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郡主周玉娴是靖远侯周庭唯一的女儿。靖远侯一开始对这门婚事颇有意见,京中都知晓华安郡主是与皇四子建王沈燕池定下婚约的,可如今成婚却是与皇三子平王沈屿欢,靖远侯心中自然是愤懑不平的。
在宫中虽人人皆云沈屿欢最有可能继位储君,但若是论起资历与背景,建王沈燕池是最好不过的储君人选。
自古皇家子弟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一旦涉及到朝政,便是政治联姻了。
靖远侯府,郡主苑。
阿碧拿着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站在一旁,侯夫人申云握着华安郡主的手同她道别。
“吾儿,嫁了人,便不单单是靖远侯府的郡主了,更是当今的平王妃,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大度些,自古男子多喜爱良妻,万事不可处处与夫君背道而行。”申云一字一句的叮嘱道,“来日若是有幸做了一国之母,一言一行,天下人都看着呢。”
华安郡主并不愿嫁给沈屿欢,她反握住申云的手,哭诉道:“母亲,您知道的,我不愿意嫁给平王,我一直喜欢的都是燕池哥哥……”
“还不快住嘴!”申云低斥道:“你如今已是平王府的新嫁娘,怎的再提起前尘往事?若是叫旁人听了去,你的清誉就没了!”
华安郡主拿着帕子擦着眼角的泪,阿碧劝道:“郡主莫要再哭了,这个时辰,想来平王殿下的迎亲队伍已经在路上了,咱们要快些了,不能耽误了吉时。”
华安郡主从梳妆台前站起,身上的红色嫁衣格外的醒目,胸前绣着的那一对龙凤,只让她觉得刺目。
若是嫁给燕池哥哥,她定然欣喜无比。
只可惜,嫁给了平王,一切都没机会了。她心想。
申云接过阿碧手里的红盖头轻轻地盖在了她的喜冠上,她耳边传来头上发簪流苏碰撞交错的声音,外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可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申云和阿碧一左一右的扶着周玉娴从房门出来,几经辗转来到靖远侯府的正厅。
正厅此刻已经聚集了许多前来道贺的宾客,沈屿欢着一身喜袍立在厅中,他望向周玉娴缓慢走来的方向,心中却在幻想,若是陆晚照,该多好。
可现实打破了他美好的幻想。
“殿下,王妃来了,该上轿了。”喜婆扭着腰,笑吟吟的凑到他跟前,“这新婚之日,吉时已到,万不可耽误了良辰美妻。”
在一众人的拥簇推搡中,周玉娴上了平王府的喜轿,同沈屿欢坐在一起。
喜轿从靖远侯府离开,一颠一簸的轿辇混杂着外边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原本喜庆的事,在这一对新人的眼中,格外的煎熬。
“华安,”沈屿欢率先开了口,“左右这一场闹剧都并非你我所愿,入了府,互不打扰便是了。”
周玉娴藏在红盖头下的神情一滞,又听沈屿欢在一旁说道:“你代表靖远侯府,本王代表皇族,这一切,不过是权利的交易罢了。”
沈屿欢的话在理,她本就不愿嫁给平王,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权宜之计,不得而为之。
“我明白。”周玉娴沉声道,她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依旧遮掩不住她心底的紧张。
沈屿欢轻叹一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既已嫁给本王,本王自会善待于你。”
“多谢殿下。”
喜轿一路进了皇宫,朝华宫外已经聚集了朝臣,沈麟与后宫诸妃都在正殿坐着,就连以往不出宫门的太后,也来到了朝华宫受平王夫妇和朝臣的参拜。
喜轿在朝华宫外停下,沈屿欢从喜轿下来,碍于礼数,他转身伸出手去扶盖着盖头不方便下轿的华安郡主周玉娴。
红袄罗裙,凤冠霞帔,环佩叮当,这本是喜庆的大婚,可两个人谁也没有一点喜色。
二人下了喜轿,略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后,朝着朝华宫的正殿走去。
红毯从正殿一路铺到宫门,二人走在这红毯上,心情分外沉重。
巍峨的宫墙不见尽头,四方的天空囚禁了无数人的自由,他们一步一步迈向自己的禁地。
走到正殿门口,已是九十九阶台阶,沈屿欢回头望去,文武百官皆跪地道贺:“臣等恭祝平王,平王妃新婚之喜!”
沈屿欢转过头,与周玉娴一道进了正殿。
正殿之中挂满了红锦缎,大红喜字挂在正中,沈麟端坐其中,太后坐在一侧,身旁依次坐着瑾妃陈月歌,淑昭仪溥书书,宋贵嫔宋兰戈等嫔妃,另一侧则坐着建王沈燕池,靖远侯周庭,安国公陈衡,相国萧净远。
甫一进殿,沈屿欢的目光便对上了沈燕池投来的目光,两束目光对视的一刹,沈燕池的嘴角微扬,浮起一个蔑视嘲讽的浅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殿中这么多人,沈屿欢不便与他计较。他挪开目光,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并不是真心的笑容,一路走到殿中,和周玉娴一起跪在地上齐声道:“儿臣沈屿欢,儿臣周玉娴,给太后,陛下请安!”
“平身吧,”太后喜上眉梢,连连称赞道:“哀家半截入黄土的人了,也能看到孙子孙媳大婚,也是心满意足了,望你夫妇二人,日后相敬如宾,早日给哀家生个重孙。”
沈麟在一旁附和道:“朕赐婚于你二人,愿今后你们夫妇一心,相伴相随。起来吧。”
太后拍了拍手,身边伺候的嬷嬷抱着一个锦盒走到周玉娴跟前,两眼笑眯成一条缝,脸上的皱纹也跟着多了起来,她道:“这是太后娘娘特别为二位准备的新婚贺礼,望夫妇二人同心,早日让太后娘娘抱上重孙才是呢。”
周玉娴接过那锦盒,颔首道:“玉娴多谢太后娘娘。”
拜别了皇上太后以及文武百官,二人又乘着喜轿回到了平王府。
出了皇宫的宫门,守城的将领带着守卫纷纷齐声祝贺沈屿欢的新婚之喜:“末将恭贺平王新婚之喜!”
话音一落,铺天盖地的鞭炮声袭来,让本该喜庆的场景,又增添了一丝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