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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摩根城 盟誓殿 (新纪年107)

雪白的旗帜飘扬在高耸入云的圣殿顶端,从天台的窗口望去,层层叠叠的白色建筑拔地而起。这座白色的城市建在这个国家中部连绵的丘陵地段上,这里所有的建筑无一例外地由白色的巨石建成,鲜有人知道它至今已有多少年的历史。从高处俯瞰,能看见两道高大的圆形城墙,里层包裹着一座白色宫殿,外层环绕着城市边缘,城墙下流经湍急的河渠。

在坚固城墙以内、位于丘陵最高地势的是一座雄伟壮观的白色宫殿。在它敞开门庭左右,伫立着两座高大的骑士雕像,两位手执银白长枪、身着全副盔甲的骑士将枪尖交错成十字。那枪头如皓月般冰冷明亮,象征着千年守护的正义荣耀。它伫立在城里最宽敞的领主之道的尾端,被白色的高大城墙包裹起来。城墙下时刻有着身穿银白铠甲的卫兵们把守,还有骑士兵团的长官巡游视察。从摩根城的任何一处都能望见它尖尖的塔楼和高耸入云的领主旗帜,上面画着一只展开双翼的白色角鹿,是洛锡帝国领主的象征。而这座宫殿也被誉为是白巫师最高荣誉的殿堂,受到无数赞誉和仰慕的圣地,盟誓殿。

站在盟誓殿天台之顶的银发少年收回了目光,转身看着身后魁梧的黑色身影,朝他深深一礼,“你来了,幂洛斯殿下。”

幂洛斯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头戴着羽翼银冠,身着贵重的银白披风和软甲,一头同样耀眼的银白长发在阳光下散发着泠冽气息。他沐浴阳光的脸庞白皙光洁,温润如水的目光里透着缄默的温柔,领口绽放着几朵盛开的白泠花。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长大了不少,那剑眉星目的面容里多了些忧愁,站在自己面前也不似从前那般唯唯诺诺。

他不经意地朝少年轻轻微笑,也只有在他面前,他才会露出如此温暖的笑意。

“从今夜起您就是洛锡国的储君了,西里尔殿下。”

“您……您不必这么叫的,幂洛斯殿下。”少年有些心虚地说。

“您应该习惯被这么称呼,”幂洛斯用沉静但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您的身份与昔日不同,您是及冠储君,当受此礼。”

幂洛斯不动声色地绕到西里尔身前,单膝跪地。西里尔看着眼前深邃的面孔,他的身高才到幂洛斯胸口,但此时两人目光平视。他望入那幽深酷烈黑眸,有些不知所措。

面前之人向他双手捧上一把色泽偏黑、两面开刃的长剑。它的剑柄雕刻着繁复的细纹,尾端包裹着上乘的皮革。这是一柄又细又长的利剑,用于刺击最为合适。剑刃平滑锋利,剑身极为平衡,轻微转动剑柄那锋芒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西里尔一眼就看出这种深色的昂贵金属来自瓦兰丁山脉的冻土,据说万丈冰层之下藏着深不见底的银铁矿。用它们炼成的剑刃锋利无比,所以锻造师给了这种兵器一个特别的名字,叫黍银。

“殿下,请允许我以神殿之名起誓,愿以生命守护您,直至长夜降临。”

“幂洛斯……”少年身躯微震,“我……”

“请殿下允准。”幂洛斯垂首道。

少年接过他手中的剑,驯鹿般温顺的眼睛望着他,“我命你侍吾以忠,至死方休。”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冰冷的钢铁,望向远处的流云和飞鸟,泪水顺着英俊的面庞滑下。他时常做很长的梦,梦见瓦兰丁荒原那厚厚的雪,常年躲在西姆雪山洞里的长爪鼹鼠、红森林里食松芽的麋鹿,还有藏在地下的塔纳托斯神殿。他对那里的一切故事都深深着迷,尤其是身着黑袍的神殿幂洛斯。盟誓殿里没人穿黑袍,因为黑色是欺诈和潜藏的象征,不是种高贵的颜色。但是眼前的人,他把最低贱的黑袍穿在身上,却好像更高傲和酷烈,以至于无论他称呼自己为什么都无所谓了。他愿意跟随这个人,无论去向何方。他以为能一直这样。

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从此他将肩负帝国兴衰,成为承袭王座的孤家寡人。

“殿下……”幂洛斯仍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拾起他冰冷的手,“不必忧虑。”

“你有学徒了?”西里尔虚扶他起身,淡淡地问,“他是谁?”

