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恒以为他做下的事情除了他自己,还有死人,世界上便没有人知道了,殊不知,他那位稳坐皇位的二哥,早就将他摸得透透的。
回到久违的王府,慕容恒看着布满灰尘的西南王府四个大字的牌匾,冷哼了一声,举步就进了府里。
多少年不曾有人居住,虽已有人打扫收拾过了,但王府还是一派荒凉枯败的景象。
“来人,搬把椅子来,本王要坐这里赏景儿。”跟随的亲兵闻令而去,不一会儿就搬了一把擦得锃光瓦亮的梨木椅子出来,放至慕容恒身后,慕容恒仰身一坐,望着湛蓝的天空。
因是在府内,天空也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一块,晴朗的天和荒芜的院子两厢一对比,慕容恒忽的就想起了那件事。时隔多年,细细品来,仍旧意犹未尽。
同样的天,同样的荒凉,他做的事本应惊天动地,却只能他自己铭记庆祝。那个女人,美则美矣,到底还是死了呢。
酉玉坐在玉酉楼的一个隔间里,这里是他自己的地方,只有他能进,就连守亭和胡姬,都只能站在外面同他说话。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随后门口传来守亭的声音,“公子。”
酉玉坐在椅子上未动,“何事?”
隔着门仍旧能看到守亭躬了躬身才道:“属下得到消息,西南王回来了,已经进宫了。”
酉玉听了,半天没有动静,只是放在桌边的手慢慢攥了起来,白净的脸庞上带了些不明显的怒意,眼神幽深,让人猜不透拥有这双眸子的主人到底在想什么。
很久没有得到回应,守亭探头看了看屋子,试探的又问了一句“公子?”
酉玉起身推开门,站在门口,面色平静道:“派两个人,去西南王府门口盯着,有什么动静立即来报。”说完犹豫了片刻,“刘府那里,你亲自去盯着。”
守亭得令,行了礼便退了出去。他知道公子盯着西南王府的意思,但盯着刘府,又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公子真要从那个没心没肺的郡主身上下手?
刘兰昭一到刘府门口,就让守门的家丁速去梅院报信,家丁一见站在刘兰昭身边的年轻将军,面色一喜,道了声“是”,拔腿就往院里跑。没一会儿,刘御史携着刘赵氏匆匆的赶到府门口,刘御史看着年轻的将军,也是满脸的喜色,不住道:“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刘赵氏一把扑进了年轻将军的怀里,眼泪就流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轻轻的捶打着年轻将军的胸膛:“你怎么才回来,你可知这么些年母亲有多么挂念你。”
年轻将军和刘兰昭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抬起常年握兵刃而磨满茧子的手掌,拍着刘赵氏的背安慰道:“母亲别哭,阿景这不回来了吗。”
这个年轻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刘家大郎刘兰景,常年镇守西南的平西将军。他是西南王的得力干将,此次西南王匆匆回都城,便一块将刘兰景也带了回来。
刘兰昭也在一边帮衬:“母亲,先让大哥进屋去吧,站在大门口多不好。”
刘赵氏抬起哭的朦胧的泪眼,点了点头,拉起刘兰景的手臂道:“走,咱们进屋去。”
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进了梅院大堂,丫鬟小厮们看着主人家高高兴兴的,也都跟着欢喜了几分,端茶倒水的也都麻利了许多。
进了门,刘赵氏想起到现在也没见着大儿媳妇方氏,遂道“尚娘呢?没跟着一起回来吗。”
刘兰景拍了拍母亲的手:“母亲莫急,阿尚还在后面,最迟明日就能到。我是随着王爷快马加鞭奔回来的,女眷们都在后面。”
刘赵氏了然的应着,也顾不上坐下,就赶忙的吩咐丫鬟让厨房多烧几个好菜,再将漱阁打扫干净,一应物什都换上新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丫鬟认真的听着照话去做,几个大男人也只是听着并没有打断,他们都知道,刘赵氏这是高兴的。
文重睡的稀里糊涂的,睁眼醒来的时候天将将摸黑,嘴巴干的想要喝水,她轻轻的喊了一声“穗儿”,外面没有动静,她便自己翻身起来走到桌边倒了水,猛灌了两茶碗,这才不觉得渴了。
推开门,院里的丫鬟小厮的全都不见了,就连温香软玉也都不见了踪迹,文重奇怪道:“人呢?”她走至旁边与她相隔两个房间的屋子,敲了敲也没人应,轻轻一推门自己就开了,这是无剑居住的屋子。
文重探进头去一瞧,屋里黑漆漆的也没掌灯,看来无剑也不在。文重挠了挠头发蓬乱的脑袋,“人都去哪了呢?”
