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儿打扫干净,我先行一步去后洞口,你安排好了之后速带一队亲卫支援过来。”
林天穆对吴忠易说道,“山洞里头还有二三十号人,你安排他们跟着回大营里去,待我回去了再处置。”
说罢,林天穆边一步踏上了步树石之前骑的马,朝着后洞口狂奔而去。
号箭升空,议和使团已经安全通过,那么龙王洞先前出去的匪徒们应当早已败退,此时应该要回山洞来了,因为龙头闸落下的缘故,牛直意还留在后洞中等着华义福回来,与他进行了结,但林天穆不想让牛直意这个胸中还有些抱负的人就这么死在这儿,眼下他得去救人才行。
华义福带着龙王洞几近全部匪徒,一到事先定好的埋伏点时,几个留手查看情况的匪徒已经身死,华义福这才知道中了埋伏,但不知道是谁反埋伏了他们。
直至宏华卫们手持长枪从山林中现身,将他们团团围杀,他才明白,有人事先将消息透露给了官军。
勉强突围,跟他过来的匪徒原本有四百多号,可和他逃出来的只剩下五十几个人了,老四老五情况还算好,但老六身受重伤,还是他的手下帮忙送出了包围网,才保住了一条命。
陆定军看见匪徒都已经逃走了,并没有深追,他的目的只是安全通过官道,经由朔州府进入苍南府,匪徒既然逃窜,他们也可以好好整备整备,重新上路了,剩下的都留给林天穆处理就行了。
华义福一行人,出发的时候还气势汹汹,但败退回来,已然不成阵型,稀稀拉拉的,回到了后洞口的校场上,却见牛直意一人盘膝坐在洞口,双目紧闭,似在闭目养神。
“老三?”华义福抬起眼皮看了看牛直意,又抬头看了看龙王洞上的山体,瞬间明白了什么,咆哮道,“龙头闸?!你为什么放下了龙头闸?”
牛直意缓缓睁开双眼,从怀中拿出了那本龙武兵书经注,开口说道:“二哥,你要的书,我完成了。”
“我问你为什么要放下龙头闸?你难道不知道龙头闸隔断前后洞,过不了两个时辰整个龙王洞就要塌了吗?”华义福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大哥,我看根本就是他将咱们的消息泄露给了官军,我这就取他人头来!”老四凑到华义福身边说道,准备拔刀策马去砍牛直意。
“给我闭嘴!”华义福却怒喝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轮得到你插嘴?给我退一边儿去!”
“杀了我吧!”牛直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说的没错,昨夜我悄悄离洞,就是去了官军营寨,把咱们的计划告诉了他们。”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华义福盯着牛直意的双眼,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说谎的样子。
“书写完了,大哥和我的命也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躲在你手下唯唯诺诺,我之前说过,不义之事做得太多了,特别是卖国,我无法忍受。”
“你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也是土匪!也是山贼!”华义福从马上下来,举起刀逼近牛直意,对他说道,“一个土匪还装清高?你是不是吃得太饱了?”
“我是吃得太饱了,才会一直待在你这儿,你杀了我无所谓,但你要动大哥,我不会原谅你。”
牛直意又拿出一把匕首,扯着自己青衫的袖子,用力一刺,将整块儿袖子给撕裂了下来,丢在华义福眼前。
“好……割袍断义……好你个牛直意……”华义福见到这一幕,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你忘了我们三个从小一齐长大,在土地庙前结拜的事情了?你竟这么简单的就与我割袍断义?!”
“你带着手下人把大哥关起来的时候,想过当初结拜的场景吗?”牛直意说道,“我与你的情谊,在半年前被你麻翻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我杀了你!”
华义福怒吼一声,举起刀砍向牛直意,只见牛直意闭上了双眼,脸上似乎还带着些微笑一般。
但听空中铁器碰撞,尖锐之声在耳边炸开,牛直意又睁开了眼睛,却见林天穆一脚将华义福踹翻在地,他手中握着非比寻常的长刀,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林天穆策马赶到,恰巧碰见华义福举刀欲砍杀牛直意,匆忙之间跃下马匹,向下的力太大,竟将马给踩翻在地,人却纵身于空中,三步并作两步,拔刀格挡。
“死在这儿,不觉得磕碜吗?”林天穆放下刀,背对着牛直意,“被这群人杀了,还不如在战场上被外族人给砍翻来得爽快呢。”
“你回来干什么?我不是叮嘱你带我大哥赶紧离开吗?他们人多,你快走吧!”牛直意有些慌乱,林天穆根本不该出现在他面前。
“离开?去哪儿?回朔州大营还要不少时间,这么一点事儿耽搁不了,如果你担心被七营阻截,那我告诉你,七营参将和副将都被我捉了。”
牛直意这才清楚前洞发生的事情,一直以来,官军中和华义福私通的将领都被抓了,林天穆带过来的亲卫,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七营的局势。
“但你还是让开吧。”可牛直意还是没放弃,“我做了太多的不义之事,他们打劫,我也有参与谋划,这是我和他了结恩怨的时候,你不应当掺和进来。”
林天穆愣了愣,收起刀,把路给牛直意让开,对他说道:“求死之路就在前方,你要是真想死,大可往前走过去。”
牛直意点了点头,迈开脚步走过去。
但林天穆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但你要是真的走过去了,我瞧不起你,不光如此,我还要将你的事儿编成故事广为传播,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在这朔州府金水城的一个荒山野岭之中,有如此懦弱的一个书生,让你遭世世代代的耻笑。”
“何解?”牛直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问道。
“何解?!”林天穆大笑道,“犯下罪责一心只想着用死来逃避,不是懦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