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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何家。静之默默将电视打开。那是一台十二英寸黑白小电视,不知为什么,却调不出图像来。

几人的目光都望向电视,电视屏幕虽然一片雪花,却终于出了声音:“据我省气象台报道,我省地区,气温骤降。尤其黑河地区一带,普降大雪,交通中断,形成雪灾……”

傍晚时分,大雪纷飞,风声如嚎。一个小村子几乎被埋在雪中,只露房顶。在人家和人家之间,挖出一米多深的通道,像战壕。

两个人袖着手在通道中行走。

远处传来狼嚎声。

两个人大声喊着说话:

“这两天,怎么狼叫得起劲了?”

“饿的呗!逮不着吃的,想进村,又不敢!”

“知青一走,连队人少多了,连狼也放肆了,还要进村吃人咋的!”

“那可没准,得嘱咐女人孩子小心点儿!”

一幢屋子里聚着些男人,其中有林超然和张继红。林超然袄袖戴着黑纱。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说话。他是从前的连长,现在的队长。

队长:“超然我就不介绍了。小何在连里当知青副指导员时,他常来。咱连里还常开玩笑,说他是咱连女婿……”

一个男人:“别咱连咱连的了。现在兵团又改成农场了,连队又叫生产队了,你也不是连长,是生产队长了……”

队长失落地:“是啊是啊,不说那些。”他看着张继红问:“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张继红:“我以前是三师十七团的,现在改成什么农场了我也不清楚……我和超然这次不请自到,是想借点儿肉,借点儿面……”

另一个男人:“借点儿?借点儿是借多少?”

听他的口吻,分明不怎么愿意。

张继红:“最好能让我俩带走百多斤猪肉,十来袋面粉。如果是精面粉更好……”

那男人:“还精面粉!”扭头对别人小声说:“听他话好像该他们的。”

张继红听到了,尴尬地看着林超然。

林超然干咳一声,歉意地:“我也知道,我们四十几万知青呼啦一走,北大荒又冷清了。说实在的,我也不好意思来。何况这里也不是我从前的连队,只不过是我妻子从前的连队……”

门忽然开了,刚才在外边朝这里走来的两个男人进入。

其中一个一看到林超然就大呼小叫:“超然,想你呀!小何呢?没跟你一块儿来?”

队长向他指指自己袄袖……他这才发现林超然袄袖上戴着黑纱,愣住。

另一个已明白何凝之为什么没来了,扯他一下,和他一起坐下了。

林超然低了一会儿头,抬起头接着说:“凝之生前也很想大家。如果她还活着,肯定跟我一块儿回来……哈尔滨不少咱们兵团的返城知青还没找到工作。”看着张继红又说:“我俩在夏天里组织大家组装过旧自行车,还卖了点儿钱大家分分。但冬天一来,行不通了。所以,又组织大家包冻饺子卖,希望春节前都能多少再分点儿钱……可你们也都知道的,在城市里,粮食是定量的,得凭购粮证买。肉得凭票,非年非节不发肉票。所以我们就想到了回来借……等我们以后混好了,加倍奉还……”

队长:“超然,你不说这话了行不?越说越外道了。北大荒是有人情味儿的地方。你俩那份儿返城的歉意,也不必一再表达了。兵团那十年里,有你们四十几万知青在,热闹,也确实多向国家交了许多粮。但年年亏损也是真的。亏就亏在你们四十几万知青每年的工资方面,那每年都是几个亿。对于国家,对于北大荒,你们返城了究竟是好是不好,那得两说着……”

后进来的一个男人打断了队长的话:“队长你也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要说就说当下的事儿!超然,你们不就是需要面,需要肉吗?面我家不多了,但我上个月刚杀一口猪,你干脆带走半扇猪!凝之她曾经是我两个孩子的老师,冲哪方面我都不能小气!”

与他同时进屋的男人:“面我家有成袋的,一会儿你跟我回家扛去!”

又一个男人站起大声地:“那就都别瞎耽误工夫了!凡是家里有的,都回家扛出来往车上装吧!他俩不是说今晚不能住下吗?”

“成!”

“就这么办!”

“既然来了,那就不能叫你俩空手回去!”

“是啊。如果空手回去,那成个什么事儿!”

