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夜色奔了许久,胯下的马已经不堪重负,放慢了步子,再也不肯跑起来,林天穆也不敢继续鞭策它,要是马累死了,他再回龙王洞,恐怕得不少时间,到时候怎么交差都成问题。
好在,不远处营寨冒出来的火光,告诉了他,官军就在那里。火光照亮了一面大旗,大旗上清楚地写着“兴”字,证明了一切。
入夜了,议和的官军们也都扎营休息,没有强行赶路,预备明儿个一早再出发,因此离龙王洞不是很远,林天穆也才能如此顺利地找到他们。
将马栓好,林天穆快步跑向营寨,见到守营的卫兵,他拱手道:“两位军爷,烦请通报一下上官,说朔州营俞百川俞将军使节求见。”
“俞将军使节?”一个卫兵打量了一下林天穆,问道,“可有凭证?”
凭证?哪有什么凭证……林天穆进土匪窝什么东西都没带,兵牌都丢在了七营的营寨里,他哪能拿得出什么凭证来。
“军爷,俞将军听闻官军经过,派小的前来拜会,可没成想路上遇见了土匪,行囊礼物都给抢去了,能保下命来已经不错了,所以别说凭证了,我现在上下可是身无分文。”林天穆无奈地说道,哦不,编道。
反正从土匪窝里出来的,和遭了劫匪也没什么差别。
“没有凭证,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土匪,要拿不出来,就赶紧回家去,别在营前叫嚷,否则爷可是会对你不客气。”卫兵说道,死不肯放林天穆进去。
“……”
真是遭了罪了,林天穆恨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一条不靠谱的路子来办事儿。要是没法子,还是明天和官军一同冲杀出去得了,大不了到时候怂着点,别送了命就成。
“陆大人,小生就此别过,方才所言之事,还请陆大人上心。”
就在林天穆正着急的时候,营寨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他朝着营寨里看过去,借着火光,只能看得清一件长衫,人脸缩在阴影中,根本无法辨认,另一人穿着的却是官服,恐怕就是这次议和的主官了。
心有疑虑,眼见着两人走向营门口,林天穆赶紧离开两步,背过身去,也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黑暗之中,避过二人的耳目。
“你俩这么不自在干什么?见不得我送客?”
送过穿着长衫的人之后,陆大人转身准备回营帐,却发现守营的二人脸上绷着笑意,以为他们在笑自己。
“不是不是,大人,你瞧那儿。”卫兵指了指林天穆的那个方向,虽然人在黑暗之中,但屁股却露在火光之下。
“靠!”
情急之下竟然没注意这棵树的影子有多大,林天穆懊悔道,这可真是顾头不顾腚的,要放在以前,那可是大失误,林天穆无法原谅自己竟然犯下这么大的过错。
陆大人走到林天穆身后,一把把他给揪了出来,喝道:“什么人大晚上的跑官军门口来撒欢?”
林天穆正想开口解释,却没想到陆大人的脸上竟露出欣喜之色,拍了拍他的脸,又捏了捏。
“这什么毛病?”林天穆皱了皱眉头,心想着,“这陆大人不会有什么特殊爱好吧,看自己生得俊朗就想把自己收为男宠?”
一阵恶寒涌上心头,林天穆心说自己可没这习惯,他只卖艺,不卖身……呸……明明是艺也不卖。
“你不认识我了?”陆大人看林天穆一副鄙夷的样子,赶紧开口说道,“嗷我知道了,四年前我没穿自己的官服过来,只是做了个小卒子,你当然不认识我。”
“四年前?”
“嗨!你是定王家的小王爷嘛!我是宏华卫总指挥使陆定军,四年前皇上最后一次围猎,我装成宏华卫小卒一齐来了朔州,当时在一群宏华卫里头就见过你。”陆大人解释道,“没想到四年过去了,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身子骨也硬朗了不少!”
“啊!”林天穆这才恍然大悟,他还道怎么会有京官认识自己呢。
“不过宏华卫总指挥使不是武官吗?怎么穿着文官的官服?”林天穆看着这一身官服的陆定军问道。
“说来话长,不过你这大晚上的,不在王府也不在边防营里头,怎么跑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来了?”陆定军却反问道。
林天穆一拍脑袋,刚才被这陆定军给搞懵了,这会儿才想起正事儿来:“营里头有地形图没有?快带我进去,我有要事要和你说。”
陆定军愣了愣,点了点头,赶紧带林天穆进了营寨。
“这儿,到这儿,有贼人设伏。”
二人来到营帐里头,林天穆即指着地形图对陆定军说道,“他们盯着你们带的财物和美女,准备干一票。”
“这事儿我知道了,只是咱们对这儿不熟,也没法子找另外一条路过去。”陆定军沉吟道。
“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林天穆问道,但转念一想,定是方才那青衫人告诉陆定军的。
“刚才营外头来了个读书人,把贼人设伏的事情,还有他们设伏的方法都告诉了我。”陆定军说道,“我正准备送走他之后,和上官商量对策呢,没成想碰到了你。”
“果然……”林天穆沉吟了一会儿,又指着地形图说道,“你们从这条小路,绕到金水城三投县再上官道,就能绕过龙王洞,去往苍南了。”
“不成,看这路程,会耽误事儿,过两日咱们必须进入苍南,半月内还得穿过苍南到边关,绕路,不成。”陆定军摇头道,“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他们设伏的方法,咱们还是能正面对敌的。”
“有法子?”林天穆皱了皱眉头。
“别小瞧我带的官军,都是我手底下宏华卫一等一的好手,若是中了埋伏,被打个措手不及,那还能原谅,要是已经知道贼人的计划还处理不了,那我就该喂他们吃大粪了。”陆定军信心十足地说道,“不过时间是得耽搁一会儿,而且咱们行动也不可能带上那些马车,不知道柳大人会不会应允。”
“柳大人?”
“对,柳大人,他才是议和的主官,我这身官服是柳大人的,此番上头和安哥议和,朝堂之上和地方官员多有怨言,我们此行都是机密,柳大人怕有人在路上暗算咱们,便与我换了官服,我毕竟懂些功夫,真出事儿了,还能活命,可柳大人他得活着到边关才行。”陆定军说道,“大兴再经不起一场大战了,就算是我把命丢在路上,也得促成这次议和。”
林天穆翻了翻白眼,这柳大人怕死就怕死,非说什么得活到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