这般疑惑着,就见院门口一个蓝色身影径直走了进来,簇新的袍子整整齐齐的贴合在身上,将身体修饰的愈加笔直挺拔,面上并没有什么不豫,象征性冷淡的脸色好似带着浅浅的笑意。
文重在想,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好看呢,不知不觉的那抹蓝色的身影走到了近前。
刘兰昭看着文重盯着院门口呆愣愣的站着,大掌一伸就覆到文重的头顶,将炸起来的几根头发压下,语气轻柔道:“想什么呢,这么着迷。”
“想你呀”三个字在文重嘴里转了一圈就被文重咽了下去,“没什么,就是奇怪院子里的人怎么都不见了呢?”
刘兰昭笑呵呵的拉起文重的手握进了自己的掌心,“人都去梅院和漱阁帮忙了,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拉着文重就往外面走。
文重仰起头看着刘兰昭:“是谁啊?”
刘兰昭但笑不语,看着嘴角微微勾起的刘兰昭,文重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起来,小手从刘兰昭的指缝里漏了出来,和刘兰昭十指相扣,喜滋滋道:“你真好看。”
刘兰昭一怔,脚步未停,但握着文重的手更紧了。
才到梅院门口,就撞上刘兰时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见着刘兰时和文重携手而来,先是挤眉弄眼的一阵笑,然后又道:“三哥,大哥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刘兰昭淡定道:“知道。”
文重惊讶:“大哥!”文重知道刘家有四子,她嫁的是刘家三子,那么这个大哥说的自然就是镇守西南的刘兰景,“那我一定要见见。”
刘兰时道:“好啊三嫂,我带你认识认识,我大哥可威风了,他在西南那可是顶顶厉害的......”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文重进了院里,徒留刘兰昭站在原地。
刘兰昭望着空荡荡的掌心,心里有一瞬间的失落,但转瞬即逝,将两手背在身后,也进了梅院。
守亭蹲在刘府最高的屋顶上,看着刘府进进出出忙活的丫鬟小厮们,以及刚刚进院的刘兰昭兄弟和文重,有些失望的感叹道:“我还以为公子是真的动了那郡主的心思,没想到,原来是刘家大郎啊。”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家子都落座了,因着长媳还未到,所以饭桌上刘兰景身边便空了一个座位。
文重坐在刘兰昭身边,看着那个长相英武,又同刘兰昭七八分相似的刘兰景,虽然经年待在西南,也并没有让他变成一个粗犷的汉子,只是让他又多了些豪爽之气,比起刘兰昭,是更加明朗的存在。
察觉到文重在看他,刘兰景也转过头看了过来,他爽朗的一笑:“想必这位就是三弟妹阿重吧。”
文重使劲的点了点头“嗯!”
刘兰景又道:“你们大婚时我不及回来,今日才见着,那就用一杯酒,祝三弟和三弟妹百年好合白头到老。”说完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刘兰昭也端起酒杯:“谢大哥!”文重学着刘兰昭的样子也端着酒杯,“谢大哥。”
饭毕,刘兰景只是陪着刘赵氏说了一会话,便和刘兰昭刘兰时一起,跟着刘御史进了书房,文重自己坐着也觉得没意思,她也并不想同刘赵氏说话,因为她能感觉到刘赵氏并不是很喜欢她,她也懒得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见人都散了,她也行了礼回兰院去了。
今日因着大儿子回来高兴,刘赵氏并没有同文重计较,反正明日她大儿媳妇就回来了,不愁没人陪她。
书房内,刘御史和三个儿子各坐了一张椅子,刘御史直接了当道:“你回来了,那西南呢?”这是问的刘兰景。
刘兰景道:“西南那边还有王爷的亲信,况且现在南池稳定,西南暂时相安无事。”
刘御史点点头:“这西南王突然回都城,可知是因为什么?”这个就是问的三个儿子了。
刘兰景是最接近慕容恒的,但就连他也不能完全看透这西南王的想法,“听闻南池王子前几日来朝阳城了,我们也是那个时候从西南出发的。”
刘兰时反应迅速:“大哥的意思是西南王是冲着南池王子来的,原因呢?”
刘兰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刘兰景道:“前几年王爷未封王时,曾作为使者去过南池王宫,回来后才封了王去了西南。”
“那这趟出使是功还是过呢,在南池王宫中又发生了什么?”刘兰时一个劲的追问,余下三人也因为刘兰时的追问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