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鹤,你等会在天上要是敢耍老子,我一定把你烤了吃掉!我说到做到!”李墨白站在仙鹤白芷前,双手叉腰,出言恫吓。
白芷居高临下,神情倨傲,对李墨白的威胁不理不睬。
镜中剑在一旁皱眉道:“好朋友,有人服之以德,有人服之以威,你并无威望,只是狐假虎威,如何能服人?”
“没事!”李墨白无所谓地摆摆手,对着白芷继续声色俱厉,“蠢鹤,我师父交代过你载我去东皇山吧?他是无上峰峰主,你会听命的吧?”
白芷似是能懂人言,点了点头。
镜中剑眉头依旧皱着,嘴唇微闭,瞟了眼李墨白一身行头,颇带感慨地叹了口气。
李墨白一身素服,洗得虽干净,却略显朴素了点,后背、肩膀处还打了几个补丁。无上峰历来人少,量体裁衣鲜有人负责,到了陆云昭这辈,一个酒鬼,两个孩童,更是无人能负责,全靠先人留下的旧衣服以冲门面。
虽然昔日的舞衣尊者巧于针线,留下许多衣物,可惜皆是成人身段,还大都是成年女子的漂亮裙子。像李墨白这样的孩童衣物,一件未留,可怜他在无上峰生活了七年,还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幸好他不在乎。
李墨白并无佩剑,腰间别了把砍模样丑陋老土的柴刀。
他见镜中剑在打量自己,特别是腰上的柴刀,解释道:“无上峰我就看到过三把武器,最拉轰的就是我那酒鬼师父自己的太虚剑,从不离身;还有两把,一把是我切菜的菜刀,一把就是这砍柴刀了。菜刀太短了,用起来还不如柴刀,我就只能带柴刀了。”
镜中剑两手笼在袖子里,淡淡道:“带着柴刀闯荡天下的修士,你这也算古今第一人了。”
“嘿!前辈怕我丢无上峰的脸,那就赐两把上古神器我吧?”
“算了吧,神器给你你也拔不出来,还不如柴刀好使呢!”
“你还真有?”
镜中剑摆了摆手继续道:“不过你这身衣服选得很合适,起码没穿道袍出门,不然那些绣无上峰道纹的地方还真不好遮掩。”
李墨白奇怪道:“听你这口气,我这次出行似乎不能显露身份?”
镜中剑点头:“天机门列数昆仑五大修真门派之一,他派弟子若能在道法切磋上侥幸胜个五派弟子一招半式,必然名声大噪。以你如今的浅薄道行,在外行走的修士没几个不能胜你一招半式的,所以还是低调为妙。”
“道行浅薄?我练了太虚策,还很浅薄吗?”
“昆仑域不是凡间域,很少会因为你练了什么厉害的秘籍马上就能独步天下。修士寿元绵长,各门各派留下的秘籍都经过千年万年的捶打,均有高明的地方,彼此间的差距在金丹以下是看不大出的。你离金丹,起码还差十年苦修,浅薄得很。”
“那我现在算什么境界修为?”
“以真武剑典论,依旧是筑气大成,以太虚策论,则是跨过了筑气,步入了通玄。筑气分两境,通玄分三境,你如今是通玄大成。”
“这还得分开?”
“其他人可能不需要分开,但你不一样。这里我要郑重其事地提醒一声,除非生死攸关,否则绝对不可以使出太虚策上的道法,特别是在天机门人面前!”
“你不是帮我封印了吗,我想用也用不了吧?”
“总有意外,所以我要提醒你,该用的时候,我自会帮你解封。”
“是不是也不能向其他人透露你的存在?”
“自然。”
“为何?”
“时机未到。”
“真讨厌你这种故弄玄虚的人……那面前这只蠢鹤怎么办?它可是听得懂人言的,它告诉别人怎么办?烤了它?”
镜中剑微微一笑:“白芷不喜说话,我何必担心?你莫多问了,启程上路吧。”言罢,又如雾气般悄悄飘散。
李墨白爬上白芷的背,拍了拍白芷的头,嚷道:“走了!”
白芷展翅挥动,浮空之力陡然而生,须臾间便已翱翔天际。李墨白俯瞰云山大泽,徜徉烈风旭日,兴奋地大叫。
“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御剑飞行啊?通玄境应该能学了吧?”李墨白在空中喊问道。
镜中剑的声音由虚空中隐隐传来:“等你真武剑典练到通玄境,找你师父学吧。”
“既然前辈说你我是朋友,怎么不能指点一下?在天上飞果然又帅又酷啊哈哈!”