“您很快可以见到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少年倔强地看着他,热泪滴到他的手背上,“告诉我,为什么你不选择我做你的学徒?”

“殿下,您是储君,侍奉于您是吾之幸。”

“可是在此之前呢?你说我年纪太小,等我长大了再说。可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是不选择我。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他激烈地问。

在幽暗森林的尽头,狭长黑海的彼岸,流淌着沉默的河流,矗立着坚硬的巨石。第一眼见到他时,幂洛斯一袭黑袍,静静伫立在呼啸风雪里,仰面朝着幽暗的天空望去,月光星辰落在他的眼中犹如千万颗尘埃落入深海。那是他见过最危险最冷酷的人,全身散发着死亡气息,目光尖锐似刀锋。年幼的他看见那抹黑色阴影,吓得头也不回地朝树林里逃命而去,直到肺都烧着疼,冷风吹得他阵阵咳嗽。他被树枝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直流。那件黑色长袍轻轻披在他的身上,西里尔怯生生地看着身后的人。黑色的眼也望着他,温柔迫切的目光,幂洛斯朝他鞠了一躬,“公子,请跟我回家。”

道别时幂洛斯站在盟誓殿的城墙下,目送他走进那个骑士护卫的庭院。围墙里再也没有黑暗的角落,每一间房都通透明亮,西里尔站在最高的尖塔阁楼上,他的身后是被落日灼烧成深红色的晚霞。那个人就像城垛上的隘口,日复一日守望黑夜到天明。

幂洛斯皱起眉头,轻声说,“殿下心里明白为什么。殿下生在帝王家,身上流着皇室血脉。如何能做我的学徒?”

“我宁愿放弃皇室身份,你知道我从来没在乎过这些。”

“殿下怎么还这么任性。”幂洛斯揉了揉太阳穴。

“就让我再最后任性一次吧。反正以后,再也不可能了。”西里尔忽然双膝一弯,跪在他的面前。他的胸膛深深起伏,呼吸也愈加激烈。双膝落地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一声浅叹。

“殿下,您这样不合适。”

“我曾踏入万丈深渊,也曾落入死亡边缘。”西里尔缓缓地摇头,“是你把我从悬崖边缘拽了回来。”

“那是我的职责所在。而今,您也同样要履行您的职责。”

如果我不是皇室王储,你是否会选择我?西里尔痛苦地想。他从小就盼着长大,有朝一日身着白衣白甲、头戴银冠,昂首挺胸地站在那个人的面前,再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模样。但那时他还不知冠冕之重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古老的王座承载着什么。等他明白过来时,为时已晚。他只能裹着金缕衣,在这坚不可摧、冠冕堂皇的宫殿中度过终生。身而为王,终究是孤独而冰冷的啊。

“除非你再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不然我绝不死心。”

幂洛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殿下请讲。”

“带我最后去一次塔纳托斯神殿吧,赐予我和学徒一样的洗礼。”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露出一抹卑微乞求的笑容,银色的碎发照映着削瘦的脸庞。他还想最后看一眼那片自由的荒原,去看看仅存于遥远记忆中的世界,从来无法触及、无法想象的广阔天地。哪怕一天也好。

“不可以。”幂洛斯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摘了这顶银冠,脱了这身白袍……”

“殿下不可胡闹。”幂洛斯沉声斥责道。

“那你答应我吗?”少年的眼里闪着泪光,他双手攥住黑袍的一角,祈求的口吻道,“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求求你。”

幂洛斯垂下眼眸,看着那令人怜惜的目光,冰冷的面容缓和了些。他沉吟片刻,问道,“那从此以后,殿下能否安心承继大志?”

