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他和大人物去了酒馆。
大人物穿的较为朴素,一条不过膝的花裤衩,一件露背短衬衫,一条有夏天小拇指粗细的金链子,以及一个橡木桶大小的肚子。
夏天注意到他的小腿处有一道道交错如鱼鳞纹的刀疤,看起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伤痕。
大人物瞥了他一眼,“怎么,夏老师,看完我老婆,还对我的腿感兴趣?”
夏天心头肉跳,故作冷静道,“老板真会开玩笑,我就是好奇你这伤怎么搞的。”
大人物挠挠多年来攒下了四重的宽下巴,“年轻时候被刀背鱼伤的。”
“刀背鱼?”
“黑水河里的一种鱼,长年躲在浅滩泥沼中,那玩意是真的狠,但肉肥刺少,煮来的汤足够生鲜,背鳍的收购价格也不低,那是我的第一桶金,”他唏嘘了一声,“现在我是不敢再去逮那种鱼,这十年来刀背鱼背后的鳍变得比骨头还硬,有人甚至出高价买它的背鳍,说是可以当给觉醒者当飞刀用,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没雇人去抓?”
大人物似乎回想到什么,他打了个寒颤,低声说道,“自打年初一个讨河人被刀背鱼割出一千多道口子后,就没人敢去惹这些家伙的晦气咯。”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带着一丝不忿抱怨道,“人们都说狼林变得危险,可黑水河何尝不是,又有几个关心我们这些打渔郎的安危呢。”
“总不能让觉醒者下水去围剿这些东西吧,”夏天笑道,“下了水的老虎不如猫,觉醒者里我猜也没几个有能下水的人吧。”
“这个话倒是不错,不过我听说有天上飞的,可惜,飞的再高,刀背鱼可不会上天,哎,也说不好,也许哪一天就上了天。”
他们一边讨论近日来关于狼林的变化,一边漫步热闹的主街道,终于慢吞吞步入酒馆大门。
这回到好,门口连一个舞女一个都没了,即便是四十岁的老韵娘也没了踪影,只有空洞洞的两座少女石像一如昨日地着他,冰冷无情地审视着他,仿佛是对他罪恶的谴责。
只是想找个姑娘而已,这么看着我干嘛,夏天咕哝着快步走了进去。
热鹅酒馆的人似乎比以前更多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夏天只觉得这里多了好多外来人。
老板娘眼神够尖,很快张着猩红大口,扭着肉臀嘎吱嘎吱滚滚过来,“鱼爷,怎么这些天都没看到你,这又是上哪谈大生意去咯?”
老板娘正在嚼着红叶草—这玩意也被人叫血叶草,愕然转过头,一脸诧异地扫过他。
黑发民在此地极为罕见,上次又是赵瑞龍相陪,夏天估计她可能还没把自己忘记。
“最近可没生意可谈,光那些“远道而来”的觉醒者就够我手下的讨河人吃一壶,这些人胃口不小,也不大会有节俭的美德。小樱,别光顾着聊天,上些好的来,这位呢,是学堂的夏老师,今天第一次来,好生招待,给咱这热鹅酒馆留一个好印象。”
“第一次,”夏天能看到老板娘的疑惑,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好咧,我马上给你上酒,就是烤羊腿要慢一些。”
“慢一些不打紧,重要的是好吃。”大人物热情如火地把夏天拉进来,“有没有年轻的姑娘,叫两个过来。”
老板娘面露难色,“鱼爷,这个,姑娘们都很忙......”
