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萼感叹道：“这个酒楼的气派不亚于京城第一酒楼望月楼啊。”
百合也深以为然。
玫瑰忽道：“看到那辆马车了吗？”
百合和绿萼这才注意到，在酒楼边停着一辆三马驾车的绿纱轿马车。拉车的马似乎比普通的马要大一些。除此之外，这辆马车并无奇特之处。
玫瑰看她俩似乎不明所以，就补充了一句：“那就是西方水鬼食人驹。”
百合闻之一惊。她知道这种吃人的怪物。传说，这是一种看起来像高头大马的水怪。这种水怪产自西方靠近西海的地方。西方民间称它们为水马，或者水妖。这种妖怪不吃五谷杂粮，只吃新鲜的人肉，特别是年轻女子的肉。据说，越是美丽女子的肉，越是能让它们毛色润泽。
这妖怪在水里力大无穷，比一头黄牙老象还有力气。它们身上的每根毛都生有倒刺，能牢牢钩住人的皮肉，把人拖拽到水里。所以，人在一旦被这种毛挂住，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绿萼道：“这就是水马啊？毛油光光的。太阳一照，好像还有珍珠光泽呢。”
玫瑰道：“能有这种毛色，这马应该是每天都在吃年轻女子。或者，马的主人每天都用新生婴儿的鲜肉喂养它们。”
她这么一说，绿萼汗毛都立起来了。百合胆子也不比绿萼大多少，她只觉得胃里突然翻江倒海的。
能这样养的起这种妖怪的人并不多。这妖马的主人不是一国之主，就是一个魔法大成的妖人。想到这里，百合问道：“会不会是那个剑魔？”
玫瑰道：“他那点儿微末道行养不起这种妖物。咱们到酒楼里去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
三人进入酒楼后，玫瑰又低声嘱咐了一句：“尽量不要在这里动手。”
二楼已经被人包下来了，一楼也是高朋满座。三人就在一楼的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
只见店里的伙计们一趟趟端着盘子往二楼跑。百合瞥了一眼，发现其中还有用水晶盘子盛着的鲤鱼脍。在椭圆形盘子的两头分别放着金鳞鱼头和赤红色鱼尾。这一定是潼关产的黄河大鲤鱼。只有那地方才能有如此神骏的鲤鱼。那里的河段水流湍急，水种砂子多是砂石，所以产出的鲤鱼体型梭长，肉质肥嫩，且没有普通鲤鱼的泥腥味。以这条鱼来看，二楼点菜的客人是一位吃鱼的行家。
奔波了一天，三人也饿了。玫瑰点了一盘炒空心菜，一盘榨菜肉丝，再有一盘面片汤，一壶清茶。这里大厨的手艺果真精湛。空心菜，榨菜，猪肉丝都是平常之物。但是，选含多少水分的空心菜，菜出锅的时机，榨菜丝要切多宽，肉要熟到什么程度，这些就全看厨师个人的水平了。
以那盘榨菜肉丝来说，肉和榨菜是咸的，菜上浇的汤汁却是甜的。甜味隐藏在咸里，激发了菜品自身的咸香。食客品尝时会忽略到甜味，只感受到这道菜的咸鲜。
翠绿色的空心菜被浇上一层乳白的汤汁。汤汁上点缀着几片红色的辣椒。百合第一口就吃出来，这烫是用肥美的鲫鱼熬制出来的。清脆的空心菜，甘美的鲫鱼汤，搭配出的味道清新而悠远。
那盆面片的汤盆比普通的碗大不了多少。汤水里放着红枣。枣子把汤染成了淡红色。面片儿小巧精致，看起来不像是出自关西大汉手下，倒像是哪位江南巧妇的精心之作。
三人边吃边观察周围的情况。
在她们左手边，有四个员外摸样的人在喝酒聊天。这四个人一直旁如无人的大呼小叫。其中一人大声吹嘘着，他去秦淮河畔独占了当今花魁赛璐路。这时，
门外进来一个五十左右，一脸横肉的大胖子。这胖子怕是至少有个三五百斤重。水晶楼的大门足够三个人并排走进来。他肥大的身子却只是刚刚好能挤进来。这人头顶翡翠镶金冠，身披蓝底金花纹的长袍子，腰间一条极宽的牛皮腰带，带子上镶着八颗鸡蛋大小的和田白玉。
他身后跟着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这人身材高大，青衣小帽，背上挎着一柄大刀。此人相貌很是凶恶，满脸都是伤疤，一对鹰目射出瘆人的寒光。百合注意到，此人太阳穴高高隆起，手上青筋暴露。看起来，这人应该是一位练家子。奇特的是，这个人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更奇特的是他每一步都踏在那胖子走过的地方。她觉得，以小心程度而言，这保镖倒是更像个主人。