男人们七言八语说着,纷纷站起。

队长:“别急,别急,都别急嘛!”看着林超然和张继红又说:“非连夜走不可?”

林超然:“火车站那儿还有几名返城知青在等着,要赶明天早晨开往哈尔滨的那趟车,怕他们等急了。”

张继红:“再说哈尔滨也有些兵团的哥们儿在盼着我俩早点儿回去。我俩一离开,他们没主心骨了。”

队长:“好。不强留。那什么,多套两架爬犁,多去些人,负责安全送到火车站。这几天夜里闹狼,有猎枪的都带上!也多扎些火把带上!”

村口。三架爬犁蓄势待发。一架爬犁上装着东西,坐着林超然和张继红;另两架爬犁上坐着些搂抱猎枪的、持火把的男人。但火把都还没点上。

老人、女人、孩子们在相送。

队长:“都甭等我发话了,走啊!”

三架爬犁驶动了。

三架爬犁疾驶在雪原上。

“驾!驾!”之声及鞭声不绝于耳。

有人指着说:“看!看!他妈的有狼跟上来了!”

接着有人说:“一、二、三……六只!……那儿又一只,七只!……”

黑夜中,一双双绿眼睛分左右两边追上来。

狼嚎声。

爬犁上有人喊:“不让它们总追着!点上火把!”

于是每架爬犁上都燃起了火把;然而狼群还是跟着。一条条狼影从爬犁两边奔过。

男人们的咒骂声:

“妈的,怎么都不怕火了?”

“饿急了呗!”

“震慑震慑,给它们一枪!”

“别,看惊着马!”

但枪声已响……果然,有马受惊了;一架爬犁斜驶开去,并且没多远翻了。人在地上,火把也掉落了。

但见几条狼影向那三人扑去。

这边载人的爬犁上有谁大喊:“快捡起火把!”

那三人捡起了火把,威吓狼群。

这边车老板勒住了两匹马,爬犁上的四人跳下马车跑去解围,奔跑中有谁又放了一枪。

林超然和张继红坐的爬犁驶出了很远才勒住,车老板返身操起枪,瞄了瞄,放下了,担心地:“瞄不准,怕伤着人。”

张继红欲下爬犁,林超然拽住了他。

林超然:“你赤手空拳跑过去能起什么作用!”

他从车老板手中夺过猎枪,瞄准。

砰……

张继红:“好!撂倒一只!”

车老板:“给你子弹!”

林超然接过子弹,压上膛,又瞄准。

砰……

雪原上……剩下的绿眼睛停止不前了。

狼嚎声似乎有了种悲哀意味。

三架爬犁又行驶在雪原上,火把照亮男人们的脸。一场惊险之后,还都有些兴奋。

一架爬犁上有人问:“刚才谁开的枪那么有准头?两枪打死了两只狼,弹无虚发嘛!”

另一架爬犁上有人回答:“是林超然!”

其他男人议论:

“小子行啊,不愧在战备连待过!”

“光两张狼皮在哈尔滨就能卖不少钱!他可没白回来一趟,还发了一笔!”

“他说不要!让咱们卖了,把钱分分,算给各家孩子的过年礼钱啦!”

“这才够意思嘛!”

哈哈哈哈……

男人们的笑声中,三架爬犁渐远。

白日。哈尔滨市工商局会议室。

局长也就是小韩他父亲在主持会议。

韩局长:“卖假牌车的现象还没查清楚,现在又出了卖冻饺子的现象,市里领导把我找去严肃批评了一顿……”

小韩:“哪座城市没有卖假牌自行车的现象?至于那么当回事儿吗?”

韩局长:“你是不是了解点儿什么情况,徇私不报啊?”

小韩:“爸,这您可冤枉我!”

韩局长严厉地:“出去!”

小韩:“我怎么了您发脾气?”

韩局长一拍桌子:“我叫你出去!”

小韩:“那您也得说出个理由!”

一名老工商将小韩拉起,劝了出去。

韩局长:“不像话!开会时叫起爸来了!这是在局里,又不是在家里!假牌自行车的事,要继续抓紧查!飞鸽也有了,永久也有了,凤凰也有了,那都是人家上海、天津的名牌!人家两市工商的同志来咱们哈市开会,在存自行车处发现了那种拼凑组装车!咱们市的面子栽大了!必须查个水落石出,严加惩处!冻饺子的事是最近才发现的现象对不对?”