大人物晦气地摆手,“早知道你这儿的姑娘忙,都做着几个亿的大生意,不打紧,给我们个宽敞的位置总行了吧,”他看了眼正中,正巧有两桌空荡荡的,四周满是来享受热辣烤鱼与青衣姑娘的客人,偏巧这两桌一个人也没有,他脸上大喜,拽上夏天兴冲冲地说到,“坐那里吧,夏老师。”
老板娘脸色微变,她低声说道,“鱼爷,这两桌有人预定了。”
大人物乐了,“你们这儿不是不准提前预定吗,怎么的,还不让人坐了?看不起夏老师?他可是学堂里堂堂正正的老师。”
大人物一向喜欢笑呵呵地和人翻脸,这点大家早已熟知。
眼看他要发火,老板娘赶忙拽过他来,压低声音说道,“是盐城来的客人,”她低声叫了起来,“可能还有上面来的几个年轻人。”
盐城是浮空城的外城兼卫城,位于浮空城底下的地面,负责其他城镇与统治此地的浮空城的物贸交易,堪称此地最繁华的城市堡垒。
“上面.......”大人物神色阴郁不定,下巴微微颤动,“上面可不是什么人都值得给面子的,总不能上面来一个扫街的你都要这么招待吧,何不和我说说看,兴许我还认识呢。”
老板娘跺了跺脚,瞄了夏天一眼,气急说道,“有一个是觉醒者,是迪爷认识的,听说他们以前是一齐去过边城,甚至在黑境长城一同服过兵役的战友,鱼爷,我可不是说叨你,咱是老关系,我是少不了你的鱼,但你也少不了我介绍的客人,我提醒你一句,这些人来头不小呐。”
“我来头也不小,”大人物耸耸肩,晦气地摆手,“早说不就好了。”
他扭动身子对着夏天乐呵呵地说道,“夏老师,你也听见了吧,今晚似乎有乐子可看。”
“鱼爷,他们的乐子可不好找,”老板娘警告道,“这些盐城的人一向自命不凡。”
大人物打着哈哈把还打算喋喋不休的老板娘支开,他们找了个僻静而安逸的角落着了脚。
在等着上菜期间,夏天把眼睛时不时瞄着门口。
“怎么,夏老师对那些盐城来的也敢兴趣。”
夏天挠挠头,挠掉一片残留在头发中的鱼鳞,他目光熠熠,“我早听旁里的人说了这些浮空城的人如何气宇轩昂,又如何自命不凡,总得见识一下。”
“大家都是人,只是他们运气好,蒙神宠眷罢了。”
夏天呛了口气,低声说道,“听说浮空城的人双脚从来不沾土?”
“假的,”大人物超地上吐口痰,干净利落地表明对这话的鄙夷。
他们那地方可未必比我们干净,不然他们的屎尿往哪儿派,你以为浮空城的人就个个成了神仙,五谷不沾,五粮不通,真搞那样,我的鱼难不成是卖给了天上诸神?夏老师,他们可没三头六臂,只是运气好生在了那里罢了。”
“我还听人说过一个让人惊骇的传言。”
大人物抱着肩膀让他继续说下去。
“浮空城的觉醒者每年有着一到两个杀人名额。”
大人物叹口气,“看来你受荼毒非浅呐,夏老师,觉醒者若有此惯例,也绝不敢说出来。”
“那到底是真是假?”
“谁知道呢,”他深深看了眼夏天,“有时候觉醒者的命是比咱这些尘民要贵,这我没法反驳,世上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规矩,但有些明面上的事情大抵是遭世人咒骂的,除非他们自甘堕落,觉醒者也有自己的名誉,更何况,这世上还有神明不是?”
觉醒者也有自己的名誉,这话听来极为别扭。
夏天虽然自身难保,但无疑他也是觉醒者的一员,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荣誉感。
至于神明一说,夏天得承认,可能中枢系统会以宗教主义的形式来管理觉醒者。
如果没有东西制衡,这地方可能早就乱了套,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尘民和上民矛盾重重,甚至彼此仇视,但相安了了,各司其职,各尽其能。
夏天享受着与昨日完全不同的酒,热辣冰凉的辣麦酒。
和甘甜可口,浓香怡人的夏日干红相比,这酒宛如一泓冷火滚入喉头,浇灌他的肠胃,直让他肠胃隐隐作痛,也让他头脑逐渐昏沉,还好他知道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酒鬼。
“第一次尝这酒最好不要空腹,也不要多喝,夏老师,”大人物夹着蒸熟的香菇,脸上笑容满溢,在熏黄的灯光照耀下,活脱脱像一尊弥勒佛,“来点香菇韭菜,多吃点烤肉,让你的胃先热起来,夏老师看起来有点肾虚呐。”
“更严重,我阳弱,”夏天随口说道,“吃点腰子补补就好了。”他突然想到自己不久前才和沈小沐说过的关于吃啥补啥的论调,不由得愣了一下。
“算了,这煮的腰子太臊了,我还是安心吃我的羊腿就好了。”
“好眼光呐,烤羊腿一向是热鹅酒馆的招牌,”大人物热情地给他抓过几个生蒜瓣,又倒了一把腌制的泥螺,“咬着这个,配上蒜辣泥螺,味道绝佳,我想世上难有这样的美味可以享受,想必那些浮空城的人也吃不到如此佳肴。”
夏天只好咬碎蒜瓣,妈的,这几天的蒜瓣吃的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他的大肠杆菌都得被杀死了罢。
等到酒过三巡,他们大汗淋漓,大喊痛快,即便是辣到怀疑人生的辣麦酒,夏天似乎也适应其中,并逐渐学会如何痛快畅饮。
夏天打了个饱嗝,只觉得浑身发热,额头冒汗,这酒确实辣人口舌乃至肠胃,他浑身好似遭了千次洗劫,却也舒畅了不少。
“我说,那群浮空城的怎么还没来?”
