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声响,数不清的利箭从天而降,正是羽林卫的漫天雨箭阵,羽林卫的箭不仅能直射平射,居然还能拐着弯从天而下,而且力道比直射过来的更加迅猛。后堂之中顿时惨呼之声不断,不知有多少人中箭。而漫天箭雨并不稍懈,真个箭落如雨。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箭雨甫停,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刃冲进后堂,站在天井当院,所有人都惊得呆若木鸡。后堂除了一地林立的箭支,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黑衣人中两个绿纱蒙面的领头人,互相对视了两眼,同时道,“果然是他们!”
“找了十八年,终于还是被九王爷找到了!”
“居然会是这小小函城!果然是比王宫更加不容易被发现。”
“人族领地内充斥各种污浊之气,要想在这中间找个人,实在是不容易。要是没有内应,恐怕再过十八年,也未必找得到这里。”
“可是,这个内应怎么没有留下任何的暗记?莫非还有人会用那种法术?”
“来去无痕?移形大法?”
“移形大法让一个人瞬间移形换位虽有可能,但也不是不可以追踪,总有迹可寻。然而,这样多的一群人要想实现瞬间移形,谈何容易?除非他们手里有厉害的法器,比如乾坤袋、阴阳镜。”
“他们必定是有,否则怎能如此轻易逃脱。”
“下一步怎么办?”
“原地待命吧。我们没什么可做了。”
“我们应该马上差人回报,就说鱼已脱钩!”
“慢!你看这是什么?”
“狼牙,这是佩带的饰物,可能是偶尔掉落了,没什么吧?”
“非也,这可不是普通的狼牙饰物,这是有人在给我们留下暗号,指示我们追踪的方向。”
“为什么说是有人故意留给我们的?”
“你看,这佩链上的环扣都是完好的,并没有折断损毁的痕迹,显然不是无意遗失的,而是有人趁乱故意丢在这里的。”
“狼牙和他们的去向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在暗示我们线索与狼牙有关,附近带狼字的地点都有哪些?”后面这句话是问向他二人身后的随从。
“野狼沟!离城十五里,不过那个地方可是邪门得狠,平常没有人敢去,据说那里除了野狼还有可怕的怪物。进入野狼沟的人,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随从中有一人回道。
“那就对了,他们一定去了野狼沟!”
“传令下去,集合人手马上赶往野狼沟,同时飞鹰传书给总舵,调派更多人手。”
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后堂里安静得如同坟墓。
许久,在这座坟墓的一角,一扇以前并不存在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府衙后堂的院墙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门。推门出来的,正是刚才失踪的府尹率领的众人,还有图格和他手下那三十多人的神箭手小分队。原来刚才的惨叫声不过是在迷惑对方,在敌人发箭之前他们已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图格长出一口气,叹道,“这些人来者不善,一出手就是斩尽杀绝的毁灭箭阵,看来我和我的兄弟们今天没死真是侥幸!”
府尹道,“既然他们根本就不顾念你们这些人的死活,你们就算回去恐怕也要被清理,左右没有活路,不如跟我们一道走吧。”
图格道,“眼下也没的选择,只要老人家不计前嫌,我的弟兄们当然是求之不得!”然后图格转向他的手下们问道,“兄弟们,看来咱们是被人给当作诱饵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眼下我等走投无路,横竖是死,大家可愿意和我同生死、共进退?”
其余箭手自知目前处境堪忧,现在有了强大的靠山,自是无不欢喜,于是齐声道,“愿意追随统领!一切听从统领号令!”
图格道,“以后我们就跟着…跟着我义父共进退,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府尹对众箭手道,“各位,我们是什么人,你们可能很关心,现在没有时间和你们解释,我只要你们知道,派你们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人对我们是又恨又怕,又没办法。跟我们在一起,或许你们将是九死一生,但是你们回去,则必死无疑。我这人办事,从来不愿勉强,有不愿意留下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众箭手心想既然离开注定要死,不如留下来,眼前这些人功夫之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正可以当做依靠。于是纷纷答道,“我等愿意留下!”
府尹很高兴没有人要离开,“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同进退,共生死!”
众箭手听了俱感热血沸腾,振臂齐呼:“同进退!共生死!同进退!共生死!”
正在这时,衙门里的更夫朝勒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进后堂便急声道,“老爷不好了,那伙人又回来了!还让我给您带来一封信!”说着,把一封信双手递向府尹。
府尹刚要拿信,府尹公子身形一晃挡在府尹身前,叫道“拿不得!小心有诈!”
府尹脸色大变,厉声吼道,“闪开!”
