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洞分三方势力,大洞主,二洞主,三洞主,当年的三洞主乃是曲家的先祖,传闻大洞主是荒人,当年戮山大阵开启时,便是由于大洞主捣乱,而且他还杀了二洞主,重伤了三洞主,为此,曲家先祖便辞去三洞主身份,去到风雨城养老。”
婴九慢慢嚼着狼肉,绿豆眼滴溜溜地转动。
“那这么说,曲家与大洞主是有旧仇旧怨了。”
“没错,上次听封半尺说,当年大洞主的徒弟李鸿飞,已是如今的大洞主,在他的带领下,大洞主一脉的势力更胜往日,二洞主一脉人才凋零严重,如今是名存实亡,而坐上三洞主之位的乃是曲家先祖的徒弟周寅,曲天井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埋下一个灭掉大洞主一脉的引子?”
婴九点了点头。
“不无可能,当然,如果只是党派之争,倒也用不了这么麻烦,怕就怕里面另有隐情。”
秦狗儿眼神一凛。
“你是说一切起咎都是为了那个李鸿飞?”
“没错,狗子,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在喜来镇感受到的那股杀气,以及我跟你说过埋在翠花婶子和黄蟒身上的贪嗔痴三毒?”
秦狗儿脑海中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但却又觉得飘飘忽忽。
“那这么说,三儿他爹便是李鸿飞,而他有可能也是个荒人?”
“有这个可能,若他是荒人的话,势力又那么大,那么曲家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想要除掉他,只是师出无名,不好下手,不过有你在就好了,你若是拜入他门下,一旦没能抵挡住妖祖精气,李鸿飞定然想保你,如此一来便露出了狐狸尾巴,不止是曲家,恐怕那一脉的弟子,以及其他各大宗门都会将其诛杀。”
“那倘若狗子没有被妖祖精气控制呢?”
李青蔓坐在一旁,有些不解。
秦狗儿拿起手中树枝瞧了瞧她的脑袋,又敲了敲铜人的脑袋,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闷声说道:
“倘若我没被控制,他一样能借着杀兄之仇,却找李鸿飞的麻烦。”
“可是...”
李青蔓本想说曲天驰并非秦狗儿所杀,但最后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有些事的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怎么想。
曲家势大,他们都说曲天驰是秦狗儿所杀,那就一定是秦狗儿杀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管选那条路,狗儿都是死路一条啊。”
李青蔓焦急地望着秦狗儿,扯着白玉虫子的尾巴急忙问道。
白玉虫子龇牙咧嘴。
“痛痛痛,姑奶奶,你先松手...”
婴九连声悲嚎,眼前的姑奶奶看着小家碧玉似的,但能抱起后夷灵木,且能在短短半个月,将其拍得小了一大圈,掌力恐怖,可见一斑。
李青蔓连忙松手,捧着腮边,望着白玉虫子。
“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之前狗子也说过,提升境界方是王道,若是能引得玄武化形,哪怕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幼崽,一旦能领悟玄武的血脉技法,说不定也有了一线之机。”
“那该怎么提升境界?”
秦狗儿这段日子虽说修行速度不慢,但却远远跟不上那些想害他的人的进度。
当初出钱让秽道杀他的幕后黑手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眨眼间又落进了曲家的圈套。
没有人给他丝毫喘息之机。
婴九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指了指溪水。
“玄武属水亦属阴,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得去猎杀阴水属性的妖兽,让你快些化开玄武精血,对了狗子,在没有让玄武化形之前,千万不能踏入破虚境,不然以你如今的境界,必然会被妖祖控制。”
李青蔓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是不是玄武化形后,狗子便可以对付妖祖精气了?”
婴九嘿嘿笑了几声,翻了个白眼,趴在一旁打起了呼噜。
夜色愈发沉闷,几道黑影朝着小溪边的火光慢慢靠近。
为首的是个壮硕汉子,眼光凶狠,脸生横肉。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
“大哥,那个秦狗儿可是吞服了四象妖丹啊,我们几个会不会打不过他啊?”
横肉汉子止住身形,回过神,一大巴掌扇了过去。
“混账东西,哪怕是吞了仙丹,那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娃娃,能有多大能耐,老子已经是金丹九品,还差一步就破虚境了,会不是他的对手?”
另一个年轻人见状连忙谄媚地走上前,点头哈腰,满眼放光。
“大哥说的是,我袋子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大哥打晕他,我和泼猴就抬着他,跟大哥去曲家领赏。”
泼猴揉了揉被打得肿起半寸的脸颊,也嘿嘿傻乐地走上前去。
“大哥别怪,我这张嘴从娘胎出来就遭了风,吹得破落,说不出好话,大哥出手一定是手到擒来,只是不知道曲家会给什么赏赐,嘿嘿...”