有人汇报:“对。我们的同志还没亲眼看到过,但接到了七封举报信……”

韩局长:“这现象比假牌自行车的事更要及时查清,严肃惩处!否则,如果有市民吃出问题来,那我们工商责任大了。”

又有人说:“局长,既然市里领导都很重视了,能不能请公安的同志配合一下,那样执法的威力会强不少。”

说这话的是位四十来岁,看上去精明能干的女同志。

韩局长:“同意。你先跟公安的同志沟通一下。如果需要,我亲自给公安局长打电话。”

组装自行车的那个小厂院里。这儿那儿,包括犄角旮旯都打扫得很干净。院里临时用砖和木板搭起了些架子,放着大大小小的面板、菜板、盖帘子什么的,其上冻着饺子。

屋里。些个男女返城知青守着两大盆馅儿在包饺子,边包边说话,静之也在其中。

“自从我家面板拿这儿来了,我妈一要做面食,我就得到邻居家去借面板。”

“那有什么法子呢,我家的面板不也贡献这儿来了吗?谁叫咱们既接不了班,又不是考大学的料,而且还没门路呢!”

“哎哎哎,你们女的就别抱怨了!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儿,要是整天和你们一块儿包饺子,还得每天晚上偷偷地卖,说起来多丢面子啊!”

“面子重要,生存更重要啊!听说,香港、台湾早就有了饺子机,一台机器比一百多双手包得还快!”

“我盼着那么一天,要不咱这儿成了自行车厂,要不有了那么一台饺子机。总之,那咱们好歹也算是工人,现在咱们这算什么?”

静之却没说话,飞快地擀皮儿。

有人问她:“静之,今天怎么话这么少啊?”

有人接言:“人家现在是黑大法律系的大学生了,跟咱们说不到一块儿了嘛!”

静之这才苦笑道:“我有我的愁事儿,以后四年,如果靠爸妈给的钱买饭票的话,那不也同样没面子吗?”

门一开,李玖进来了,拿着用红绳扎成一卷的挂历。

李玖:“好热闹啊!”

静之:“拿的什么?”

李玖:“挂历。”

静之:“挂历?什么挂历?快打开看看!”

李玖解开了系绳,一幅条形大挂历呈现在静之面前。上面印的是古代山水画。

静之:“太美观了!哪儿来的?”

李玖一页页掀着挂历,同时说:“市政府发给各局和离休老干部的,有人也给了我爸这么一幅。我呢,来这儿找静之她姐夫,有件麻烦他的事儿。又快过春节了,不好意思空手,临出门就带来了。静之你要是喜欢那就拿回你家去,反正给了你给了你姐夫,都能代表我的心意……”

一个姑娘说:“这么珍贵的东西你送人,你爸妈舍得呀?”

李玖:“他们舍不得也得舍得啊。在我们家,我的事儿压倒一切!”

静之:“我做主了,先挂这儿吧,让大家欣赏几天!”

李玖将挂历挂在了一面有钉子的墙上,问静之:“你姐夫不在这儿?”

静之:“和张继红大哥在里屋炕上睡着呢。他俩昨天后半夜才从兵团回来,估计一路没在车上合过眼。洗洗手,帮我擀皮儿。他们那么多人包,我有点儿供不上了。”

她放下擀杖甩双手。

李玖洗罢手,帮她擀,同样擀得飞快。

静之:“找我姐夫什么事儿?”

李玖:“还不是我和罗一民的事儿!我俩的事儿他不关心可不行!”小声地:“我跟你讲,我俩都那样了!去年春节前那样好几次……”

静之:“哪样了啊?”

李玖:“别装糊涂!”

静之明白了,笑她:“小声点儿。”

李玖:“我儿子都五六岁了,还怕别人议论那种破事儿呀?”

静之:“破事儿你还让慧之为罗一民倒腾壮阳的偏方!”

李玖在静之手背上拧了一下:“你也给我小声点儿!这个慧之,嘱咐她保密,她到底还是泄密了!我也不是为了那事儿,一民他确实肾亏,他肾亏,对他自己也不利嘛……”

静之笑道:“得啦,别解释了,越描越黑!”