大人物不以为意,“慢慢等呗,”他端着酒杯轻轻摇晃,清澈的酒水在其中晃荡,摇曳出又一阵麦粮与甜香料的香气,“夏老师,要不我们两聊聊你呗。”
“我?”夏天指着自己的鼻子,忍不乎问道,“我有什么好聊的。”
“黑发黑瞳的黑发民,仅和一名疑似觉醒者的女孩从其他城镇而来,谁不好奇?”
夏天反问,“正经人谁会好奇?”
夏老师说笑了,”大人物摸摸手腕,大快朵颐让他满头热汗,脸颊似烧红的碳,“要知道,在这地方,黑发民的传说可比上民更甚。”
夏天奇了,“这话怎么说?”
“传说中,黑发民是造就了末日黄昏的一批人。”
夏天笑嘻嘻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
“也有人说是一条灭世黑龍毁灭了世界,但在更多有鼻子有眼的传说里,黑发民成了诡谲多变的邪恶巫师,成了密谋叛乱的卑鄙刺客,成了湿热海岸的野蛮食人番,成了大地隧道之中的暗鬼,成了黑境长城外的古灵精怪。”
夏天肘着手臂,一手盘起酒杯,“黑境长城?那是什么东西?”
“小时候,我时常听我妈用边境的故事吓唬我,”大人物悠然说道,“热泥半岛往北,直至大地北方的尽头,有一座边城,人们说,边城是史上第一座浮空城,也是最古老的浮空城。”
“古老,”夏天哼哼了几声,“我记得浮空城出现只有三十年吧,三十年可不算古老,我爸年纪都比这个大。”
“有人认为浮空城已经出现了一百年,有的人则说在十万年前,这些辉煌的建筑就已经存在,这些都不重要,”大人物打了个酒嗝,又吞了杯酒,“让我们抛开这小小的争辩好吗,夏老师。”
“那我就当个故事认真听咯。”
大人物神色迷离地说道,“在北方的边城旁,屹立着一座隔绝两方大地的黑境长城,它是个举世无双的庞然大物,人们都说它高有数百米,宛如长天蔽日,从边城看去,则是一条无限延伸的线条,延伸至尽头的汪洋咸水。
长城对面是荒山,沼泽,林野,湖泊和冰原,还有无穷无尽的野兽,蛮族以及更为耸人听闻的东西。”
“举个例子说说看。”
“最著名的自然是灭世魔龍,还有黑发黑眸的血巫师,暗影降生的缚影士,信仰异端的火僧,以及更多让人骇然的名号,我们幸运地在这一边,为着这一点,我真心感谢诸神。”
“真的假的,”夏天微笑着说道,“如果真的存在,谁有这能耐建造一堵大墙隔绝那些可怕的东西。”
“还能有谁,诸神建造起了浮空城,想来一道恒亘大地的巨壁也不在话下。”
“诸神造物,蛮有意思的,有机会我倒是想去看看。”
大人物噗嗤笑道,“你还真的够古怪,夏老师,莫非你来自于海峡对岸的大陆?难道你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被发配到那里。”
“呃,我还真不知道。”
“都是些人渣和野人,黑发遗民,小偷,杀人犯,强姦犯,流民,无路可去的渎神者,异端,叛逆,除此之外,便是想要混口饭吃的奴工,据说黑境长城需要大量人口维修城墙。,除此之外,还有谁会肯去那种地方呢?”
