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是从哪里开始的呢？”一个柔和的女性声音说道。
“原本应该是从杨芷初上学开始的，现在是从两个莫名其妙的声音说话开始了。”另一个男性声音说道。
“啊，这，抱歉，啊哈哈…”
…
“妈，你咋没叫我起床啊，我要迟到啦！”杨芷初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边走边把校服外套往身上套。
“你哥叫你了啊，你是不是又睡过去了。”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边用遥控器调着台边转头回答杨芷初。
“啊…好像，可能有…”杨芷初边扎头发边回忆，的确有模模糊糊的哥哥出现在自己床头的印象。
“你哥给你热了包奶，你要是急就带着喝吧。”杨妈妈还是换着台，电视上一个个早间新闻跳过。
“哦，知道啦。”杨芷初看了眼桌子上的吐司面包和一包泡在大杯子里的本地鲜牛奶，旁边是两个喝完的牛奶包装袋，跑到卫生间里快速地刷牙洗脸。她看了眼卫生间镜子上的钟表，6点17，如果自己等会骑车骑快点的话，来得及，嗯，她对自己的骑车速度很有自信。
幸好今天星期一，不是我值日，不然作为班长影响多不好。值日的同学需要提前10分钟到学校。
“吱吱啊，你看你哥多懂事，还知道给你热牛奶，比我起得都早，还给我也热了包。你也得跟你哥哥学着，细心点。”妈妈随口说着。
“噢，猪度鲁（知道了）。”杨芷初嘴里含着牙膏回应道。
“哎对了，你们老师在群里说星期六放学后在你们班捉到一对情侣，之前忘了问你了，你知道是谁吗。”杨妈妈突然问道。
“啊，不知道。”杨芷初噗噗噗把嘴里的水吐出来，开始呼啦啦洗脸。
“你们现在高中，谈恋爱可不好，真想谈大学谈啊，你们这么小，什么都不懂…”杨妈妈说起恋爱话题来滔滔不绝。“学生最重要的还是学习，多学学你哥哥，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几…”
“好好好，我一定跟我哥多学习，我走了啊。”杨芷初洗漱完提出那包热牛奶，咬着牛奶包的角，空出双手在门口开始换鞋。她边换鞋，边忍住嘴角的笑意。
身为青春力旺盛的高中生，恋爱之于他们就像是桉树叶之于考拉，既是必需品又有轻微的毒性。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谈恋爱，光是杨芷初知道的班里的情侣就有好几对，而这种隐秘、刺激的大人所不知的秘密，能给刚跳了十几年的年轻心脏带来如电流通过的酥麻爽感。最让杨芷初忍俊不禁的是，妈妈让自己学习的好哥哥，其实也早就有了女朋友，还是学校里公认的美女。
啊，当然，她自己，杨芷初还是单身。
“走啦，拜拜。”杨芷初背上门口的书包，在门外给妈妈打完招呼就关上了门。
“拜拜。”妈妈还是坐在沙发上回应。星期六那天补课完杨芷初就很及时地回到了家，妈妈倒是不会怀疑自己的女儿是那天情侣中的人。
她继续调换着电视节目，除了报道上星期出现的天空突然闪光现象，没有什么特别的新闻。
“嗯…怎么回事？”电视突然花屏了几秒钟，在杨妈妈起身检查之前就恢复了正常，于是她也没在意。不过电视花屏了几秒，电视机主持人说的话却跟之前说的话完全接得上，杨妈妈继续换台，并没注意。
“跳楼自杀，现在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爱惜生命。”
“火箭发射…怎么这么多火箭都要发射？”
“润东小区又开了个菜场啊。”
翻过一个个新闻，杨妈妈终于翻到了想看的爱情连续剧，“怎么已经开始了，我应该掐准时间了啊。”虽然错过了开头几分钟，她还是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
杨芷初一下楼就骑上停在楼道门口没上锁的自行车，穿过一个个街道，穿过早晨匆忙上班的车水马龙，穿过香气弥漫的早餐小街，到达了香天中学的北校门门口。香天中学是本市排名第一的高中，不光是本市志生市，很多外市外省的学生家长也会把孩子送过来接受高中教育。