李玖:“让你给描黑的!哎,啥时候吃你和小韩的喜糖啊?”

静之忧郁了:“也许,你还真吃不上了……”

李玖:“咋了?他家条件那么好,人我也见过,长得挺帅,你可别眼光太高!”

静之叹口气:“一言难尽,以后再跟你细说。”

她将包好的饺子托在手心呆看,陷入了回忆……

黑大的一间小教室。黑板上写着“首期读书会”五个美术字,课桌摆在了一起,静之等十二三名男女同学在交流。而桌上,摆着厚厚薄薄几本鲁迅的书。

一名男生在发言,很激动的样子:“我认为,鲁迅先生当年所揭示的国民劣根性,无非两点。一曰奴性,二曰看客心态。而这两点,在‘文革’中又全面呈现了一番。在我们那一所中学,有些红卫兵学生往老师脖子上拴铁链子,逼迫老师在地上爬,还要学狗叫,就因为那位老师的出身是资本家。并且指着说,看,资本家的乏走狗就是这个鸟样子!许多同学都围观了,我也是围观者之一。有人还笑,我也笑……”

敲门声,一名同学起身开了门,叫静之:“静之,有人找。”

静之起身出了教室。

见门外是穿着工商制服的小韩。

静之:“工作落定了?”

小韩:“这不是制服都穿上了吗,怎么样?”

静之:“挺合身。”

两人在校园里走着。此时已是深秋,树上地上,一片金黄的叶子。

静之:“你不是说,还要考一次吗?”

小韩:“我爸妈说,其实也没那必要了。”

静之:“你爸妈给你解决的工作?”

小韩:“我不靠他们靠谁?‘文革’中被改造了十来年,受了许多苦,让我进工商局,也体现着组织上对他们的精神赔偿。”

静之:“如果对干部们都按这种赔偿,好工作还不都让你们干部子女占了?”

小韩:“别动不动就以批评的眼光看一些事……”

静之:“对于中国,有些现象现在不批评,将来成后患!”

小韩:“我怎么听着,好像‘文革’在你这儿还没结束似的?”

话不投机,静之抬头望天,望树上的黄叶。

小韩:“别一句话不爱听就那副嘴脸。”

静之倏地将目光瞪向他。

小韩:“用词不当,收回收回。我找你有重要的事商议!”

静之:“请简单点说,我在主持讨论会。”

小韩:“还是那件事儿。我爸妈的意思是,现在你考上了大学,我的工作也落定了……”

静之:“可我现在还是学生!”

小韩:“已经当爸爸妈妈了的还有是学生的呢,学校又不是不允许你这种年龄的女生结婚!我爸妈将新房都替咱们解决了!大两居,还是木板的地,朝阳,老式的俄式楼房。我去看过了,特满意,相信你也会满意……”

静之:“我的态度不变,不毕业,不结婚!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太久。”转身欲走。

小韩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互瞪。

小韩:“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静之:“如果是那样,我会当面向你作出坦率的声明。”

小韩一拽,将她拽到了跟前,脸对脸地瞪着她,审问地:“你和你姐夫是怎么回事?”

静之挣了挣手腕,没挣开。

小韩:“老实交代!”

静之:“不放开我咬你手了啊!”

小韩:“别以为我什么都蒙在鼓里,我发现过你挽着他走!从那以后……”静之咬他手。

小韩哎哟一声,放开了静之的手腕。

静之:“说下去。”

小韩:“你还真使劲儿咬啊!”举起了手。

静之:“敢!不想谈恋爱了是不是?”

小韩:“你总这样拖着我,我还怎么跟你谈下去?”

静之:“你居然暗中监视我,我又怎么跟你谈下去?”

小韩:“我是干部子弟,工作好,又有房,不是除了你何静之就找不到老婆了!”

静之:“那你他妈的就去找!”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回头又说:“如果让我在你和我姐夫之间选择,我当然会选择他!”

