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彼时彼伏的两声婴儿哭传出来。
“恭喜侯爷,夫人生了!给你生了一对公子哥儿……”报喜的稳婆睁着眼睛软软的倒下。
“慧麽麽你进去安排一下,一个长相颇为艳丽的女子吩咐她身边的妇人。”
妇人手里夹带了一个包裹走过去推开门,没多大一会又抱着回来了。
“小姐,”慧麽麽把包被放女子的怀中。
“侯爷,他是你的长子,你抱抱吧!”
“秋侯爷红着眼,颤抖的双手接过包被,里面的婴儿,睁着眼睛看向上方。”
一滴眼泪落在锦绣红的棉被上,秋侯爷模糊的双眼几乎看不清孩子小脸,老侯爷干枯的手用力的压在儿子的肩膀上。
秋侯爷鼓起勇气把长子还了回去,“谢楚家主救我全家之恩,说完跪了下来行了一个礼。”
楚颜站着没动,受了他一个礼,低头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你是秋家长子,生来受屈,”以后就与你弟弟同用一个名字“秋蒙青”隐喻你蒙尘黑暗,依然是参天大树。
“谢楚家主赏他名字,”秋老侯爷开口。
“他在我楚家戒律堂长至五岁回到秋家,你家里这个你要找好去处,老侯爷那个预言你没忘吧?”
“老头子不敢忘,我秋家数代都在沙场上,他将来亦是如此。”
“忘了也可,”你们都去远处守着,我与老侯爷说几句话。
慧麽麽看了周围一眼,点头带人守在远处。
“国运已消,秋家不用再受双生之危,他回来也可过两天正常生活。”
“此话……?老侯爷大骇,怎么会这样颜丫头?”
“我们的圣上,表面正人君子,私下行龌蹉之事,他身上根本不是毒血,真正的有毒血的是大皇子,”楚颜神情冰冷的说到。
“大皇子不是……!”秋侯爷听完五雷轰顶。
“对呀!真正有毒血的皇子已经死了,这个假的登位了,以后他的皇子们也不会在有毒症出现。”
“我楚家的姑娘们也可以解脱了,只是苦了这孩子了,楚颜温柔如水的眼睛看着包被里的婴儿。”
那瑾……
“那个孽种身上也没有,”楚颜眼神憎恨到了极点看着老侯爷。
“老头子明白了,”老侯爷心里复杂的很。
楚颜悄悄的来悄悄的走,秋夫人醒来身边安静的躺着一个吃饱喝足的婴儿。
秋蒙青日复一日的一个人做功课,被面无表情的麽麽们教导,被严厉不苟言笑的族老们训练。
直到他快要从楚家戒律堂出去了,进来一个小女孩。
她长得好看极了,每天训练的伤痕累累,但是他从未听她叫过一声苦,一声疼,一声累。
秋蒙青日日躲在暗处观看那个小女孩,看她犯错被鞭打,被关他最害怕的黑屋子里,四面都是石壁看不到屋顶,看不到太阳。
正在他没什么耐心在等她出来的时候,罕见的看到族老们慌乱起来。
“通知家医拿丹药,栖梧小姐病症犯了,快……”
戒律麽麽打开禁闭的门,抱着糟污不堪的小人跑出来,瘦弱的手臂耷拉着。
他也跟在麽麽们的身后跑,怕她出事。
家医喂过药,神情严肃的拉着族老出来。
四下无人小声说到,“看样子昨儿晚上就发作了,家主性情坚韧硬是忍了过来,这是第一次发作,往后一年一次,随着她长大会每半年发作一次,年龄越大发作的就越频繁……”
“家医可有什么办法压制?”这是第一次秋蒙青在族老的脸上看到,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担心,焦急。
除非拿到北疆谢家的秘药“生还丹”
“我会派人去拿,”族老看着屋里床上的人说到。
北疆谢家谈何容易,“生还丹,谢家家主一生只有一颗,何其珍贵。”家医脸上尽显无奈。
“拼了戒律堂也要为家主拿到,她是楚家的希望,楚家这百年来被困顿的太久了……”
床上传来嘤咛声,他转头跑回床边,伸手去摸床上的手,她手上布满了裂口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
他咧嘴对楚栖梧笑,接下来的几天秋雁归躺卧吃睡都跟楚栖梧在一起。