“拥有荣誉的觉醒者,”一个冷漠的影子陡然从他们身旁路过,“以及有信仰的好人。”声音渐渐远去。
夏天抬起头,那是一个穿着黑皮袄的中年人,头发白了一半,鹳骨凸起,脸颊苍瘦犹如刀刃削磨,眼睛是深深的棕色,皮肤则是黝黑。
他有一米八高,背后则背着一把曲线柔畅的步枪,腰间皮带插着一排骨刀。他的步履沉稳矫健犹如海中磐石,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烟味儿。
觉醒者,夏天第一时间想到,而那人也如他所料大步坐在正中专门为他们预留出来的空桌上。
随后,门外又来了七八个人,半数打扮华美精致,皮肤干净清爽,年轻而高贵。
浮空城的人,夏天油然产生了这样确信无疑的想法,尘民常年生活在有毒的废墟之地,曾经的核电站以及恒星席卷来的辐射终年阴魂不散地侵蚀他们的身体,使得他们的皮肤很难好的起来,更何况他们连自己都未必能喂饱,面黄体瘦,骨头萎缩,而上民则截然相反。
难怪自己在一开始总会被认为是上民,答案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这七八个人中有一半的人骨骼健全,肌体也没有因饥饿,辐射等而变得极易苍老衰退,他们的衣服亦是如此合身,还有足够让人眼花缭乱的款式,短衬,皮袄,风衣,劲服,长裙,短裙,各自搭配着寻常尘民无法得见的装扮。
男性留有一头亮而干净的飘逸发型,女性则戴着精致而漂亮的金银饰品,有的年轻女人手腕上挂着玉石手镯和叮咚作响的铃铛,脸上涂着尘民大概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昂贵妆粉。
他暗自观察,发现半数人都配上着精良的枪械,而这足够让人骇然。即便是上民,也未必每人都有财力配得上这些。
他们无疑是上民中的上民,也就是所谓的觉醒者。
“这就是滚盐镇最好的酒馆,”其中一个年轻人失望地直摇头,“让人遗憾。”这人穿的高贵,气质也更高贵,身形魁梧,步履矫健,让人初看之下以为是哪个歌谣里的英雄人物。
另一矮个子的年轻人嗅了嗅鼻子,“这地方和外面一样臭,也一样脏。”
他们的语气轻蔑而又骄傲,让周围的人懊恼,但没敢敢对他们说些什么,原先热闹非凡的热鹅酒馆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们。
“没办法,”一个戴着耳钉的男子走在前面,“我老家就是这样一个小地方,小牛,你老家想来也就如此,我可听说烂泥镇是附近最穷的破地方,那里的人是不是吃泥巴长大的。”
矮个子年轻人恶狠狠地瞪着他,“下次我一定好好请你吃顿泥巴。”
戴耳钉的年轻人吹了声口哨,轻浮地怪笑道,“让你爹妈吃就好了,我听说烂泥镇的人就是吃泥巴长大的。”
矮个子年轻人当即大怒,这时,率先入座的中年人低声喝到,“你们两个兔崽子给老子滚过来,这儿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两位年轻人面红耳赤,在后面的三个年轻女人当即捂着嘴像鹅一样笑了起来。
等到女觉醒者走近,夏天才发现她们的脖子好白呀。
夏天眼睛发直,轻轻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说,这三个女觉醒者看起来都还不错,算得上中上之姿。
“这地方的人看起来好色哟,”其中一个穿着清凉的漂亮姑娘嗲嗲地说道,“小梦姐,看他们那样子,好像有一千年没见过女人。”
另一个相对得体的高个子女孩白了她一眼,“早跟你说别穿那么少,非得惹来这么多恼人的目光。”
第三个长相稍逊的姑娘只是抿着嘴傻笑,这三个人彼此娇笑着走向自己的座位。
“星神在上,”夏天轻声说道,“也许浮空城算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浮空城从来不赖,”大人物眼神瞄了眼觉醒者,轻啜酒杯,“话说,你刚才提到的星神,那是你们异邦的神么?真是古怪的名字。”
“算是吧,”夏天咯咯笑道,“我可不信神,但有时候,祂能为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排忧解难。”
大人物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容我说句渎神的话,大多数手的苦难人儿,对待神明就像抹脚布,用的时候苦苦哀悼,不用的时候弃之如敝屣。”
“那你们的神呢?你们信什么?”