小韩望着静之的背影走远,气极,踹树,踹疼了脚。

教室里。同学们在听静之发言。

静之:“我承认,刚才大家对国民劣根性的看法都有道理。但我同时认为,奴性也罢,看客心态也罢,其实也是全人类的劣根性,需要文化进行特别长期的启蒙影响才能改掉。《巴黎圣母院》中,加西莫多在广场上受鞭笞时,不是也有成千上万的人在看戏似的围观吗?《红字》中的女主角受羞辱时,不是有围观者用马铃薯砸她吗?只不过,中国需要有雨果,有霍桑,现在还没有……”

一名女生:“我们也需要中国的《复活》,我们需要忏悔的精神和自我救赎的意识。”

一名男生:“从前我们还有梁启超、鲁迅。”

另一名女生:“我觉得中国文化中只有鲁迅是不够的。”

静之:“最近我读到了一本关于闻一多的书。他的清华好友潘光旦留美时,他还在清华。潘光旦是在美国读优生学,在写给闻一多的信中,批判了中国多生而无优生意识的弊端,这基本上也是一个事实。但闻一多在回信中说:如果你想要据此证明中华民族从根本上就是一个劣种的民族,那么我将在你回国之前买一把手枪,一见到你就亲手打死你!”

同学们都笑了。

门突然开了。小韩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何静之,你给我出来!”

静之霍地往起一站:“韩士强,你想干什么?”

小韩一言不发往教室里闯,几名男生挡在了他面前。

静之:“有劳你们几位,把他给我拖走,一直拖到校门外!”

小韩被拖走了。

静之生气地:“岂有此理!”

门突然又开了,闯入两名公安人员,其中一名举着搜查证喝道:“都别动!我们是公安人员,有搜查证。”

大家都吃惊地呆住。

立刻又进来两名工商人员,其中一人是小韩。

小韩与静之四目相对,他避开了目光,而静之却瞪着他。

另一名工商:“他们两名公安人员在配合我们工商部门打击投机倒把、非法牟利行为!人赃俱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里屋。睡在炕上的林超然和张继红惊醒了,一齐匆匆穿衣服。

外屋。那名年长的工商指着一个锈迹斑斑、看上去很重的铁柜子问:“这是什么?”

“保险箱。”张继红的声音。

年长的工商一回头,见林超然和张继红已从里屋走出,张继红还在扣袄扣。

年长的工商:“钥匙在谁那儿?”

张继红:“在我这儿。”他腰带上有条链子,链子上就那么一把钥匙,显然,那是他极重视的一把钥匙。

年长的工商:“打开。”

张继红瞪着对方不动。

年长的工商:“叫你打开,没听到?”

张继红看林超然。

林超然点头。

那铁柜有密码。张继红旋转密码。

小韩对其他男返城知青严肃地:“都站墙边儿去,不许靠墙。”

林超然看小韩一眼,静之看林超然,林超然苦笑。

没人动。

小韩一个个推大家。

有一人也推小韩。

一名公安:“想干什么?老实点儿。”

柜子打开了,里边是些分面值摆放的钱,还有几摞硬币。

年长的工商:“小韩,把钱收了。”

小韩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半大不小的信封,将钱收入进去。

静之忍不住地:“韩士强,那可是他们最近才挣到的辛苦钱。”

小韩:“也是赃款。”

张继红上前一步,抓住了小韩衣领。

一名公安用警棍朝张继红一指:“你想阻止执法?”

林超然:“继红!”

张继红松手了。

年长的工商研究那柜子:“你们真够能耐的,还组装起保险柜来了!”

一名男返城知青:“那是我们从废品收购站买的,改造一下自己用犯法吗?”

年长的工商:“但收购旧自行车,拆卸、组装、销售就是犯法。组织在一起,包那么多饺子四处卖,也是犯法。”一指保险柜,对小韩又说:“这也是物证,搬车上去。”

小韩让一名公安替他拿着公文包,双手抱保险柜,却怎么也抱不起来。

林超然:“小韩,别费劲儿了。那是日本军用的,很沉。”

小韩作罢,朝年长的工商摇头。

年长的工商:“你们认识?”

小韩难堪地:“一般性的熟人。”

年长的工商问林超然:“想必你是林超然啰?”

林超然点头。

年长的工商:“叫你的人将院里那些冻饺子弄车上去。”

林超然:“这种情况下,他们不会听我的了。”

一名公安:“小韩,我俩帮你。”

小韩:“怎么弄车上?”