“我以初日之神名义起誓。”少年举起右手。

“殿下若跟我回去,凡事就得听我的指令,不可违拗,殿下可愿意?”

“当然,”西里尔说,“我绝不会违抗。”

幂洛斯扶起年轻的储君,深深地望着他神采奕奕的面容。那直飞入鬓的眉梢,和两潭湖泊似的绿眸,让人赏心悦目。

“希望殿下履行诺言。”

少年明眸皓齿,唇间荡漾着动人的喜悦,“遵命,幂洛斯殿下!”

说完,西里尔将长剑挂于腰间,快步跑下天台,生怕幂洛斯改变主意。白袍翻飞在尽头拐角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幂洛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整个洛锡帝国,恐怕只有这个少年,让他束手无策。

“你还是这么惯着他。”一个沉着又平缓的声音叹道。

幂洛斯怔了怔,回头望去,阶下正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垂至胸前的白须在风中飘扬。一身贵重的白袍隐隐透着银色暗纹,柔软的下摆长长地拖在地上,镶滚着白色绒边。微风拂过,从他的袖口吹来冉冉烛香,温暖的气息驱散了冬日寒意。幂洛斯回望着那慈祥的面容,像是松树林里埋在地底的琥珀,有着漫长沉淀后通透感,仿佛穿越了遥远的时光。

“既然是他自己要求的,为何不让他受点罪?”梵穆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像山涧柔风,弥漫着草木芬芳,“你说呢,幂洛斯?”

幂洛斯低头行礼,“殿下还是个孩子,他什么也不懂。”

“他不可能永远是个孩子。”

“就再多给他些时间吧,陛下。”幂洛斯沉声道,“以后他会慢慢明白的。”

梵穆希缓缓地踱步,声音沉静而安宁,“小时候,有人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在很远很深的地方,有一条奔腾不息的河。它融化瓦兰丁山脉的千年冰峰,流经深不见底的地下墓穴,直至无垠大海。传说这条河蕴含着无尽恩赐,能治愈重伤,普渡英灵。我一直不相信它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我站在那条河边,河水在我面前汩汩流淌。那天我被它的强大力量深深吸引,那迷人的黑色细浪和潮汐。我久久不愿离去,只想静坐河岸。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幂洛斯沉默不语。

“后来,我在河水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渺小又无助的影子在湍流的水中颤抖。我看见熊熊燃烧的烈火将我的倒影吞噬,我的血肉融化在里面,直至变成不复辨识的黑色骨殖,变成飘扬风中的灰烬。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原来那时我死去的样子。被无情火焰摧残殆尽、挫骨扬灰,落入深渊谷底。”梵穆希露出淡淡的笑意,“那时我心生恐惧,转身逃离了幽深的河水。但我深深明白,就算是我也无法撼动、无法逃离的那样的结局。幂洛斯,你可知是哪条河?”

“古斯丁之河,流淌着冥河之水。”

“冥河的预言,是善意而冰冷的警示,我至今仍能感受到那指尖流过的丝丝凉意。死亡有理,长夜将至。”梵穆希和蔼地说,“那一天终会来到。而在我之后,世界必受浩劫之苦,那孩子又会如何呢?”

“西里尔殿下恭谨持重,必是明君。”

“他是否是明君,我不清楚。”梵穆希的眉目悸颤,“我只想让他活着。”

要活下去,就不能软弱可欺。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湛蓝天际升起一缕青烟,圣堂的钟声深重而迟缓地敲响。木槌连撞铜钟十次,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浑厚之音,回荡在每一条街头巷尾,惊得群鸟振翅欲飞,震得天空云絮捉颤,白河浪头奔涌。听到钟声,列队的骑士纷纷下马,高举手里的金色长枪,肃穆地单膝落地;商队旅人驻足静默,修女僧人垂首祈祷。幂洛斯低头望去,满目繁华与喧嚣尽归沉寂,仿佛落入冷若寒霜的深夜。整座城市万籁俱寂,唯有朦胧回音在上空飘荡。王子在今日被立为储君,但那钟声却似有诀别的意味,回旋在幂洛斯的耳畔。

“我该走了,”幂洛斯再次恭敬地欠身,“能见到殿下及冠,是我的荣幸。”