被他这么一说,横肉汉子不免也是满心向往。
那可是风雨城曲家啊,是出门就能招风雨的贵人,只要能逮到秦狗儿,下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到手了。
不过,毕竟是三人之首,横肉汉子收起脸上的笑意,板起一副脸,厉声喝道:
“说这些干什么,老子图的是奖赏么?曲家大公子何等人才,我是替他不值。”
泼猴二人连连点头称是,深林之中,一片欢喜。
忽而风起,一道慵懒的声音突兀钻出,明明清脆如黄鹂,但落在他们三人耳中,却比鸱鸮的号声还恐怖。
“唉,杀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虽说脏了庙前辈的手,但也只能叨扰了。”
横肉汉子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古树上,坐着一个穿紫色衣衫的女子。
女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
眼波流转,浩渺千里,所见全是山水。
在古树下站着一个抱着剑的矮矬子,矮子比他见过的任何成年人都要矮,只有两尺高。
但也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危险。
他的眼睛里,灰蒙蒙地一片,冷如寒冰,看向自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你...你是谁...”
泼猴哆哆嗦嗦走上前,他没有看那个矮子,而是望向那个女子。
在小混混的认知中,发话的定然是主子,做事的一般都是喽啰。
说话时,他还故意整了整自己打满补丁的衣裳,以及抹了下挡在眼前那一绺油腻发亮的头发。
女子见他这副样子,不禁噗嗤一笑,从树上跳了下来,朝着泼猴缓缓走去。
“你还挺有趣的,告诉你是谁也无妨,我叫紫蝉,不过他们都叫我算盘。”
“算盘?”
泼猴被紫蝉的一丝笑意勾了魂,望着矮子恨声说道:
“什么!姑娘你这么美,那个矮子竟然敢叫你算盘,你放心,我现在就揍他一顿给你出气。”
说罢便挽起袖子,准备朝着矮子走去。
嘭地一声,背后一巴掌将泼猴甩到一边,横肉男子啐了一口这个不开眼的混账东西,满脸戒备地望着紫蝉。
“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姑娘?”
紫蝉轻轻呼了一口气,甩着手又走来走去,像是玩耍后走在田埂上归家的小姑娘。
“也说不上得罪,就是我们也想杀秦狗儿,你想抢我们生意,我们就得先解决你们。”
横肉汉子一身冷汗,连连摆手。
“不不不,姑娘若是想杀秦狗儿,只管去便是,我们就此打道回府。”
紫蝉叹了口气,抠着衣角,满脸为难。
“不行呀,出钱请我们的人很奇怪,说得等到秦狗儿破虚境才能杀,所以我们近期不会动手,但也不能一直护着他呀,而你们既然起了心思,肯定也不会罢休...”
紫蝉说道这儿,嘟着嘴转过身去,有些遗憾地看着抱剑矮子。
“庙前辈,请吧。”
她的话还没说话,横肉汉子将泼猴猛地一踢,又一手扯着另一个年轻人,朝着矮子砸去。
白光一闪,叫做庙烛的矮子的剑已出鞘。
这把剑叫做冬草。
剑如其名,很薄很短,剑刃有着许许多多的锯齿,就跟冬草一样。
扑通几声闷响,惊起四周的鸦雀。
一剑之下,三人毙命,在他们喉间,有着一条细不可见的血痕。
只是没有血流出来,伤口像是被熨烫在一起了。
剑刃上的道气,隐隐蕴含火精。
雁荡山地处北方,道师多是修水属,紫蝉不免又多看了这个木头桩一样的矮子一眼。
“多谢庙前辈。”
庙烛没说话,只是脚尖一点,一股炽热的炎气升腾而起,几个起合,已御气消失不见。
紫蝉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半咬着唇,眉头微微皱起。
“神刀宗万无归要杀你,封半尺想保你,风雨城曲天藻要杀你,曲天井想保你,荡剑山庄想杀你,道天洞想保你,伏虎门要杀你,天一阁又想保你,想把这几笔钱都赚到手,可真是费尽了心思,秦狗儿,你到底什么来头啊?”
她抚着一缕头发,仔细看着。
“短短半个月,都长出白发了,唉。”
轻声一叹,莲步轻移,也消失在林间。
天色大明,婴九坐在秦狗儿肩膀上指着路,它脑袋朝着西北方抬了抬。
“那边水雾浓厚,定然有沼泽川流,又在山脉外缘,即使有妖兽,想必也就在第三境破虚左右,走,不怕。”
秦狗儿刚准备抬步向前,又见婴九在肩膀上挪来挪去。
“但凡深水沼泽处,也易生灵草,那里想必人很多,狗子,你去了怕是会有不少麻烦上身啊。”
秦狗儿一跺脚,依着古树,身子腾起数丈,趴在树顶悄然朝着远处望去。
数十里外,古树确实少了很多,地势平坦,看来就是婴九说的沼泽地。
那儿蒙着一层浓雾,虽说看不太清楚,但也能瞧见不少模糊的人影。
秦狗儿跳下树,挠了挠头。
“那儿确实人多,九爷,还有没有别的地方有阴水属的妖兽?”
婴九摇了摇头。
“除非是往山脉深处走,但那里的妖兽,别说是你,便是九爷我也惹不起。”
这时,走在最后抱着铜人的李青蔓忽而小跑上前,一脸得意。
“人多不怕,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