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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冰凉

人这一辈子会犯无数的错误,而有些错误是致命,它和机会一样,只是渺小的一次,却能轻而易举得改变人生的轨迹,改变一生的命运。

张桐作为商人犯了这次小小的错误,他的错误在于天真,轻而易举相信身边的人,特别是跟自己有利益纠葛的人,只是他没想到代价会那么大,赔上了他的爱情,赔上了韩灵,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聚光灯打在了他的身上,众人都在等待激动人心的求婚时刻,甚至人群中已经开始鼓噪:

“求婚!求婚!求婚!”

疯狂的呐喊,疯狂的掌声……

都是这群事不关己自以为是的疯狂的人们!

他在舞台上看到身边每个人的眼神,期待的惊喜的心安理得的运筹帷幄的……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得笑,好像自己见证了多么伟大的盛世甜蜜,他看到站在远处的郑董正站在那里背着手笑着,是一种万事都在掌控之中的胜利者的微笑……

这种微笑宣告了成功和失败最直接的差距,

胜者为王,败者只能仰望!

“桐儿……”张母努力保持平静,提醒他快点。

“妈妈……让桐哥缓一缓……”娇伊依然那么体贴,体贴到张桐想把手里的戒指砸在她脸上,他那么信任她,可是她却给他布下了这么大陷阱。

她明显捕捉到了张桐的情绪,过来亲密得拉着他的手,甜甜道:“桐哥,收购合同还需要董事会的盖章,咱们演完戏我可以再跟父亲商量……如果因为……那个女孩搞砸了这次宴会,妈妈肯定不会原谅她的…你们以后……”

她欲言又止,又靠近了一些,似乎在吻张桐的脸颊:“桐哥,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帮你的……”

她字字都砸在了张桐的心坎上,比戒指的重量还要重,直压到他甘心屈膝为止!

张桐垂眸仔细得看着这个他亲自设计得戒指,两只小海豚缠绵交织成一个心形,心型空隙用一颗钻石填满。海豚下面是用薰衣草花瓣小紫钻点缀,薰衣草的寓意是等待爱情,从他第一次再见到韩灵,从她给他调了那款酒,他就知道了。

她说酒的名字叫Just for you 。

她说原料有生命之水,咖啡力娇酒,还有薰衣草装饰,她没有说寓意,可他又不是傻子。上次他们一起挑戒指,她借口说喜欢的缺货了,他那时候想她哪有什么喜欢的呢,他们的爱情只能是 Just for you。

这是他送给韩灵的礼物,是对她所有等待的一个结果,是他的承诺,现在却要戴在另一个人手上。张桐拿出了戒指,他向舞台下望去寻找戒指真正的女主人,他要再看一眼她,用唇语告诉她他爱她,要她再等等他,只差一点点了,他们还有机会,就差一点点了……

求她再等等……再等等……

灵儿,你能听得到我说得话吗??

他还是没有看到她,他似乎很久没有看到她了,从张母宣布婚事开始,她跟董建走了吧……他自嘲得笑了笑。他无神得把目光转过来,面对身边这位高贵的女子,他的高贵让他窒息,而她给得压力开始让他的膝盖开始向下弯曲,不由自主得弯曲……

关节接触地面的时刻,他感觉浑身像被抽了魂一样的麻木疼痛和冰凉,他似乎听到人们的尖叫,疯狂的呼喊,还有双手拍动时的雷鸣……这些有声的和无声得压力形成一个强大的气场,让他不得不更谦卑着,不得不举着无力的手,然后被时间和命运使劲向前推着,他缓缓开口:

“郑娇伊……你愿意嫁……”

话还没说完,伴随着人们的惊呼声,从后背猛然传来的裂骨刺痛让他跌在了地上,他从缝隙中看到红色的指甲和粉色的领带在他眼前闪耀,他没来得及开口胸口又被狠狠得踹了一脚,有断骨插入心脏的声音,他却感觉很舒适,就像是一种快刀落地的解脱……他瘫在地上哈哈笑着,然后条件反射弓着身体,还没有蜷缩,七姐锋利的双腿又顺势踢在他后背的脊柱上,好像脊柱被某种重物横着斩成了两半,他不由得呻吟,接着是刚刚下跪的关节,脖子,脸……每一处都似要被他碾碎,张桐变了型得脸贴地,仍大声叫着:“来啊…来啊………”

他看到七姐眼里都是阴冷的锋利的光,那是死亡的光,他却毫不畏惧,更像是一种妥协,一种迎接,迎接命运的不公,迎接他对韩灵的背叛,他活该,他罪有应得!