“我给你指点的是方向,道法还得你自己去学,困苦也得你自己去破。无上峰外,你别唤我出来,该出现的地方,我自会出现,切记。”说完这句,镜中剑的声音消失,李墨白还想问为什么,可喊了几声镜中剑也没再回应。
李墨白无奈道:“得道高人就是奇怪,老是喜欢故弄玄虚,扯什么时机未到,好像把话说清楚就会死掉一样,好像非得把人看得懂的话说得鬼都听不懂才能显得自己牛逼!可我知道你们牛逼了啊,拿根竹子一挥就能劈山救母,还这么神神叨叨磨磨唧唧干嘛?”
不知不觉间,李墨白已路过不少人族聚居的城郭。同人间凡域一样,昆仑仙域也有不能修仙的凡人。不过比重较凡域要小一点,昆仑域灵气充沛,修士天赋十中有一,即十个人中就有一个人能修仙。凡域灵气稀薄,修士天赋百里挑一,即一百个人中有一个人能修仙。
论面积,昆仑域十倍于人间凡域,可论人口,昆仑域却反倒不如凡域。缘何?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故而一视同仁,灵气充沛利于人,亦利于虫鱼鸟兽、木石精怪。洞天福地,神山海岛,人族宗门林立,可险山恶水处,深谷幽地间也是群妖横行。一群不通道法的凡人,无高明的修真门派庇护,想在昆仑域平安度过一生并不容易,故而昆仑域人口较凡域要逊上一筹。
东皇山离无上峰有三千里之遥,李墨白清晨出发,如今已过了晌午,他感叹天地之大,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东皇山。
“蠢鹤,你能听懂我的话,我却不能听懂你的话,这样不公平啊!你活了这么久,你就没学过说人话?真是蠢啊!”李墨白趴在白芷背上无聊道。
“请叫我白芷。”
仙鹤口吐人言,李墨白直直地坐了起来,笑道:“原来你会说……卧槽、卧槽,大姐别啊,别啊,救命啊……”
白芷忽然倒身飞而行,李墨白直接从万丈高空落了下去,呼救声响彻天地。
只见地面越来越近,李墨白即将粉身碎骨呜呼哀哉,他心中大叹天妒英才,口中停止了呼救,眼睛也闭了起来,可是等待他的并不是骨骼被撞碎的声音,他只感到自己好像轻轻地落在一样软软的,温温的,毛茸茸的东西上,而周身巨力不知被什么神秘的法术卸去了。
“好玩吗?”白芷继续口吐人言,原来它追上了李墨白下坠的速度,李墨白掉在它背上。
李墨白睁眼去看,见是白芷,他死死地抓住白芷的羽毛,火冒三丈道:“你个畜生!我要烤了你!差一点老子就死了!”
“是嘛?很好玩啊,那我们再玩一次。”
只见白芷奋力挥动双翅,以几乎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爬升,李墨白悚然而惊,他虽然不清楚白芷的速度具体是多快,但他猜想,以这种爬空速度飞往东皇山的话,三千里之遥,绝不可能花上半天还不到吧?
李墨白死死抓紧白芷的羽毛,搂住白芷的脖子。饶是李墨白修行已有小成,爬行而来的猛烈的巨风,却刮得他脸上生疼,张口说话也做不到。他更用力的抓住白芷的羽毛与自己的手臂,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白芷的轻笑,仿佛对自己的自救行为不以为意。
白芷停止了爬升,它全身柔光莹莹,翻身倒飞滑翔。
李墨白只感到手中抓紧的羽毛顿时变得滑腻无比,甚至于自己的手被柔光浸润后也变得难以紧握,他又在呼救叫骂声中落了下去。
李墨白在心底不住的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那只蠢鹤不敢让我死的!它不敢的!
可是,他看着不断逼近眼前的地面,他甚至看到了地面上那突出的石锥,那直插天际,枝繁叶茂的古树,他忍不住去想那石锥穿腹而过的疼痛,那被撞出来的肠子,也忍不住去想身体落进树林间,细枝插入自己的眼睛鼻孔耳朵,甚至嘴巴菊花……哦,我的天!要是那蠢鹤一不留神接不到自己,不是特别痛吗!
第二次,他在大喊大叫中,惊险万分地跌在了白芷的背上。
“还想玩吗?”
“大姐……我错了……看在我师父的面上,饶了我吧!”李墨白怂声道,心中却不住的咒骂白芷,计划着完事后如何如何对付这头畜生。
“不真诚!你这个小坏蛋肯定在想回到无上峰后把我烤了吃吧,我们再玩一次!”
“啊!不要啊……”
……
李墨白再一次险要地掉在了白芷背上,他只觉心力交瘁,头昏眼花,口中悲戚道:“女王陛下……我错了,女王陛下!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李墨白很没出息地哭了起来。
“女王陛下?嗯,几千年来,你倒是第一个这么称呼我的!这个称呼有趣,姑且放过你了,下来吧!东皇山到了!”
李墨白颤巍巍地踏上大地,他第一次刻骨铭心地懂了那句话: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