她慢慢减速停车，下车推行，到了保安室前看看里面的表，6点31，完蛋。
果然，一个皮肤黑黑的，肩膀上戴着红章的男生走向她。
“同学，几班的，叫什么？”男生手里拿着一个册子和一支笔，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杨芷初。
见到被问了，杨芷初也只能停步不能装没看见了，“那个…”
“唉，吱吱？”正在杨芷初要说出自己是二年二班的杨芷初时，一道女生的清脆声音从黑脸男生身后响起。
啊…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杨芷初眼前一亮，她知道自己有救了。果然，一名笑容甜美，梳着高马尾的美女抱着同样的一本册子从校门后走出，她戴着同样的红章，刚才好像是要回班级了。
“童姐…”杨芷初笑眯眯地给自己的学姐兼未来嫂子打招呼。
“贾军，这位是二年二班的班长，也是我的好朋友，杨芷初。下个星期就要接我们的班进行纪律检查啦。”刘心童笑吟吟地给黑脸男生介绍起杨芷初，杨芷初也摆摆手，“贾学长好。”
“这样啊…那我就不记你了，这本册子反正也马上要到你手上了，下次注意点，别再迟到了了，幸好今天没值班老师。”贾军点了点头，但是还是板着脸叮嘱到。
“嗯嗯，下次一定，今天…睡过头了。”杨芷初挠挠头。
“那我们快走吧，早读已经开始了。”刘心童拉着杨芷初的手往校门里走去，两人给贾军摆了摆手。
“呼，童姐，谢谢…”
“没事，你今天睡懒觉，是昨晚又玩游戏啦？你哥还跟我说你发誓好好学习不碰游戏了呢。”刘心童一幅很了解杨芷初的样子，笑问道。
“没，呃，就玩了一会…”大概12点睡的。
两人走的快，没聊几句就到了高三学楼，刘心童打过招呼就进去了，她们倒是没聊杨芷初的哥哥，毕竟刘心童马上就能见到了嘛。杨芷初知道他们俩有多恩爱，每次哥哥在周末说出去自习其实都是去和嫂子约会，自己有时候想问他数学题都找不到人。偶尔他们吵架，自己又成了传话的桥梁。
杨芷初快步推着自行车来到高二学楼下的自行车棚，楼上的早读书盖过了清晨的鸟叫声，迎面吹来的风舒适宜人。
停好车后，杨芷初忽然听到棚后面传来碰的一声，想到那里正是自己班负责的包干区，在不会迟到早读的前提下她走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看，正是自己班的孙尧诚，他似乎在扫树叶的时候摔了一跤，现在正坐在地上。
“孙尧诚，没事吧。”杨芷初走过去伸出手要扶他一把。
孙尧诚听见声音，戒备地看过来，发现是杨芷初后就收回了目光，“没事。”说完他盯着地上，一个撑地就站了起来，目光不变地拿起扫把继续打扫起来。
不愧是体育全能的孙尧诚，杨芷初看着他刚才起身的动作，觉得很有种功夫片里大侠起身的感觉。她收回伸出去的手，“好，呃，那我上去早读了，你打扫辛苦了。”说完她就往楼梯跑去。
孙尧诚好像没有回答，仍然低头扫着地，他头发稍长，半盖过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芷初知道孙尧诚比较孤僻冷漠，也没打算收到他什么回应，一心想着早读。
楼梯上正好遇到拿着垃圾袋下楼扔垃圾的曾勇。“班长早。”曾勇笑着朝她打了声招呼。
“啊，早。”杨芷初脑子里一直想着今天早读该读哪几组字母开头的单词。
到了4楼的第二间教室门口，就来到了她熟悉的、温馨的二年二班。虽然黄老师因为要送女儿上小学早读都会晚到，但杨芷初和她的同学们都很自觉地准时早读，这一方面是隔壁两班都有老师管，声音都很大，夹在中间的2班不自觉地想跟他们比比；另一方面，身为香天中学的重点班之一，班上很多同学会带头早读，比如副班长伯东星，学习委员周墨，当然还有正班长杨芷初，最后一位今天例外。
穿过教室跟一个个同学打过招呼，杨芷初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位置大概在教室中间部分。前有学习积极分子伯东星，后有捣蛋积极分子李龙涛，左坐班草叶风，而右边坐着的，就是自己的最好同桌兼闺蜜成晨。