他似乎听到了母亲和娇伊的哭喊,听到人群中迅速逃离空间流动的声音,他看到前来搭救的一些人也被七姐一个个打倒在地,他看到他的手始终插在裤兜里,眼神始终看着他,一眨不眨,冷冷得一脚一脚狠狠踢过去,像条件反射般得不停发泄着他的愤怒,似乎那是积蓄很久的力量,终于等到迸发的时刻……

大概是看到众人都无法阻挡七姐的暴力,张母扑了上来,还有娇伊还有他的助理………他们试图用他们身体分担他的疼痛,可是七姐依然冷冷得瞪着他狠命得踢着双腿,好像不把他粉身碎骨决不罢休……

奔腾的哭喊声和尖锐的高跟鞋踢在肉体上的声音形成和谐的奏鸣曲,张桐在这场视听盛宴中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他不用再演戏了吧……不用再去向一个不爱的女人求婚了吧……灵儿会原谅他了吗……还好,灵儿不在这里……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去感受心灵的沉静,终于解脱了,终于……

忽然,他在混乱的思绪中似乎听到虚弱的女声不停地呼喊着:

“不要……求求你不要打了……”

参杂在母亲的哭喊和娇伊的嘤嘤中……

女声在他耳边感触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敏感,“不要打了……七姐,不要打了……求你……”

与声线相似的声音开始在他脑中盘旋:

“喂,你压我头发了……”

“你怎么来了??……”

“桐桐桐桐……你把汤圆煮坏了……”

“其实,我想给你生个女儿……”

是灵儿,他猛然一惊,灵儿在这里…他这才感觉脖子和身体一直被一股温热紧紧包围着,像树袋熊一样吊在他后背上……他开始想去挣扎,想反抗却发现自己浑身疼痛,骨头已经散了架,只能任由命运扼住了咽喉…

无能为力……

动弹不得……

他总是这样,似乎他总是这样。

“灵儿,你在对不对……”他的眼泪顺着淤青的眼角滴落下来。

“你好傻……”他喃喃自语。

他知道她听得到。

他无声得哭,像看到韩灵在角落里无声得哭一样。

他们是无奈的困兽。

他想挣脱牢笼般努力得撕扯……

撕扯……疯狂……嚎叫……

可韩灵的呼喊开始变得微弱,越来越微弱,直到完全被淹没在人声之中,余下的只是满满的温热,然后是冰凉,身后是一片冰凉的冰凉……

他身后冰凉的血红让所有人都呆住了,董建不知何时已经一拳把七姐打在了地上,张桐听他在大声吼着:“灵儿在这,你特么是不是瞎!!”

然后董建呆住了……七姐也呆住了……

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韩灵那时候说得不要,不只是为了张桐和自己,她真正想表达的是:

“不要伤害宝宝……”

“求你,不要伤害宝宝……”

可她还想保护张桐,那是她用整个青春深爱过的人,她想守护他。

聚光灯很合时宜得打在了他们的身上,比刚刚求婚的场景还让人触目惊心。韩灵沉沉得躺在冰凉的地上,她的胳膊被张桐压得好疼,她的身体每一处都同样的冰凉和疼痛,她感觉不到身体的温度,她用余热的意识感觉到董建把她紧紧抱在他的怀里,她听到他咆哮着哭喊:“灵儿,我在,我在……”

好温暖,好有安全感……

她想起前几天董建说得话:“你一直说你也喜欢跟爱你的人在一起,你骗了我,你现在一直在追逐的是你爱的人,不是爱你的人!”

其实她没有,她和张桐一直都是同路人。只是她已经习惯了守护,而张桐习惯了被爱。

有人问用生命去守护一些东西到底值不值得,这个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啊,有的人就是生命的劫,也可能是上辈子造了孽,而今生只有拼尽全力去偿还这份债,才能重获新生。

对于等待和守护张桐,就像是一种执念,韩灵逃不了,就像她为他准备的 Just for you 。

在她的整个青春里,都是只是为你!

直到,死亡。

也都只能是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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