原来府尹何等老辣,早就看出更夫情形有异,正要将计就计,擒拿更夫,不想公子突然插手,反而帮了倒忙。
最要命的是更夫一回手,手中已经多了一张弩机,近在咫尺,三支劲弩业已飞出。
暗箭难防!熟人的暗箭尤其难防,其他人身手虽强,却不免对这更夫失了警惕,另外那更夫被府尹与公子二人遮挡,投鼠忌器,救援已是不及!
公子虽然外表文弱,身手却并不差,只要身形一转,三支弩箭便伤他不着。但他若闪避,他身后的府尹势必无法幸免,情势紧急,无暇细想,公子两手一伸,把两支弩箭收在手里,但第三支弩箭却从他双手的间隙飞过,钉在了他的肩头上!
公子身子一颤,想用手抓了肩头的箭,手还未触到箭杆,人已颓然栽倒。
“箭上有毒!”捕头阿三一边脱口叫道,一边出手扶住公子。
那边更夫朝勒已被府尹一脚踢飞了弩机,再一掌拍倒在地。
后面上来几个衙役将朝勒一顿拳打脚踢,用绳索捆绑起来,拉在一边。
这边的公子已经失去了知觉,阿三小心地撕开公子的衣服,查看伤口。弩箭射入不深,但伤口周围已经发黑,而且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从伤口处散出。
府尹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三粒小小的粉红色药丸给公子塞进嘴里,公子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去。府尹原来紧绷的表情,这才略为和缓。
府尹命拉过朝勒,盯着朝勒的脸看了好半天,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人侍奉您十八年了,您怎么会认不得老奴了,我是朝勒啊!”头发已经斑白的老更夫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回答。
“怪我!怪我!你这样一个高手,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久,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大人,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您的奴才。”朝勒平静地答道。
府尹使了个眼色,阿三立刻上前将朝勒的绑绳解开。主仆之间无需多言,这份心领神会的默契没有多年的配合是很难达到的。
府尹接着问道,“朝勒,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姓名吧,敢不敢亮个腕儿?”
朝勒道,“小人斗胆,老爷您敢不敢先亮个腕儿?”
府尹道,“十八年了,还没摸清我的底细?”
朝勒道,“说来惭愧,就是因为我和您从未谋面,才会派我来。”
府尹道,“派你来的人没告诉你我们都是些什么人吗?”
朝勒道,“没有,我们的规矩是听命行事,不该问的不能问,也不敢问。”
府尹道,“为什么要知道我是谁呢?”
朝勒道,“因为我想死个明白。我想知道我是死在谁的手里。”
府尹道,“好,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也告诉我你是谁,这可公平合理?”
朝勒道,“一言为定!”
府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自己,“这个名字很久没有提起,总以为那是别人的名字,我叫丹星子。”
朝勒道,“您就是我阿修罗界七大护法之一的丹星法师?”
丹星法师道,“正是我。”
朝勒道,“可是,不是说您早已战死了吗?”
“死有很多种,有一种死叫其实并没有死,至少现在,我还活着!我想你一定不叫朝勒。”
朝勒苦笑道,“我当然不是朝勒,让您见笑了,和您一样,这名字我也快要忘记了,在下是无名少姓的‘七钱蚂蚁’。”
丹星法师道,“七钱蚂蚁!你就是无孔不入的蚂蚁军团的三首领,七钱蚂蚁吗!久仰!久仰!”
这时阿三低声在丹星法师耳边道,“老爷,公子服了您的药,并不见醒转,您得向这个家伙讨解药!”
七钱蚂蚁道,“三爷的话,我已经听到了,并不是我有意偷听,只是我这耳朵有点儿长,随随便便就听到了。不过,遗憾的是,我也没有解药。”
丹星法师道,“连我都解不了的毒,这世上本就不多。敢问,你可知弩箭上所用何毒?”
七钱蚂蚁道,“你家传的解毒圣药‘鞭草回魂丹’,能解百毒,祛百病,真是好药啊!不过,药虽是好药,却解不了此毒啊。”
丹星法师道,“我知道毒不是你造的,如果你知道那是什么毒,可否赐教?”
七钱蚂蚁苦笑,“我们是蚂蚁,不是蜈蚣,我身上没有解药。蚂蚁军团并不擅长用毒,更不擅长解毒。蚂蚁军团的长处是无所不知的触角,要说到打探个什么消息,才是我们蚂蚁军团的拿手好戏。”
丹星法师道,“七钱蚂蚁是什么人,三界里响当当的角色,阁下的话,我信。我只想再问一遍,你用的是什么毒?是不是真的无法解毒?
七星蚂蚁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其实,有时候不了解真象,未必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