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熟悉的声音，只不过有些沙哑。在宿白刚睁开眼睛的一刻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坐了起来，只是身上仍旧疼痛得厉害。
她仍旧记得，自己好像为了祭祀，受了雷劫，怎么好像又在这里了？
“喝药吧。”尚卿然坐在床边，端了一碗药与她，“这里是魔界，陛下您很安全。”
宿白端着那碗药，迟迟没有动口。
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又怎么过来救自己……眼瞥见旁侧的镜子，忽而笑了笑。
对啊，段闽是他的人啊，这镜子就是他给自己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不想知道了。
只是呆滞的望着他，和上次分别时并没有什么分别，好像近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救的我？”
他轻轻点了点头，“您困在了九雷阵之中，我若不及时到，只怕您也见不到臣了，陛下想知道什么，臣今日都会悉数告知陛下的。”
谜题实在是太多了，曾经费尽心机想要等到答案，忽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答案，她却迟疑了。
他就这样静静的等待，许久，她才问道，“尚卿然，你现在心里还有没有我。”
尚卿然微微一怔，微微垂下了头，“臣下一生所求，不过是护得陛下周全。臣曾经心有妄想，以为能跟陛下长相厮守，也不知怎得到了如今这地步。”
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宿白勉强勾起了嘴角，以压制眼眶里想要低落的眼泪。
“是啊，是怎么到如今这地步的？”
“陛下喜欢喝汤，臣便苦练厨艺；陛下嫌弃臣画画丑陋，臣就练习丹青；陛下深处漩涡，臣就不择手段修炼……”
他平静的说着，却一下一下的扎在宿白的心上。
是啊，曾经把她放在心尖的男人，怎么会到如今这地步的。
他的声音至始至终没有一丝波澜，“若是能够重复一次，臣也绝不后悔今日所为。所有的一切，臣咎由自取。”
她望着他，只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的声音。
他眼睛里包藏了太多东西，是她无论如何看不清的。
“赵山已经死了。”尚卿然忽而道，“我父亲也死了。”
也算的他自作自受吧，宿白不在意，已经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反正他也不是什么不该死的人。倒是尚拟安，她忽而有些担忧。
他微微勾起了嘴角，“赵山临死前我用点的吐真水，我问他是怎么金汤狱的秘密的，你猜他说什么？”
不待她说什么，他自己便答道：“他告诉我，我的父亲根本就没有疯，他知道尚云然还活着，也知道我一定会拼死护住你，所以他才装疯卖傻，就是为了不动声色的向其他人传递消息。”
“我拼了命的想要打造一座绝对安全的城池，到最后却连我身边的人都没有防住。”
他笑声之中带着几分自嘲，“陛下，你知道赵山费尽心机想要你知道的金汤狱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吗？”
宿白回忆起那颗烧尽的魂魄，难道那里还有别的东西，她轻轻摇了摇头。
尚卿然手额头，轻轻一抹，额头上有一个怪异的图案，是从没有见过的。
“释辰在尚氏族人血脉之中种下的东西，帝王印。”
宿白没有听过这东西，只听他说这东西极其邪性，一旦种入血脉之中，便会永世流传。它能够最大程度的增强修练，也就是为什么尚氏一族是鲛人之中难得武力最强的。
于此同时，修练越强，心智便会被渐渐吞噬掉，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原本的尚卿然年纪小，修为低下，这东西也就不起作用。尚劫受了重伤，临时前将功力渡给他，帝王印被迅速激活。
即便他将它生剥离出来，镇压在金汤狱底，以滚烫的焰火和邪兽看押，又以九魂为祭，到底都不过是徒劳。
“赵山想让你知道帝王印，以此离间我二人。他便能够除掉我，这只老狐狸算错了。”
“所以你……是因为帝王印？”
尚卿然轻轻摇了摇头，指着胸口道：“是根藏于我心底无尽的欲望，并且，我也快压抑不住了，从险些伤了你的那次开始，我就控制不了了。”
那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连声音都遍了个调，“这个东西就没有解开的办法吗？”
“有啊。”尚卿然微微笑了笑，眼如弯月，“药快凉了，陛下喝了我就告诉您。”
宿白毫不犹豫的将药灌进嘴里，苦的可怕。
“废去一身修为，从此沦为废人，这东西也就不能控制我了，不过……我拿什么保护你呢？陛下？”
她端着空的碗，抓紧了他的手，“我保护你阿，我的龙息已经开启，只要我抓紧修练，很快就能赶上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而想要抛却四海，不顾天下人，带着他离开。反正，天下之人又未曾给予她半分庇护。
她在等他的答案，只看着他温柔的笑着。她忽而觉得有些晕晕的，眼里看他都是模糊的。
这药有问题。
尚卿然将药碗放在了一旁，抱住了她，以防止她摇晃的身子摔落。
“陛下这样说，臣所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的眼皮越来越无力，眼前陷入了黑暗，仅存一点意识。听的他在耳边轻声道，“未乌妃早就魂散世间，就算您献祭，也无济于事。”
原来都不过是一片执念啊。
一朵赤色的莲花从宿白的胸口缓缓的飘出，盛开的花就这样凋零，飘散在空中。
龙帝为求四海安稳，欲以身祭祀百里迷雾。
祭祀失败，身受雷劫，昏迷不醒，又为丞相尚卿然所挟持，夺走了百兽玺。魔尊及时赶到，将龙帝接回魔宫，至此，四海政权悉数落入丞相手中。
所有忤逆丞相之人，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整个四海被昏暗所笼罩，青衣卫遍布四海，四位领主皆受打压，权力被一再剥夺。四海百姓终日惶恐，街上无人敢高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