年长的工商:“全倒小卡车车厢里就行。”

林超然:“往车上一倒,那就全脏了。脏了就不能吃了,浪费了。现在的中国,吃饺子是一种幸福。如果那么多好端端的饺子全浪费了,你一点儿不心疼吗?”

年长的工商:“别听他的。听我的。”

李玖突然:“慢!”

于是小韩等四人的目光望向她。

年长的工商:“你又是什么人?”

李玖:“院里的饺子全是我花钱雇他们包的,归我所有!你们谁敢动一指头,那就是侵犯私有财产!”

年长的工商光火了:“跟我耍泼?我不吃你这套!”

李玖也大光其火:“谁耍泼了谁耍泼了?我向你作声明你为什么侮辱我?你说你说你说!”瞪着小韩又嚷嚷:“姓韩的,我知道你爸是工商局长!今天他不道歉,我闹到你爸的办公室去!还有你们两个公安的也给我听明白了!我爸和你们局长和市里的领导那都是有交情的!如果我不高兴了我爸那也就不高兴了!如果连我爸都不高兴了,那也没你们高兴的日子了!总而言之,敢动我一个饺子的,我叫他一辈子再吃饺子的时候就想到我,一想到我就闹心!”

李玖连嚷嚷带比画,小韩们连连后退。

年长的工商:“把他们都请车上,走!”

他一说完就识相地转身而去。

一名公安:“各位理解理解,我们是奉命行事,请吧!”

静之:“韩士强,我也不例外吗?”

小韩:“这话你别问我,我说了不算。”

另一名公安:“女的也请配合配合,啊?”

片刻,屋里只剩静之、李玖、小韩和一名公安了。

那名公安对静之客气地:“你也请吧。”

静之:“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是黑大的学生,来看一个人的。”

她掏出学生证递向那名公安;对方接过看一眼,还给她,接着看小韩。

小韩:“我认识她,她确实和咱们查的事无关。”

静之:“韩士强,心里幸灾乐祸是不是?”

小韩:“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卑劣。”朝那名公安一摆头,两人也离去。

小韩和年长的工商坐在工商局的车里,年长的工商坐驾驶座。

年长的工商:“那比比画画乱嚷嚷的女的,她爸究竟是什么人?”

小韩:“木匠。”

年长的工商:“木匠?当时让她唬住了。”

小韩:“八级木匠。”

年长的工商:“十八级那也是木匠!”

屋里。

李玖埋怨静之:“我咋说的?后悔了吧?你要是和小韩还好好地处着,凭他爸是局长,林超然是你姐夫,怎么也不至于是刚才那么一种局面!起码他小韩会向你通风报信儿……”

静之:“李玖你在这儿守着,我没回来,千万别离开!”

她一说完冲了出去。

何父当校长那所中学。刚下课,何母走出。

“妈……”

何母一转身,见静之站在教室门旁。

何母:“有事儿?”

静之恳求地:“妈,放学后你留下十名学生行不?”

何母:“为什么?”

静之:“把他们借给我……”

何母:“借给你?你头脑出问题了?学生又不是物品,老师有什么权力将学生借给别人?荒唐!”

静之:“妈,我要办点儿事儿,缺人手,想求你派十名学生帮帮忙……”

何母:“这倒可以考虑,那也要看公事私事。”

静之:“我姐夫他们那儿包出了好多饺子,今天晚上必须卖出去……”

何母:“绝对不行!我怎么可以派给你十名学生,让你带着去卖饺子?又不是义卖!说你荒唐,你就是荒唐!”

何母转身便走。

静之呆望着母亲背影。

何母回头又说:“你是大学生,也不许你帮那种忙!”

中学操场上。蔡老师带领一个班的学生在跑步。

走在操场上的静之望着站住了。

“蔡叔叔……”

蔡老师一转身,见静之站在跟前。

蔡老师:“有事儿?”

静之:“蔡叔叔,我要做件事儿,需要人手帮忙……”

蔡老师:“没问题,我这就可以派给你几名学生……”

静之:“谢谢……不用了。”

她发现父亲走出了教学楼,正大步走过来。

静之转身便走。

蔡老师困惑。

何父:“静之!何静之你给我站住!”

