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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启程

后面几天师父一直在房间里没露过脸,游肆也谨遵师父的教诲,一直没有修行,只是用真气温养泥丸中的天目。

几天前的苦战,游肆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精神力严重透支,搞得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好在没留下什么隐患。

这天,游肆在房间里抱着本闲书有一行没一行的读着,这么悠闲的时光有好几年都没体会过了,夜以继日的修行和锻炼令游肆有些喘不过气,他却不能停下来,不管是父母的死,还是师父口中那些可怕的敌人,都如同心中的一根刺,时时刻刻在催促着他。

其实游肆并不是很刻苦的人,相反他十分怕麻烦,小时候总觉得觉得事情能少一件是一件,所以别的小孩子欺负他时也懒得还嘴,要不是王植护着,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想到王植,游肆脸色黯淡了下来,也没心情读书了,五年了,游肆没找到过有关于王植的任何消息,连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也常常安慰自己,凭着王植的机灵,到哪都会过得好好的。

心中神游,游肆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屋子,来到了那棵柿子树下,几日过去,这青青的柿子又变红了一点,“要是三保哥在,肯定不会听我的劝,硬要摘一颗尝尝吧!”

心里这样想着,游肆忍不住摘下一颗最红的柿子,一口咬下,果汁喷涌而出,游肆面色被憋得青紫,这柿子,也太涩了吧!

“你还是这么不争气!”游肆扔掉手中半个柿子,轻轻拍了拍身前的柿子树,苦笑着说到。

被这破柿子一酸,游肆心情反倒是好了一些,伸了个懒腰,回到房间,掌柜托付的那个卷轴正摆在游肆的书桌上。

游肆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卷轴,映入眼帘的是半行诗句“明朝有意抱琴来”,同样是用金体所书,和酒铺的招牌一样似乎都是叶言欢的手迹,“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抱琴酒庄。。”这名字还真有意思。

游肆欣赏着这副字,嘴里不住的念叨着。这字倒真是一副好字,字形隽秀,有一股子书生气。

但只要一细看就会发现,无论是顿笔还是垂露都有锋锐藏于其中,尖利却不逼人,给人感觉十分舒服,整幅字好似一位青衫儒生,腰悬利剑,向观看者揖身行李,弯腰的角度也刚刚好,不卑不亢。

但越看游肆的疑惑也越深,这幅字固然是好,甚至比起名家之笔也不逞多让,可光是这样一副字值得聘请一位含沙楼的五境高手来抢吗?这其中一定有玄机。

游肆却无心去打探个中缘由,他已经决定了,他只是帮过世的周掌柜把这幅字送到他口中的叶少主手上,其余的恩怨,游肆不想插手。

至于把这幅字据为己有,游肆也考虑过,某种意义上这样做可能招致的麻烦也更少,毕竟这场恶战,最后的目击者只有师父和自己,就算有什么秘密,也找不到自己头上来。

然而游肆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周掌柜的遗言,没能救下这位掌柜,游肆心中萦绕着一丝隐隐的愧意,他这几天一直在想,按照那黑衣人的话说,若是自己不出手,周掌柜只会被当作活口带回去,也不会被羽箭穿心而暴尸荒野。“果然师父说得没错,江湖恩怨,又怎分得清谁对谁错。”游肆长叹一声,合上卷轴。

“咳,咳,咳。”隔壁房间传来了咳嗽声,游肆很想去看看师父的情况,但师父从来不允许有人进他的房间,几年的相处下来,游肆知道,师父的身体并不算好,咳嗽很频繁,体内也有暗伤,不能太频繁的动用真气,对此师父解释过,这是《方寸天目真经》与他以前的功法冲突所造成的。“咳。。咳。。咳。。。”

咳嗽声再次传来,不知是不是游肆的错觉,今天师父的咳嗽声比起往日更加的低沉,从中似乎能听出一点寂寥的味道。

次日,游肆醒来,揉了揉脑袋,昏沉的感觉已经不在了,正想着去找师父问问今天是否可以恢复修行了,就瞟到书桌上多了两封信,“信?我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游肆忽然意识到什么,脑中嗡的一声,鞋子都来不及穿,赶忙读起了桌上的信:

