这双手应该属于一个比师夜光年长的多的人、遒劲有力,那双手似乎是撩开了一扇不存在的帘子。
帘幕撩开、令人咋舌的一幕出现了,这帘后竟是一整个书房,而那双手的主人从这隐形的帘子后面慢慢走了出来,嘴角有一丝刀锋般的笑意。
他身材纤瘦高挑、一身黑衣,面上带着黄金面具,这,便是轮回殿的殿主、如今鬼界之王鹤尘。
看了一眼“生死殿”的方向,他慢慢踱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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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师夜光已经飞至甬道尽头。
甬道尽头,便是生死殿内殿了。
师夜光甫一到甬道尽头便又锁住了法身、隐去身形,殿中不大,更像是仙京内遂文的文官殿,有小鬼在殿内忙忙碌碌走来走去,整个生死殿就犹如一个机要阁,里面大大小小的架子不计其数、应当全都是生死簿存档。
见状,他想了想,心道:“既然生死殿如此分类,那最新的生死簿应当还在记载中”,念及此处,他朝殿中唯一的案几处看去,果然,只一眼便看到了书着“兴”年号的生死簿。
那生死簿此时正摊开、放在一个奇丑无比的鬼手中,这丑鬼正在生死簿上奋笔疾书着什么,除了那些在整理归档的小鬼,这丑鬼身边还有大大小小五六个鬼,排着队报告今日新死数目、新赴轮回投胎的鬼魂名字和生辰八字。
师夜光听了一会儿,原来这五六只小鬼,每一只负责一个国家的死生数目记录,如今正在滔滔不绝的那一只便是负责青腾的小鬼,连皮也是青色的。
“我说青儿,有完没完啊,今日青腾到底是下来多少新鬼啊”。
说话的便是那丑鬼,师夜光想,这必定就是生死殿的分殿主了、那殿主一张脸犹如肿胀的水蜜桃、说起话来也像是被挤出来的一样、又扁又长,和同是文官的遂文简直天差地别,不过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青色小鬼闻言、便伸出手指数了数、继而又张开脚趾、然后又把其他几个五颜六色的小鬼喊过来,手脚并用,最后垂头丧气地道:“殿主,青儿也不知道啊,还有好几队青腾的还在外面等着排队进来呢”,唏嘘了几声以后,又接着往下念,那殿主也只好继续奋笔疾书。
师夜光心内巨震、没想到自己仅仅离开不到半日、明光竟如此暴戾了,想了想、也只能加紧行事,于是他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低头对案几方向作揖道:“殿主、诸位,在下想查一个名字,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半晌没人搭理,师夜光一抬头,见那殿主和鬼众根本没搭理他,还在自顾自的、该干嘛干嘛,也是,此刻他在这些有点小权的高级鬼差眼里不过就是个初来咋到的新鬼罢了,谁会搭理他。
“殿主,请借生死簿一看”,师夜光又上前一步正色道。
“老大,你听到没,那个奶油小鬼要看您这生死簿呢”,青鬼在一边添油加醋地道。
“今日你想看,明日他想看,每天想来看生死簿的鬼多如过江之卿,我就当你是个屁,赶紧的,走走走”,这生死殿主头都没抬一下,只是继续写名字和寿数。
四周突然寂静如死,殿主似乎觉察到什么、下一秒就被一柄软剑抵住了咽喉,虽然鬼不怕再死一次,可是这殿主有种感觉到这软剑能让自己灰飞烟灭。
他边抬头他边颤颤巍巍轻声唤道:“青儿,青儿”,可方才离他最近的青鬼也不应声、生死殿主真急了,他的法力被这一柄薄薄的剑给压制得死死的,此刻他终于抬起头来仰视眼前这个他以为是初来乍到的鬼,谁曾想刚一正视便被师夜光周身灵光给闪得闭上了眼,他对着师夜光、犟道:“来者何人,到底想干什么“?
师夜光并不气恼、这殿主也是职责在身,他将芮仙收回来一点,淡淡地道:“我只需看一眼这生死簿”。
“嘿嘿嘿”,那生死殿主居然嬉皮笑脸地,道:“随便看、随便看”。
师夜光未多想,收下软剑走到桌前,他心急如焚、伸手便去取那生死簿;而那生死殿主趁着这空档一气儿跑到门口去了、而方才围在他身边那些鬼众都聚在门口看热闹,他们敢看热闹是因为有底气、有底气是因为此刻鹤尘已然到了。
师夜光捧起生死簿、翻开,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他口中喃喃道:“诺情,诺情”,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对着那生死簿道:“虚光”,突然那生死簿页面开始泛出星星点点的光,他心里一阵颤抖。
看到这一幕,那生死殿主的嘴已经张大到了极限、面色也有些扭曲,他没想到居然真有人能唤醒自己要找的人的名字,因为生死簿根本都是空白的,就连他本人也只能书写、不能读取。
突然,生死殿主只觉得耳边疾风扫过、脸火辣辣的疼,再顺着那疾风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人手里的生死簿已经在疾风过后化作了齑粉。
师夜光大骇,一点点,就差一点点,那些光电分明已经在汇聚,就要现出字来,双手碎屑中还有点点的光,他不由得怒从心起,朝疾风过来的方向怒目看去,同时大声喝到:“谁!是谁”!
只见甬道这端、生死殿前,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黑衣人长身而立,生死殿主和鬼众都躲在他身后,这黑衣人往师夜光的方向迈了一步,而身后那一群则往后慢慢退去、似是知道会发生什么、并不想被波及。
那黑衣人边走边开口道:“悟爱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