静之拔腿就跑。

黑龙江大学。静之那个宿舍里。

静之愁眉苦脸,同宿舍的女生七言八语:

“帮你姐夫他们卖饺子?能让我们抽几成?”

静之:“赚头很少,没成可抽。”

“那不成剥削了?我们黑大学生的时间就那么不值钱啊?不去!”

静之:“我这不是在哀求大家帮忙嘛!都给我个面子,行行好嘛!”

“看看,都快急哭了!好吧,你何静之的面子我不能不给,我去!”

“大学生就是要体验各种各样的生活,尤其那种不容易的生活,我也去!”

“你们先都别急着表态,有个幕后情况得搞搞清楚!”一名女生绕着静之边转边说:“你说与对象分手,嘎巴溜脆地就分手了。分手之后,情绪还没受多大影响。并且呢,动辄‘我姐夫’长‘我姐夫’短的。老实交代,你什么打算啊?是不是爱上你姐夫了呀?”

静之被问呆了。

“不回答都不去!”

“回答了也要看是不是真话!”

“对!要听真话!让假话见鬼去!”

静之:“真话就是……就是……我姐夫他们太不容易了,如果我不是考上了大学,也是他们中的一分子。我心疼他们!”

一女生大叫:“他们他们!这叫什么回答!刚才问的是你是不是爱上了你姐夫!”

静之:“这……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爱情起初都这么糊里糊涂的!她这么说,也等于承认是爱上了!”

静之着急地:“歪曲!强加于人!”

同学:“安静!静之,还希望我们都去不?”

静之:“都快跟我走哇!”

那同学:“别急,少安毋躁。现在只回答我一个人的话——你心疼他们是吧?”

静之点头。

那同学:“他们中包括你姐夫是吧?”

静之点头。

那同学:“问完了!”看周围同学,又说:“都明白了吧?”

被看的同学一个个点头,也不知真明白了还是假装明白了,更不知明白了什么。

静之突然地:“我爱他!我爱上了我姐夫!这么回答你们满意了吧?”

那名“诱供”的同学:“早承认不就拉倒了吗,多耽误工夫啊!”

静之眼里却已含着泪了。她是急的,也是气的。其实她是被逼的才那么说。

一名女生仰面朝天往床上一躺,呻吟般地:“我的上帝,太激动人心了!”

两名女生几乎同时从左右两边搂住了静之,同时亲她脸颊,同时说:“你太令人钦佩了!太浪漫了!太有情调了!太……”

“真爱真爱!真爱就是这么不管不顾的!”这么说的女生在发呆且自言自语。

另一名女同学:“看她,快哭了!对于咱们女性,真话被从内心里逼出来的时候,眼泪往往也就被同时逼出来了!”

又一名女生举臂高呼:“真话万岁!真爱万岁!”

静之一一指着同学们说:“都得去!谁不去我跟她绝交!”

同学们:“去!去!”“当然都去!”

于是一个个穿袄,穿鞋,扎围巾。

静之们走出宿舍,在走廊碰到了几名同学,其中一人问:“哎,你们着急忙慌地干什么去呀?”

静之们已下楼了,从楼梯传来含糊的声音:“……饺子!”

后碰到的同学互相问:

“她们干什么去?”

“我听到的好像是吃饺子。”

“我也好像这么听到的。”

“吃饺子谁不去呀!走走走,赶上她们!”

于是这五六名女生也跑下了楼梯。

何家。只有何父何母在吃饭。

何母:“超然两边住,是因为心里牵挂着两边的老人。有时顾此失彼的,太难为那孩子了。不如主动跟他说,让他平时不必来了,只年节过来就行了。”

何父威严地:“那不行。慧之在精神病院实习,不知是真忙还是找借口,不经常回家了。回来一次话也不多,还不在家里住,待两三个小时就回医院去了。静之呢,自从当上学生会干部,回家次数也少了。超然再不常来,我心里会觉得空落落的……”

何母:“那,就要求他一个月来一次。”

何父:“咱们已经没有权利要求他什么,只能那么请求他。”

何母:“也不知他们那些饺子怎么能卖得出去,要不,咱们买几斤?”