他退至塔楼阴影之中,顺延着长长台阶旋转而下。长嘴海鸥在窗外看着他,发出尖锐鸣叫。幂洛斯戴起兜帽,守卫见他走来,为他打开围墙后的角门。钟鼓余音渐渐散去,街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商贩的吆喝声与工匠的敲打声不绝于耳,衣着光鲜的贵妇小姐掩面轻笑。

圣堂外的游行队伍正缓缓前行,身着紫色交领袍的乐师在演奏摩根城永世歌,他们身后穿着圆领白袍的祭师手捧圣杯,裹紧了白衣低头默念启示录里的话语。人潮涌动聚集,散布在四周的仆佣们踮起脚尖、扯着脖子望着队伍行进的方向。

幂洛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把白色的城墙照得温热,那些建筑的石壁上像是被涂了一层金粉一样发着光。他刚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回头看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片刻后,他继续穿行过平坦的领主大道,走向位于盟誓殿外围的主城区。

一座宏伟的拱顶教廷耸立在路的尽头,白色的墙壁上刻着镂空的花纹,门廊绘制着六芒星形图案,顶端立着象牙白的双面石雕。两位垂首祈祷的大主教十指交握,背靠背俯瞰下方,落下垂怜的目光。无数拱形天窗在他们脚下承接天空的光辉,扶拱垛连接着高耸峻峭的尖塔,玲珑精巧的雕刻浮于其上。正门之下一扇圆盘花窗闪烁着火焰纹饰。

幂洛斯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穿过祷告的妇人和修士,站着角落的阴影之中。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深灰斗篷的人尾随而至,他遮遮掩掩地混迹在人群中,目光躲闪地左顾右盼。环顾四周后,他失落地摇了摇头,似乎正准备动身离开。

“殿下这就要走了?”不知何时,幂洛斯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在他耳边小声说,“不想再跟着我多散会儿步?”

西里尔有些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你早就发现了?”

“这不能怪我,是殿下做得太明显了。”一抹笑意浮上幂洛斯的嘴角,“毕竟殿下没有什么经验。”

“那你为何还引我来这里?”西里尔愤恨地抿嘴道,“难道想耍我吗?”

“我怎敢戏弄殿下?”幂洛斯说,“更何况当场拆穿殿下身份岂不是更危险。让人知道殿下到处乱跑,可是会引祸上身的。”

西里尔不再说话,默然低头如做错事的孩子。

幂洛斯笑着挽住他的臂弯,将他拉近自己的身侧,“既然都来了,我们就听听主教大人的颂世曲吧,毕竟他可是洛锡帝国知道故事最多的人啊。”

西里尔朝大殿的尽头望去,在光明之神的雕塑下,一个高大背影独自跪在天窗投射的光柱里。他的远祖曾是征战四方的勇士,统御白汊河平原的军队。几代变迁之后,却沦落至此。整日与乐音供品为伴,练就一副动听的歌喉。圣弥会依旧香火不断,但势力远远不如从前。主教也从权力巅峰变成草头傀儡,只有为人称颂的名誉和形象留存下来。

如今,他披头散发亲吻身前的地面,口中不断唱着轻柔的曲调,呼吸悠长宁静。偏偏在哪男子低沉的声音里,带有一些奇特的妩媚,像女人柔软的腰肢、温顺的目光。他的嗓音抑扬顿挫又具有磁性,温柔似绵绵细雨。一头金发散落在地,犹如光芒下闪耀的瀑布。西里尔不禁感叹这恍若隔世的温柔,果然是遗世独立的大主教。

一曲唱毕,两个瘦高的身影也静悄悄地走进了教廷,他们穿着宽袍大袖,边角镶着鎏金的暗纹,像是黑鱼身上的鳞片。见到幂洛斯,两人恭敬地行礼,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幂洛斯背过身去,眯起双眼。他的脸色冷若冰霜,仿佛夜火燃尽后的一片漆黑。

“带殿下回去,”幂洛斯静静地说,“好好看着他直到我回来。”