“诸神,千奇百怪,无所不有的大大小小的神明,诸如浮空城和黑境长城的创造者,那是觉醒者的神,也是上民的神。”
夏天颇感好奇,“那你们呢?”
“尘民喜爱的神是天上的双神—阳星与火星,他们恐惧的是阴影,以及一切与祂相关的神,而渔夫的神不过是个不起眼的河流之主,但我从小信祂。”
大人物夹起一片切好的沾着蜂蜜与辣酱的羊腿肉,大口啖下其中一片,“我时常觉得我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河流之主的赏赐,但有时候,我觉得是我的双手与舌头造就了一切,”他摸摸自己如核桃一般的脑壳,“还有我的脑子。”
说罢,他舔舔舌头,就着麦酒咬碎一枚煮的烂熟多汁的李子,“当时敢下河捞刀背鱼的也有几个勇气不输我的小伙子,可惜他们拿到钱就去找赌场,或是找妞儿,到现在也还是个落魄的讨河人。”
“精明的头脑,”夏天称赞,“为着这个,值得我们再喝一杯。”
两人饮尽酒杯,又彼此斟满。
“这一杯,敬诸神。”
大人物像个呆瓜一样笑了,“干就完事了,夏老师,怎么感觉你每喝一杯酒都像是信徒在赎罪。”
“我唯一的亲人时常劝我少饮酒,”夏天举杯说道,“为着这个,再干一杯。”
两人饮下一杯又一杯冷酒,也许觉得肚子太痛,便又让老板娘烫了几壶茶水,然后尽情吞噬一片又一片羊肉,安静聆听旁边的谈话。
“他们什么时候来?”穿的最少的年轻女人露着光滑的手臂,一抬手,夏天就可见隐约露出的两团肉,她脸上带着天真,“教官,这次会来几个班?”
“三个,”中年男人冷漠地端起属于自己的碗,有条不紊地解决盛满整个碗的丸子,他似乎很吝惜自己的话。
一个年轻人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今年这么多?往常不都是一个班。”
教官冷冷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旁边那露肉女打断了他的话。
“有没有一班,教官,透露一下呗,”那露肉女撒娇似的摆弄他的手,“行行好吧。”
另两个姑娘则暗自窃笑,青年倒是颇为冷静,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一班不会来,只有二班,三班和四班的一部分人。”
另一个腼腆的姑娘木讷地问道,“方百万也会来吗?”
原先那辱骂矮个子的耳钉青年嘻嘻笑着答道,“方百万已经改名为方千万咯,别人说他每晋级一次,身价就加一个零,现在他可是名副其实的二级觉醒者,只是还来不及通报而已。”
腼腆姑娘神色紧张,“你说的是真的?”
中年教官点点头,“不久前他刚通过神谕考验。”
腼腆妹子轻声说了一句,“他果然很努力。”
“好家伙,”进门来第一个开口的年轻人哈哈大笑,“下次我看得叫他方亿,他向来不差劲,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在场的人神色不一,夏天在一旁冷眼静静看着,他尚且还能看得出来,不是每个人都很喜悦。
露肉女切了一声,“李显声大帅哥已经是二级后期,离前往神谕考验也不远啦。”
这话似乎噎住了腼腆妹子,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听说这次他也要来,不过我真搞不懂,为什么单单一群黑狼而已,要我们这么多人过来,连二班的人也要来,这么大动干戈?”
中年人没有回她的话,而是自顾自斟了杯酒。
另一被称作小梦姐的姑娘则轻声说道,“总有理由罢,教官们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小梦姐看得真开,”露肉女不服气地撅着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罢了,总感觉我们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