成晨边拿着英语单词本边笑嘻嘻地看着杨芷初。“嘻嘻，班长怎么今天比我还晚进教室啊。”成晨虽然是住校，但是总是最晚一批进教室的，从没看见过“没有杨芷初的教室”。（虽然今天是星期一，但住校生星期天晚上就要到学校。）
“我做了个梦。”杨芷初一脸正经，把书包塞进课桌洞里，从桌上一堆书中翻出英语单词本。
“什么梦啊？”成晨一下子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梦见我们班全班都被坏人抓走啦，本王子披荆斩棘把成公主救了出来。”杨芷初一脸得意。
“靠，没劲。”成晨翻了个白眼，刚想跟杨芷初聊聊周末的最新明星八卦，就瞟见黄老师走了进来，赶紧装作认真早读的样子。
“Abandon，abandon。”
“今天是S和T开头啦。”还想丰富自己编的梦的细节的杨芷初也赶紧看书，不忘提醒同桌。
“哦哦…”
黄老师环顾教室，每个人都在，打扫卫生的同学也都回来了，整体音量不输隔壁两个班，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皱了皱眉头。黄老师虽然有个上小学的女儿了，但仍显年轻帅气，据说还收到过哪个大胆女生的情书。他没说一句话，走出了教室。
各种英语单词聒噪着。
杨芷初盯着单词本，读着，听着，她听见李龙涛明显不规范的发音，听见何晓琴偷偷盖上化妆盒的清脆的塑料碰撞声，听见陶平和曾勇炫耀着游戏战绩，听见周墨在单词本上注释的笔与纸的碰撞声，听见…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能听得这么清楚，啊，啊…她忽然好像听到成晨在叫她。
“…哎，哎，吱吱，哎。”成晨在杨芷初面前晃着手。
“啊…啊，咋了。”杨芷初如梦初醒，迷迷糊糊地转过头看向成晨。
“吱吱你怎么了，突然不读了，跟睡着了似的，巡查老师快来了…”成晨想着，吱吱是不是真做什么梦了，怎么这么困。
“没，没事，我刚才…”
啪！
一声突兀的声音出现在教室左边、窗户那。
“啊！”第一个转头看到窗户上鲜红色的血迹的王敬仁叫了出来。
两道声响瞬间吸引了全班的注意，教室里安静下来，大家都朝窗户看去，“啊…血…”不少人也叫了出来。
窗户上赫然出现一道不大的血迹，往下延伸。
杨芷初身为班长，马上站起来跑到窗户那，身后跟着也跑来的副班长伯东星。
她靠近窗户，坐得最近的王敬仁给她让了让位，窗上一道鲜艳的血迹，掺着点黑色，先是成椭圆状，似乎是撞上来的，然后血液因为重力往下流淌，歪歪扭扭。应该是鸟撞到窗户了。
杨芷初通过这一小片红色的“镜子”看见了自己。她把沾有血迹的窗户打开，探头往外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如果是鸟儿，应该会掉在窗户外面的台上，那里放着空调外机。
但是她什么也没发现。
“应该是小鸟，可能掉到楼下去了。”她给身后的伯东星解释道。
伯东星也看了看，想法和她一致。这时巡查学生早读情况的老师走了进来，问他们班怎么没人早读，杨芷初和伯东星一起过去给那位老师解释，并让同学们继续读起来。
虽然早读继续了，但偷偷的议论少不了。
“是鸟吧，我在恐怖电影里看过，接下来可能…”
“嘿嘿，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就你叫得最大声。”这是在笑王敬仁。
“我就说我怎么右眼一直跳，今天肯定会有坏事发生。”
“啊，不会是突击考试吧。”
“数学上周刚突击过，我估计是老黄在埋伏咱们，他刚才来教室就看了一眼也没说话，估计是去取卷子了。”
…
巡查老师看过血迹后让他们擦洗一遍，就走了。杨芷初去卫生角拿了块抹布，半路上被伯东星“绅士”地抢过去，早读就在玻璃发出的吱吱声，英语单词声和窃窃私语中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