“肆儿,你看到这封信时,为师已经走了,原谅为师这些年什么都没给你说,现在要离开了,把你该知道的也都告诉你吧

师父呢,本来是心腹观的弟子,前任观主便是你的师祖。不是为师自夸,为师的武学天赋还算不错,四十出头,就迈入了囚龙境;之后一次游历中,师父偶然寻得了一门功法,便是现在的《方寸天目真经》,拿回去给你师祖和师叔们看后,都觉得此功荒谬无比,武者怎能不修身躯而去洗练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天目,况且要修炼这门功法,还必须散去所有的功力,谁又愿意放弃现在的修为去修那来路不明的功法呢?。然而只有为师觉得此功神妙无比,因为师父武道入门前,就是在家里读书研究学问,易卜星相都略通一二,看过这门功法后,发现他与某些算学规律相同,要修炼也并非无迹可寻。其实本来照着功法上所说,散功重修,为师也不止于此,但那时为师正值盛年,心高气傲,觉得就算和心腹宗本来的功法一起修炼,凭着为师的天赋,也能找到解决办法。但正如你所知道的,《方寸天目真经》与其他功法从本质上就相违背,丹田与天目就像两头野兽一样争夺着真气,为师的奇经八脉被撕扯得满目疮痍,师祖对此也无能为力。练功受伤,修为跌落,当时气盛的为师忍受不了这种屈辱,即使师父师兄百般挽留,还是散去了原本心腹观的全部功法,离开了宗门,只身闯荡江湖,同时也希望找到一些疗伤的办法。凭借着真经的奇异,为师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些名堂,身上的伤也在数位名医的疗养下有了好转。然而有一天,为师发现自己被那些东西找上了,至于他们是谁,为师不能告诉你,因为一旦提起他们的名字,就会立刻被知晓,无论是从口中说出还是在信中写出。那些东西彷佛天生是武者的克星,为师借着真经也只能勉强逃脱,可之后,为师发现,在战斗中被那些东西种下了恶毒的印记,那印记会吸取宿主的生机,并且一旦动用真经,就会被那些东西所得知,接下来就是无止境的追杀。为了逃避那些东西,师父这些年很少出手,之前在寺庙里对付那几个神机营军士的时候也只是用了些拳脚功夫,但几天前,面对那个含沙楼的杀手,为师不得以动用了内功,算算时间,快五天了,那些东西也该追来了,为师得走了。

游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真经的习练心得,为师都写在册子里了,以后修行,都要靠你自己了。真经的前两层你都可以任意习练,但若是你想跨过这第三层履冰境的门坎,要慎之又慎,因为一旦到了第三境界,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具体怎么样,你修为到了,自会知晓。

还有,为师知道你想给爹娘报仇,这个为师不拦你,但为师还是那句话,江湖恩怨,对错难分,冤有头,债有主,你一定要找对复仇的对象,切勿再添恩怨了,至于那日神机营的带队将官林森,他与你父母渊源极深,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他救了你,你也不要去恨他了。

肆儿啊,你虽是魔教出身,但为师想让你知道,你的母亲不是什么坏人,你的父亲更是一介英杰,今后行走江湖要抬头挺胸,有人若是因你出身埋汰你,侮辱你,揍他就是了!

不知不觉,为师也唠叨了许多,毕竟老了啊,总是怕话说不完,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也迟早要离开为师身边,这里还有一封信,你帮为师带给心腹观的观主,你若愿意,留在那儿当个弟子也是可以的。肆儿,江湖是什么样的,是好,是坏,是美,是丑,为师都无法告诉你,一切都要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双腿去丈量,至于那些不能说的敌人,也只有你自己去面对了,既然你选择了当为师的弟子,你就无法逃避了。

行走江湖,千万不要对人说你是为师的子弟,那些东西知道为师的身份,难免会因此找上你。

此去一别,你我师徒能否再见,就要看缘分了,师父的柜子里有给你准备的一些东西,还有一样你父亲的遗物,为师也给你捡回来了,你拿上就快走吧,毕竟那些东西就要来了,虽然他们追的是为师,小心起见,你也赶紧离开顺宁府吧。”

读毕,眼内在游肆的眼眶中不争气的打转,他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多事,不仅没救下周掌柜,还害得师父再次被追杀,游肆强忍住泪水,收起桌上的两封信,进了师父的房间,拉开柜子,里面有一个小布包,装了十几两银子和几瓶伤药,还有一些师父自己整理的修炼心得。

此外柜子里还有一把精致的短铳,不到七寸,周身由黑铁打造,枪口如同唢呐一般向外打开,枪身雕有龙纹,“龙纹,难道爹还和神机营有关系?”

这个朝代,除了皇帝,便只有神机营能佩戴龙纹饰物。此时游肆也无暇多想,收好布包和那短铳,回房间随意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就准备离开了。

既然师父叫自己快走,那就越早离开越好,游肆清楚,现在的自己是怎么也无法面对师父口中的敌人的,至于去哪儿,他的计划是,先前往云南府把周掌柜托付的东西交给那个叶少主,之后再去蜀中的鹤鸣山,把师父的信带给心腹观的观主。

游肆锁好院门,最后看了一眼那柿子树,今年没人打扫,一地的柿子,不知道会臭成什么样子,游肆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走出城门,游肆回头望了望这个住了五年的顺宁府,没有了父母,没有了玩伴,连师父也不得不离他而去,现在的他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了,游肆双拳紧握,坚定地迈开了双腿。

少年游肆,如今正式踏足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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