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芥细细的思考着关于这件事情的各种可能性,却总感觉像是有一团迷雾笼罩在眼前,姜璋向他们透露此事到底是什么用意,侯炎这些年深居简出究竟是有什么谋划,而伯父又为何无比确信侯炎能够保护他们两人。
他实在是理不清,疑惑地问道:“若是侯炎有叛国通敌的迹象,伯父断不会如此肯定的要我们躲到他那里去,因为一旦事发,我们岂不是变得很危险?还是说侯炎行事隐藏的极好,伯父一丁点蛛丝马迹都不曾发现过。”
“我倒是觉得恰好相反!父亲很可能是早就知道了侯炎的一些隐秘。父亲未虑战事进展如何便让我们去投奔侯炎,你仔细想,若是战事顺利我们去找他庇护自然无碍。但若是战事不顺?”东方昱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给了苏芥一些思考的时间,然后继续解释道:“若是我军战败,侯炎又凭什么能够保护我们的安全?父亲从来不会妄下决断,怕是料定战事不顺侯炎定会叛变,那时我们在他旗下,等于又置身于隗国的保护之中,自然性命无碍!”
听完东方昱的想法之后,苏芥似乎明白了这种可能性下的玄机,但有些低沉的说道:“可是如此一来,我们也被打上了叛贼的标记。”
“可能...在父亲看来,”东方昱也想到了此节,用带着些反问的语气回答道:“我们能保住性命,远比那些虚名要重要的多?”
“唔...如此想来,若是无人发现侯炎的异常,北疆战事无论如何发展变化,他总归都能安然无恙。只可惜此时他已经被姜璋盯上了。”
“在我们还不知道此事之前,没有贸然去投奔侯炎,可能是一件幸事。”
东方昱说完之后,两人便没了任何响动,就这样各自倚靠在藤椅中。
两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像是很长,又像是一瞬。
“走吧,再练会基本功该吃晚饭了。”苏芥出声,把东方昱从需要在声名和性命中做出抉择的这个千古难题中拉了出来,其实也是把他自己拉了出来。
东方昱微微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沉重的念头都抛了出去,答道:“走!”
三日之后,隗国整顿大军向风叶城压来。但姜璋手中也有从西京带来的京军,和几乎毫发无损的北疆军,所以他根本没打算依城据守,直接在枫叶城外摆开大军等着与隗国正面接战。
这三日来,侯氏家族极其配合姜璋的收编工作,不单单让出所有的统御职位,全部任由姜璋安排,而且还甘愿请命留作副手,协助各个节点上的新指挥官熟悉士兵的习惯和训练程度。收编工作进展的顺利程度远远超出姜璋的想象,但越是看到这样祥和的表象,姜璋的心里就越是放心不下,最可怕的敌人,就是让你一点也看不出平静湖面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暗潮汹涌。他的心里始终藏着深深的戒备,不知道在这样的表象下,侯氏家族到底潜藏着怎样的后手。好在姜璋也完全不需要先发制人,收编工作的顺利进行极大的提升了北疆军临阵换将后的战斗力,总归到目前来说是一件好事。
隗国根本没有丝毫隐藏踪迹的打算,大张旗鼓的向着风叶城压了过来,姜璋自然也不会托大,接到军信的第一时间就安排北疆军为主力,在风叶城北拉起了一道厚实的防线。原本苏芥和东方昱两人没有军职,按姜国律法是不能披甲,更是不能混入军阵之中的。但此时有姜璋作保,平白多出两员大将,自然无人出来阻拦。
苏芥和东方昱两人一身灰甲,背系白袍,策马跟在陈岚左右,倒真的有几分少年英雄的味道。只是陈岚御下的骁骑营是清一色的黑色甲胄,他本人也是黑甲白袍,所以两个白色的身影混在其中就变得格外显眼,可惜风叶城中只备有北疆军的制式甲胄,姜璋率先锋部队赶路而来也没有携带粮草辎重,只能暂时这样将就一下。
风叶城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延绵山脉。西侧的山脉北面是雷叶城,人们便称此山为风雷山;东侧的山脉北面是水叶城,人们便称此山为风水山。据说百十年前这两座山都有过属于自己的,不一样的名字,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倚着城池便这样被随便的叫着。但是那些名字早就已经被人们遗忘了。
风叶城就伫立在两座山脉之间平原地带的中心,像是一个隘口一般,但它并不是隔开隗国与姜国的关卡。因为在风叶城西北、正北、东北三个方向还有三座城池。南边的风叶城,西边的雷叶城,东边的水叶城,再加上北边的火叶城,共同构成了姜国的北疆郡,出了火叶城再往北去,才是隗国的边境。在风雷山和风水山的北侧,也就是姜国的北疆郡再向北一直延伸到隗国境内,全部都是一马平川的广阔平原,又有着两座高大山脉的水源补给,极适宜人类筑城生活。只可惜此时已经陷进了战火之中。
隗、姜两国在平原之上对垒,都没有什么花架子,在进攻的鼓声中,两军的步兵方阵对撞到了一起。
姜国的旗语指挥骑兵从右侧冲出,袭向敌人的左翼。陈岚领命,骁骑营在前为箭头,北疆骑兵在后组成羽翼,从姜国军阵中奔涌而出。陈岚自然冲在锥形阵的最前方,苏芥和东方昱分开左右紧跟在他的身后。
隗军看到姜军的动向后并没有选择骑兵对冲,而是避开了骁骑营的锋芒,指挥步兵方阵左翼变阵防守,同时也将自己的骑兵放了出来,向着姜国的左翼杀来。
苏芥和东方昱两人都是第一次披甲上阵,学着陈岚的样子端着长戟,微微俯着身子,策马向前飞奔。前方红色甲胄组成的海洋已经越来越近,他们似乎已经可以看到隗国士兵冷峻的脸庞和愤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