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叶轩,通常给后宫嫔位高的妃嫔家中女眷使用,平日里偶有人留宿因此说不上热闹还不算太过冷清。
今日难得灯火通明,宫人忙里忙外。
忙碌中,有三人从侧门出来,只一盏宫灯摇曳,光亮在黑暗中晃晃悠悠上下跳动。
没过多久,坠在后边的一人接过前面的宫灯,而原先执灯人鞠礼后离开。
白君容一边走着一边缓缓揉搓自己被捏红的手掌。
“手劲还挺大。”他望着手心月牙儿似的泛白了的指甲印低笑出声。
一旁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女子瞥了他一眼,“不疼么。”
烛光昏暗,粗布麻衣,即便如此也不难看出女子清丽脱俗的容颜,她与白君容在气质上有一点相似,两人都是看起来冷若冰霜的,只是后者更多的是久居高位的贵气,她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孤傲之气。
白君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件事,“你今日看到她的画,为何反应这么大。”
女子沉默不语。
他也不恼,又说,“千羽,先前可是你说的合作要坦诚相待。”
夜微凉,风吹的树影摇晃,湖面晕开一道道波痕,宫灯里的烛光被保护的很好,徐徐燃烧,波澜不惊。
她拂去躺在肩上的落叶,面无表情的说:“只是我的私事,相爷没必要知晓。”
如果此时慕云笙在场,一定会认出这女子就是她再次错过的女主大人,洛千羽。都不用犹豫,她和原作里的写的简直一模一样。
然而,云笙正发着烧躺在沁叶轩的床榻上。
一觉睡醒已是深夜,她拥着薄被坐起,人群退去,烛光熄灭,只剩下撒了满室的银白月光。
这里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只不过屋子里的每一样物件都在提醒她这里还是皇宫,盛世之下,哪怕是给宫外人住的地方也无比奢华。
很安静,好像能听到虫鸣。
慕云笙披了外衣下床走动,绕过绘了墨色山水的绢丝屏风,桌上摆放着凉透了的药汤,大概是宫人们是收拾完才走的,屋子干净且整洁,难以想象刚才手忙脚乱的场面。
从她昏迷到现在,皇后第一时间叫了太医,沁叶轩最大的屋子为她空出,甚至于春日宴同时喊停。
太医、药材、宫人直往这里送。
得到这般重视,是因为她的父亲叫慕靳南,她的小舅舅是镇北大将军,她的姐姐马上就会成为皇子妃,还有她的哥哥是太子伴读至交好友且受皇帝重视早晚升官。
只有她,什么都不是。
从以前到现在,还有已知的死亡,她只是慕家三小姐。
她的保护伞在风中摇摇欲坠时,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推倒被掩埋。
她靠着窗子滑落,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双手环过膝盖抱住自己。
慕云笙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哀伤与沮丧说来就来,深夜真的不能胡思乱想,容易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惨。
“你在哭吗?”脑袋上突然有一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直吓得她一激灵,忧郁娇美少女秒变皇宫花母鸡半夜打鸣。
“嘘…”那小孩子的声音又响起,“你轻点,要是被发现我就会被赶回去睡觉的。”
这次她知道了,云笙咽下口水,紧张的揪起衣领,眼睛眯成一条缝哆哆嗦嗦往身后的窗户看。
是个扎着包包头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她趴在窗边,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扒着窗栏,月光落在白嫩的脸蛋上更显细腻粉糯,葡萄般的大眼滴溜一转水灵灵的发着光亮。
原作对皇帝膝下子女描述不多,任凭慕云笙绞尽脑汁也无法将这个仙童似的小女孩对号入座。
“你是谁?”她问。
女童双手使力,短腿一勾翻身坐上窗台,她拍了拍手心,甜甜一笑,“母妃和哥哥都叫我南玉。”
她的这句话有几分耐人寻味,云笙习惯性咬了咬指甲开始思考,女童大概也是个小公主就是不知道是晋长忻的几号女儿,然后只有母妃和哥哥叫她南玉,看来除了宫人,她应该鲜少出现在人前,母亲妃位不高并且可能不太受宠?还住在宫里的皇子要么就是未及弱冠之年要么就像晋佑祁这般受宠跨过礼制,说不走就不走。
不过那厮成婚之后,马上就会封个亲王被赶去封地,那个时候差不多也是晋长忻在为太子清理继位之路了。
除去早夭的三皇子,再除去皇帝不是很看重并早就领了封地离开皇宫的四皇子。她思来想去,应该只剩下五皇子符合条件。
总不能暗戳戳还有个啥冷宫皇子吧,云笙贼兮兮的想。
她很清楚小说是小说,这个世界并不是只围绕男女主开展的,明里暗里的关卡还是要靠她自己去打怪开地图,再加上这媲美金鱼的记性,她顶多是看了个剧情梗概。
慕云笙揉了揉太阳穴,暗地里把刚要吐出来的脏话咽了回去。
“小南玉,你过来,坐外面冷。”她笑眯眯的向女孩招了招手,像极了猥琐坏叔叔。
南玉倒也不怂,乖巧的点了点脑袋,啪嗒一下跳进了房间,迈着小短腿走到她面前,然后拉开一张凳子,自己扒拉几下坐了上去。
云笙惆怅的望了一眼窗户和眼前女童的小胳膊小腿,长叹出一口气,感慨道:“安防措施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