那四个员外摸样的人一见这胖子就连忙起身相迎。胖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四人空出的一张椅子上。四人垂手而立，屏气凝神看着胖子。胖子一坐下，就扯开嗓门说起来：“岳公子是何等身份。他岂会白白收门人的？为了你们的事，我可是连日奔波劳碌。你们看，我都快瘦脱相了。”
四人连连陪笑。其中一人叹息道：“高大爷可真是瘦了不少。这让我们怎么过意的去呢？”说完，这人居然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另三人又是一阵附和。
这人又道：“您可得注意身体啊。”他边说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包裹。这包鼓鼓囊囊的像是装满了银两。
大胖子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包裹。百合看到，这胖子拿到小包裹后，手臂微微往下一沉。银两显然不会有这么重，里面一定是成色十足的黄金。胖子接过包裹后，转身交给了站在身后的保镖。那保镖却举重若轻地单手接过，把包裹随意的挂在自己的腰带上。四个员外送出袋子后，又在胖子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四人又点头哈腰了一阵，就离开水晶楼了。
四人走后，胖子和仆役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径直往楼上走去。
绿萼叫过店小二来大声问道：“那个胖土豪是谁啊？”
小二吓得脸白了。他一边摇手制止绿萼继续说下去，一边压低嗓子回答道：“那是西川双雄高上高，高大爷。”说完，小二赶忙去招呼别桌客人了。
百合知道这个人。西川双雄高上高和他哥哥高上上是威震西南的土匪头子。这二人向来自称西川祖宗。自成名以来，二人杀人不计其数。他们在西川一带形同土皇帝。当地官府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外地官员来他们的地盘上任，都要先按照江湖规矩“拜码头”。这对兄弟极其残忍，他们平生最喜欢活剥人皮。高上上甚至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活剥了皮。更有甚者，他还把这张皮做成了一副马鞍和一条马鞭。西川一带大人哄孩子睡觉，就会说：“你再不睡觉。高上上就来了。”
这对兄弟和湘西匪王路不平并称为匪中魁首。这路不平之残忍狠毒比之二高有过之而无不及。湘西一带有民谣“路不平，路不平，天若遇到电闪雷鸣，地若遇到坑洼不平，人若遇到必死无生。”
百合想到一个传说。西川双雄想来形影不离。这样想来，难道那个保镖就是高上上？
绿萼不平道：“官府早就下了海捕文书。这土匪头子竟然能大摇大摆逛酒楼。”
百合叹口气道：“没准这里的官员被土匪收买了。”
绿萼气愤道：“湘西不是还有个路不平吗？要是这土匪头子今天也在就好了。我把川西、湘西两匪首一起灭了。”
玫瑰摇头道：“咱们不可以随便插手凡尘事物。不管他们多可恨，只要他们不是用法术害人，咱们就不能随意斩杀。杀土匪这种事还是得官府来做。”
绿萼鼓了鼓嘴没在言语。
百合道：“川西、湘西两股土匪网罗了不少武林败类，闲散恶汉。官府就是真的派兵剿匪，也很难剿灭他们。大兵一到，他们就躲进深山老林。大军一走，他们又跑出来随意杀人。两年前，一位曾围剿过两高的游击将军就被土匪们报复杀害了。据说，这帮畜生整整杀了这人一个月。到最后，谁都看不出来，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是一个人。”
玫瑰皱着眉道：“这帮土匪肯定该死。可是，咱们进入修仙一途，就是要最终白日飞升成为神仙。除魔卫道确是咱们修行者的本分，但是必须依循道理而为。过多干预凡尘事务，对咱们极为修法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