西里尔正欲抗议,却看见幂洛斯向他投来一瞥,仿佛千钧之力震慑着他的内心。他只好作罢,乖乖转身和黑袍人离开了。

看着西里尔走远了,幂洛斯回过头,径直朝周身沐浴在黄昏光晕中的主教走去。

两位僧人见状快步流星地走来,手持月牙银杖挡在他的身前。他们的法杖由银色精钢打造,上面镶着龙鳞和红金,尖端直指幂洛斯的胸口。幂洛斯静立不动,似乎根本没有瞧见他们。顷刻间,僧人们抽搐着重重栽倒在地,仿佛被看不见的力量贯穿全身,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幂洛斯视若无睹地跨过他们的身体,浑浊如风暴般的眼翳朝前方快速移去。

原本飘渺空灵的乐声戛然而止,主教大人缓缓转过身,讶异地望着眼前这个似鬼魅一般沉默的男人。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喉咙。教廷中祷告的众人惊慌失措,纷纷四下逃散。剩下的僧人和修士也在惊愕之中乱了方寸,不敢靠近眼前怪物一样可怕的男人。一阵冷风袭来,吹得主教的滚金长袍猎猎作响。

幂洛斯站在他的身侧,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把他拎起来,摁在坚硬的白色大理石上跪着。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说道,“你最好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

主教大人生了一副动人的脸庞,白皙俊美的容颜如玉石般皎洁。他的唇边忽然露出一抹微笑,那鲜艳欲滴的笑容在他的脸色宛若绽放的血莲花。他幽幽地抬起头,金发赤瞳的样子在痛苦之中愈显单薄无助,目光似隐隐作痛。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大主教望着那高大挺拔的身躯,绯红的唇含着笑意轻启,“幂洛斯殿下,鄙人何德何能,能再见殿下一面。”

“涅索,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幂洛斯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别在我面前耍花招。”

“鄙人不敢。”涅索的脸色更显苍白,“殿下何故出此言?”

“告诉我柯尔在哪里,你对他说了什么?”

“鄙人不过是教他看清真相罢了。”涅索转动着他波光潋滟的眸子,“不过,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他的身世还有他的母族,曾经是那么显耀。鄙人还记得那个女人勾魂夺魄的模样哟。听说她的的莞尔一笑能让人心醉神迷呢……”

话还未说完,涅索就剧烈地哆嗦起来,他单薄的身体仿佛被无数锐利电流穿过,撕裂般的疼痛瞬间将他吞没。但他没有求饶,只是紧闭双眼,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没发出任何声音。

“柯尔在哪里?”幂洛斯冷冷地重复道。

涅索紧闭嘴唇没有说话。幂洛斯没有再问第三遍,他的指尖贴住涅索的耳根,释放出一股强大力量,深深刺入他的意识里。那张脆弱而娇嫩的脸瞬间皱成一团、涕泪横流,他的身体卷曲抽搐、胸口不停地起伏呼吸急促夹杂着痛苦呻吟,发出难以分辨的抽噎。涅索仆倒在地,如提线木偶般在幂洛斯的控制下痛苦地挣扎。

“看来你是没学会怎么听话啊……”幂洛斯踩在他的肩胛骨上,“从前的教训还没受够是吗?”

羞愤和耻辱顿时让眼前的主教大人脸色通红,他佝偻着缩成一团,躲闪着避开那嘲笑般的目光。

幂洛斯收了手,冷冷地看着脚下蠕动的呻吟之人。

“你还是不忍心杀鄙人的吧,幂洛斯。”涅索的脸色平复下来,他哧哧地笑着,嘴角渗出血迹,“如果要动手,你肯定不会等到现在。不过,鄙人可不敢伤害那孩子。他前来占卜,鄙人只是说了实话。鄙人看见那稚嫩的脸庞藏着令人心碎的秘密呢。”

他低头望着那张脸,笑眯眯的赤瞳后,似乎藏着隐隐的灾祸,这让幂洛斯有些不安。他一手推开那被泪水浸湿了的脸,泪水混合着血液,变成浅浅的红色。

“若是殿下相求,鄙人也可为殿下占星祝祷。”大主教把头埋得很低,“看看殿下怕不怕死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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