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儿,很快就亮了,屋外依然雪花儿纷飞,屋内却暖意融融,孩子们已经放寒假了,庞震也要等过完年才回市医院报道,一家人难得的,还能多赖在床上暖暖的被窝儿里一会儿。
柳琴还是披着棉袄去厨房,把早餐都蒸上;上面是红薯包子,咸鸭蛋,鸡蛋羹,下面是小米粥,怕淤锅,放了些菜籽油在粥里;
实在憋不住要早解的旭旭像是发现了惊天大秘密一样,突然兴奋的大喊:”妈,妈,是爸爸回来了吗?沙发上怎么两大包东西啊?“
这一喊不要紧,那边把棉衣放被子里捂了半天,还是不能勇敢的穿上的妞妞,直接跳下床,穿着单薄的秋衣秋裤就往爸妈房间跑,直接跳在刚被吵醒的爸爸被窝里,旭旭也跟过来,俩人兴奋的说着:是真的啊,爸爸你回来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沙发上袋子里是不是有我们的玩具?”
俩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叽叽咋咋的,几乎轮不上爸爸插话,“你们快去,先穿好衣服,再去袋子里看我都给你们买了什么,天太冷了,小心冻着”庞震一手搂着女儿,另一只手摸着儿子的头,说道。
俩孩子真的是以迅雷般的速度穿戴整齐,如愿以偿的各得其所:黑色的塑料冲锋枪,红白相间竖条纹的塑料娃娃不倒翁,牛奶糖,鸡蛋糕,葵花籽儿。。。还有几件很好看的大人毛衣和外套,估计是妈妈的。
整个年下,柳琴一边忙着准备过年的食物,一边接生了六家人生产,男孩儿女孩儿对半,倒也很平均。
今年,早早儿的把花生用沙子炒好,放在袋子里;麻叶分一半咸,一半甜的也是各半袋儿,东边路口有爆爆米花儿的,旭旭和纽妞带着钱,捂着耳朵,去炸了:大米花,玉米花,麦米花,刚出锅的都是焦脆香甜,柳琴也把糖瓜儿熬好,用米花做了些米花糖,剩余的做芝麻花生片,这些虽说是留着拜年客人来了聊天吃的小零食,年年都不够那个看不住的“小老鼠”(妞妞)偷吃的,所以今年也多做了些,希望孩子们放开吃。
送完灶神爷,就正式拉开了过年的序幕,包包子,蒸枣花儿,出油锅:炸萝卜丸子,红薯丸子,肉丸子,大头鰱子,草鱼;过年的红烧肉,抹完糖色也下油锅炸一下,回来上锅蒸的时候,更劲道入味。
这些准备完了就要买鞭炮,剁饺子馅儿,年二十九写春联,今年的大雪封门,庞震就亲自带着孩子们在家写门儿对,:“瑞雪兆丰年,神州万象新”横批“吉庆有余”,妞妞和哥哥写简单的“东,西,南,北,中,五谷丰登,出入平安等。三十儿一早儿,去厨房,拿准备好的浆糊分别贴在不同的房间,粮仓贴:五谷丰登,面缸上贴:满,自行车横梁上都是:出入平安。。。。。。贴好后,打量一番,好像是房子也换上了过年的新衣服似的,很有喜庆气氛和仪式感。
孩子们堆雪人儿,打雪仗,早上和晚上的时候,滑溜冰,这个时候都是最冷的时候,房前屋后,所有的水都结成了冰,越是阴冷的地方,冰越滑,要是稍微带点坡的地方,就更好玩儿了,但是也经常有人摔疼了,哭鼻子,女孩子哭了还好,最多会被说是爱哭鬼,男孩子要是摔哭了,一起玩儿的男孩就会鄙夷的说:跟娘们儿似的,以后再有好玩儿的游戏,也不会先考虑跟他玩儿了。。。仿佛觉得有了这样的队友,会有损于他们的男子汉气概,不够神气;小孩子们的世界啊,简单,而不单调,充满了乐趣!
兄妹俩玩儿累了,回到家,爸妈相对而坐,说说笑笑的,正在包饺子,看到她俩回来,正在兴头上的柳琴开玩笑的说:'回来过完年,你俩去溪边村,你大妈妈家拜个年,她一定会给你们准备大大的红包当压岁钱。“
”哪个大妈妈?我大娘不就在前河沿吗?“俩孩子不解的问。庞震假愠道:“去,没有的事,当着孩子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里有胡说,不是媒人给你介绍的吗?你们还相面儿了呢。。。。”柳琴还不依不饶的算着旧账,”这后来到镇上去学了医,就跟人家不算了啊。。。。。。你说你是不是个陈世美。。。。。。哈哈哈哈。。。。。。“
”越说越没边儿了,我们那就是见过一面儿,而且,当时我就回复媒人说不行了,怎么到你这儿,编排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赶紧下你的饺子去吧,孩子们都饿了.“庞震辩白道:‘别听你妈胡说,我们俩在开玩笑呢”孩子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儿,笑笑,也就不当回事儿了。疯玩了一天,这会儿,饿了,就等着吃饺子呢。
多少年后,柳琴但凡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夫妻,说这一生,平平淡淡的,从相识到垂老就这样相守着过了一辈子的时候,他们的语气里淡淡的,仿佛失去了整个外面世界的精彩一样的,那点怅然若失,都会让她很触动,羡慕上天对他们的祝福,一对儿小夫妻,平平静静的过着小日子,虽然没有大的志向,成就,单就这份简单的相守,都值得所有的艳羡和祝福;简单,平静,没有那么多的变数,岁月静好的从年轻走到白头,这,在她,竟已是此生不能完成的心愿了。
冬天天短,饺子煮好了,天色已暗,各家各户饭前的鞭炮声像比赛一样的,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旭旭每年都要用香点鞭炮,今年买的鞭很长,很重,他需要在爸爸的帮助下,才可以把它摆好,只见他一手拿着点着的香,一手捂着耳朵,小心翼翼的去鞭炮的头上找长长的炮捻子,点了一下,听到炮捻子嗤儿。。嗤儿。。一响,吓得赶紧拔腿就跑。
紧接着就是劈里啪啦的鞭炮声,振颤着人们的耳膜和内心,回荡在小院儿里,这炮声是对今年辛苦的嘉奖,更是对来年生活的美好期望,鹅毛儿般的雪片夹杂着鞭炮燃起的火光和腾起的烟雾,随风送到每个人的鼻孔里,清冷而温暖,雪花慷慨的继续下扬,厚厚的包裹着人们对来年的希冀,只待春日来临,定有丰厚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