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琼英话未说完,夏侯玄忍不住在桌面上“啪”地重重拍了一掌,出其不意地吓了廖氏姐弟一跳。廖琼英顿住了话头奇怪的看向他,廖琼杰拍拍胸脯蹙眉道:“夏侯大哥一惊一乍的这是做什么?”
夏侯玄憨厚的谦然道:“不好意思,吓着少夫人和贤弟了。我就说偌大都城,聚居着多少忠良之后。虽然说后主庸碌误国,他们怎么会尽数甘心巨虏外贼呢?听少夫人说到他们紧密团结拥护幼主,意图借兵复国的消息,实是令某家振奋不已。一时按耐不住有些情绪失控,惊吓了诸位还请原谅冒失之罪。”
汉未时期,曹操曾为夏侯家养子。后来三国鼎足而立,夏侯玄的曾祖公夏侯惇乃曹魏倚重的悍将,因功勋着著而名列王侯,余荫佑及子孙三代。岂料晚期司马氏为掌控曹魏政权,大举扫灭忠于曹家的异己,而夏侯家族首当其冲。那时候夏候玄年方一岁,其族众二百余口尽遭阴谋诛灭,仅其父夏侯霸背负着他漏网逃奔蜀国,投在大将军姜维帐下效力。
大将军姜维继承武侯遗志,誓师北伐中原。得夏侯霸之助,曾数出祁山攻城掠地锐不可挡,几乎直指都城洛阳。司马昭惊慌之下使用反间之计,重金买通侫官黄皓。蜀主听信谣言,敕令大将军班师回朝,致使功败垂成。夏侯霸本望大仇得报,岂料不明不白半途而废。伤心无奈之余,退军途中误中敌军埋伏,血染征袍拼命死战力尽而亡……所以说夏侯玄对司马氏的刻骨仇恨,比任何人都更为汹湧。
如今大势已去独力难支忧急难填,突闻有忠良之后率先揭竿而起,怎不令他欣喜若狂?就如漂泊汪洋中从天投来一叶孤舟,激起了他原始的求生之欲。既使离大陆遥遥无期,也总算抓住了一线生机看到了一丝希望……
姜思齐爽朗的笑道:“夏侯兄弟原是性情中人,为情而发何罪之有?当务之急是安顿好妇孺幼弱,然后想办法联络上众家兄弟……”正说之际,他的一双儿女从隔壁摇摇晃晃跑了进来。红衣少女姜思燕唯恐他们摔跤,跟在后面保护,嘴里叫道:“慢点,小家伙还没学会走路就想学着跑步么?如此淘气看姑姑打你们屁屁。”
一闹之下打断了姜思齐的话语,想是这对龙凤胎儿女不见了娘亲,挣脱了姑姑姜思燕的怀抱寻至。俗话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祆,儿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果不其然女儿姜怀莹咯咯笑着爬上了姜思齐的膝盖,儿子姜怀玉撒着欢儿投进了母亲张开的臂弯……
小二仅隔一层板壁偷听,深知里面皆非等闲之辈,唯恐他们察觉连大气都不敢出。为怕引发尴尬,想干脆大模大样的现身又找不出恰当的理由,正踌躇间楼下传来一阵吵嚷之声,急忙摄手摄脚退至楼梯口凭栏张望。俩名小厮拦着一对象是夫妻的老年人不让上楼,发生了激烈争执。
那名身长肩宽的秃顶老儿翻着怪眼叫道:“进门便是客,我们又不会短了你家饭钱,怎么就上不得楼上雅坐?”一名小厮解释道:“楼上两个雅间都坐满了贵客,老先生也就俩人,楼下有的是空座,何必劳神费心爬这楼梯。”言下之意自是说你们不配。拄着龙头拐杖脸上生满疙瘩的老太婆道:“什么是贵客?你小子分明是狗眼看人底,嫌我家老头子人长的不齐整,衣服穿的不光鲜。”
秃头老人似乎最怕老太婆说他丑陋,气得哇哇的道:“你们俩个不长眼的小东西,老子今天还就要上楼去吃,大喝大吃,没完没了的吃。”话说得有点不伦不类,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俩名小厮站在楼梯第一阶台级并排堵住,其中一名还双手托着菜盘,放着两道尤冒热气的菜肴。
小二居高临下,也不见老儿动手动脚,眨眼魔幻般已从中穿过俩名小厮的防线,而且双手各托一物,托盘里的两道菜肴变戏法似的到了他的手中。他脚下拾级而上,低下头就着盘内刁了一口菜咀嚼有声道:“老婆子快来尝尝,可比你炒出来的好吃十倍百倍。”
老太婆冷哼一声,拐杖在地下“当”的一顿,身子已借力腾空而起从俩小厮头顶飞过。其实楼上外堂还有两张桌子,小厮就是嫌两位老人老迈寒碜,才不肯任其上楼。俩小厮傻傻对望,半天才反应过来。等他们追上楼,老头老太挤坐一凳用手当筷,两道菜肴早已扒拉进肚。
端着托盘的小厮哭丧着脸道:“小二哥,这可是里间客人要的菜品。”店小二居高临下亲眼目睹老者夫妇各施妙技,知道是遇到了江湖传言的风尘异人,哪里还敢开声得罪?气势汹汹的怒斥道:“两个遭天杀的狗才,有你们这样挑剔客人的么?起码尊重老人的道德都没有。呆着干吗?还不去重新换过两盘,再给二老点几道本店的拿手菜沽两壶酒送上。”
俩名小厮老大不情愿的嘟起了嘴,照直来说一般店小二也就和他们一样,无非杂役跑堂。不过人家可是老板娘的“贴身”侍者,呟喝几句他们只得认着不便顶嘴。但却有人自包厢里牵着俩名小孩出来,帮他们抱不平冲小二道:“嚷嚷什么,不就两道菜嘛。反正我们也差不多吃好了,就当孝敬大爷大妈罢。”
红衣少女姜思燕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不惯小二摁指气使的样子。老太婆径顾添着手指咂嘴道:“小姑娘心地倒挺善良,希望你的善良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如今世道不靖,有些人模样不错却未必安有什么好心。小姑娘一行可要当心财物,不要惹得坏心眼的人眼红勾结外面强盗,到时候被劫了财又被劫了色……”她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瞟着小二。
包厢的男女从里面鱼贯而出,姜思燕听得莫名其妙云山雾罩,店小二却听得心慌意颤双腿发软,猜不透这对疯疯癫癫的老年夫妻是何来意,低下头来不敢相对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