何父:“行。我让蔡老师也买几斤。但是静之回来,你还要狠狠训她!她不但向你这当妈的,还向蔡老师开口借学生!胡来!太过分了!”

门一开,蔡老师进入。

蔡老师:“你们二位怎么可以在吃饭!”

何父何母不明白他的话,愣愣地看他。

蔡老师:“没看报啊!今天公审‘四人帮’!真是的!”说着就开了那十二英寸的黑白电视,调台。

何父拍脑门:“忘了忘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给忘了!”

蔡老师:“你俩披上点儿,得开窗!”

何母:“开窗干什么?”

蔡老师:“全校老师中就你家有电视!”说罢,自作主张推开了窗子,将小电视摆在了窗台上:窗外二三十人,一个个穿得很防寒,都在等着看实况。

在城市的大小街道,在一些商店、单位、政府机关的窗内、门前,聚着一群一群的人。

城市的上空,处处回响着公审“四人帮”的现场声音。

城市的街道上,出现了静之和她的女同学们的身影。

她们大声嚷嚷着招来顾客:

“饺子饺子冻饺子!猪肉白菜饺子!猪肉酸菜饺子!精白面饺子!”

“素馅冻饺子!谁买素馅冻饺子!不多了不多了啊!萝卜木耳蘑菇馅饺子!放了油炸大虾皮儿的饺子!”

“为了庆贺公审‘四人帮’,黑大女生卖冻饺子了啊!这是包满了希望的饺子!这是包满了反思的饺子!这是大快人心的饺子!”

她们这么一喊,还真吸引了不少人买。

一名女生端着大盆拦住一行人:“公民公民,请留步,公审‘四人帮’了,高兴吧?”

行人:“那当然!”

女生:“高兴就买袋饺子吧!国营商场的正规纸袋,每袋一斤,只多不少!回家煮上,边吃饺子边看电视……”

行人:“我家没电视。”

女生:“那听广播啊!大叔成全成全,卖完这几袋,我也要找地方看电视去!”

行人掏出了钱包。

在公安局临时拘留所探视室,林超然和小韩面对面坐着。

小韩:“你们的事儿不是我说查就查的。我只不过是一般工作人员。”

林超然:“明白。”

小韩:“从今天起,开始公审‘四人帮’。”

林超然:“知道。”

小韩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半导体收音机放桌上:“这个借给你。”

林超然略一犹豫之后说:“谢谢。”将小半导体揣入兜里。

小韩:“这么晚了,是超过了探视时间的。再说今天也不是探视的日子,明天才是。我找了个关系才被允许见你。”

林超然:“想给我上点儿工商法规课吧?”

小韩:“不错。你们的行为肯定已构成经济犯罪。刑法上规定叫扰乱和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罪,也叫投机倒把罪。而且你们的犯罪形成了规模,两起并判,组织者肯定要被当成典型严判的。你要有坐几年牢的思想准备……”

林超然:“组织者确实是我,你能不能替我转达一种请求,把别人都释放了,一切罪名我一人承担。”

小韩:“可以替你转达。”

林超然:“你觉得我的请求能被接受吗?”

小韩:“完全有可能。毕竟不是敌我矛盾。”

林超然:“那要再次谢谢。”

小韩:“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林超然点头。

小韩:“你对我就一点儿歉意都没有?”

林超然不明白地:“你什么意思?”

小韩:“你太虚伪了吧?静之她和我分手,完全是由于你!”

林超然受辱地:“胡说!怎么会完全由于我?”

小韩:“她当面亲口告诉我……她和我分手,是因为她……她爱上了你这个姐夫!”

林超然猛地站了起来,恼怒地:“这不可能!你是成心来羞辱我的吧?她跟我说,你俩分手是因为性格不合!她发现你喜欢驾驭人,而她不愿被任何人所驾驭!我还正想找机会做做你们双方的工作呢!”

小韩也站了起来:“林超然,你是真蒙在鼓里还是在我面前演戏?不错,我是有点儿大男子主义,是有点儿喜欢驾驭人,但我向她保证过,我会改!”

林超然:“不可能,不可能,你胡说!即使是她亲口告诉你的,那也不能证明她爱上了我!她……她是可怜我……只不过是可怜我……”

他突然对小韩大叫:“但我根本不需要她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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