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心有担忧,你既在俞将军帐下,能否带些朔州兵来助阵?”陆定军问道,“这样也好让咱们安然无恙地过去。”
“朔州大营远在军镇,急行军来这儿也需半日,龙王洞前边确有一营兵士在,但他们上官与贼人私通,我不敢将他们喊过来,身边倒是有二百亲卫,可情况紧急,我与他们也失了联系。”林天穆摇头道,“眼下我正在龙王洞里头探秘,是一个贼人。”
“探秘?”陆定军疑惑道,旋即明白了,若不是林天穆打入了匪徒内部,又怎么能送来如此详细的埋伏计划呢?
“好胆识,年纪轻轻就敢只身进贼窝,若是放在京城,事成了起码赏银百两。”陆定军赞叹道,“如此英才何苦委身朔州,我看你就该跟着我到宏华卫当差才是,你兄长在我麾下,可是做得风生水起。不过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王爷他老人家应允?”
“我是朔州兵,自然听主将俞将军不听家父的。”林天穆笑道,“既然你已经拟定了周密的突围计划,那我便不叨扰了,明日还请小心为上。”
“安心,若我等安然过境,便发号箭,你看到了,我们便已成功突围,若是过了巳时还不见号箭,那我们估摸着就死在这朔州官道上了。”
“巳时三刻还不见号箭,就算是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我都会带亲卫驰援,既然来了朔州的地界,那我作为定王的子嗣,自然当做东,将你们安全送出去。”林天穆说道,“我出洞已有些时候了,怕贼人生疑,就此别过。”
陆定军又将林天穆送到营寨门口,叮嘱他一切小心。林天穆找到藏着马匹的地方,解下缰绳,赶紧回到龙王洞去,给小武熬药了。
小武啥事儿没有,但喝些驱寒养胃的药,对他的肠胃总是有些好处的,药刚刚熬好,林天穆用一个缺了一口的碗端着,却迎面碰上了三爷。
“三爷。”林天穆低下头,向三爷行礼道。
“药给他端过去。”三爷指了指跟在身后的一个手下,阴沉着脸对林天穆说道,“你随我来。”
林天穆也不慌乱,小心地将药碗递给了那个手下,紧跟在三爷身后,和他一前一后进到了三爷的山洞之中,进去之时,林天穆顺手,将门给紧紧合上。
“你今晚到哪儿去了,既然能讨到药,为何这么晚才回来?”三爷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天穆。
林天穆笑了笑:“三爷,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藏着掖着说话?你是怎么发现的?难不成也是看到了我的屁股?”
“屁股?什么粗鄙之语。”三爷皱了皱眉头,“你的马,你能安静藏好,你的马可不会。”
原来是马在树边上乱动,被返回山洞的三爷给看见了,马上面还挂着带着龙王洞标识的布袋子,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马出自山洞,而当时骑马离开山洞的,也只有林天穆一人而已。
“原来如此。”林天穆笑道,“早知道该把马牵得远些。”
“大胆,做出背离山洞之事,还站在我面前不知悔改?”三爷怒目瞪着他,“现在能让你站着说话,已是我对你的宽恕了。”
“那我站着有些累了,还是坐着和你说话吧。”林天穆随手搬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还是凳子好坐,骑马颠得我屁股疼,你们也不搞好一点的马鞍来,硬得很。”
“你什么身份,有资格与我对坐而谈?”三爷眯起双眼,鄙夷地说道。
“朔州军七营督军,可有资格?”
“有些身份,但不够,在山洞里头,你的人头落地,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定王次子林穆,可有资格?!”
林天穆的话掷地有声,让三爷刹那间愣住了,小王爷,那是什么身份?
“三爷,这两日我已知道你的为人,就不必在我面前装狠扮凶了。”林天穆大笑道,“而且这诗不过随口而作,不必如此珍视。”
才进山洞,林天穆就看到了裱起来的诗文,隽秀的字体和华美的装裱,无不展示着三爷对这首诗的喜爱,现在把作诗的正主身份亮了出来,三爷又怎能不惊诧。
“我……我只道你皮肤细嫩,手上有茧子,不像是干苦活儿的人,没想到竟然是小王爷。”三爷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知道了,那三爷,还要我人头落地吗?”林天穆又问道。
“能作出此诗的小王爷,必然和其他二世祖不同,小人又如何敢要小王爷的人头呢?”
知道了身份之后,三爷和林天穆在这山洞中的身份地位突然就调了个个儿,他竟然在林天穆面前自认小人了。
这或许就是现实吧,林天穆心想着,三爷虽落在这龙王洞中当贼人,可毕竟还是读书人,循规蹈矩似乎刻入了骨髓,见到敬佩之人,不论年龄大小,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心态上的转变。
“三爷啊三爷,要是你们大哥知道你今晚还先我一步,给官军通风报信,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你。”
方才在营寨那头见到的青衫男子,不是三爷又会是谁呢?
“不过头点地而已,我早就不想再继续行不义之事了,正好遂了我的心愿。”
“说得倒是轻巧,你们是结拜兄弟,他如此信任你,将整个大后方都交由你操持,可你却出卖大哥,这对你来说才是不义之事,自古以来对背叛者的惩处,可都是很严苛的。”林天穆说道,“他怕是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信任我?他不过是盯着这本书罢了。”
三爷说着,从床铺底下拿出了一本手抄的册子,册子的封面上写着“龙武兵书经注”六个字。
“兵书?他一土匪,要兵书做何用?”林天穆颇为不解。
“做贼人不过是他暂时的想法而已,他真正的目标,是占下整个朔州,并将朔州府献予哈苏斯狗。”三爷说道,“他没念过书,也没带过兵,这兵书经注正是他想仰仗的东西,若是我将这经注交给了他,恐怕我就活不过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