戒律麽麽拉着他送他出戒律堂,他走在门口突然不想走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日夜做梦都想走,因为有她在变得美好了起来。
“秋少爷,回你该去的地方,栖梧小姐说在外面你们见面也方便,你可以用秋府少爷的名头来楚府找她玩。”
“麽麽不骗我?”秋蒙青仰头看着戒律麽麽。
“家主的话,就是戒律堂的话。”
秋蒙青一步三头的跟着来接他的人走了。
回到家中他感觉很陌生,他爹和他祖父亲自带他回到祖堂。
慢慢的习惯了住在秋家的生活,直到看见另一个秋蒙青站在他面前,他才知道,秋家还有一个自己。
怪不得他回来,父亲不准母亲靠近他,哪怕是母亲送吃食过来,都有父亲陪在身边,总是不准母亲跟他多待。
这个弟弟很好,他们共用一个名字,共用一个生辰八字年岁。
有一天弟弟回来红着脸跟他说,“哥,我今天看到一个小女孩长的可真好看,性情比妹妹温顺好多,而且比家里的姐妹都精致漂亮!”
“是谁?”
弟弟低低的说到“楚家四小姐”。
他松了一口气,看着弟弟说到,“楚家其他小姐你都可以喜欢,唯独楚七小姐不行。”
“他是我的,我喜欢他,要是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喜欢她,我就打死你,从此以后我就是永远的秋家世子了。”
弟弟:“你凭什么这么霸道?你也敢喜欢楚七小姐?你算老几?楚家早两三年就给七小姐选了夫婿送去楚府培养了,你还在家做着春秋大梦呢!”
兄弟俩在家打的难解难分,秋老侯爷听人回报,气得抓起长孙就打,藤条都打断了两根,这个桀骜不驯的长孙愣是咬牙不松口。
夜晚他跑去楚家要问楚栖梧她为什么选夫婿?还没等他找到栖梧院,就被一个小男孩拦住,“秋蒙青你又来楚家干什么?”那个小男孩昂着头一脸不善的看着他。
“我找楚栖梧说话,”说完就要穿过去找人。
“站着,谁允许你找七妹妹的?我是她未来的夫婿你以后来找她,必须要经过我同意,今天我不同意你见她,看在秋府的面上,我不找你麻烦了你赶紧给我走。”
他才不管,莽撞的往里闯。
这是你自找的,楚怀逸借此欺身上去就打他。
来前他身上都是伤,这一顿打他是吃了大亏,要不是楚三少爷过来,他被打死都没人知道。
回去养好伤,他天天找,日日去,他甚至跑到秋老夫人跟前求她,把他送去秋府做夫婿人选,
他祖父对他又爱又恨,家里常备藤条,打断了不知多少,夜里长吁短叹的担心他,小小年纪一颗心落到楚家七小姐身上,这注定了他一生不平顺,冤孽呀!
去的次数多了,楚家对他找楚栖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偶然间他看见楚怀修和楚丹雅冷落楚栖梧,他学楚怀逸把楚怀修堵在枫树湖边好好的警告了他一次。
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楚栖梧羡慕的对他说,“你妹妹那一身铠甲真好看,穿着又威风!”
“你拿一身衣服给我,我回去比照你的身高也给你挑一身。”
“说完当即就回去撬了他祖父的柜子,在柜子里翻弄了半天,在最底下一层翻到单独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件金锁软片红樱子蚩尤铠甲,这才是一个当将军的人穿的!”
铠甲轻薄樱子鲜红,很衬栖梧的身姿。
“栖梧,快换上铠甲看看如何?”
“楚栖梧拿在手上果然很高兴,当即就换上了,还耍了一套枪法给他看,怎么样?像不像将军?”
“你穿的真好看,我把我心爱的紫骝驹马给你,那是我祖父专门给我寻来的,你骑上它穿着铠甲,就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我把我的银凤枪给你,”楚栖梧眉开眼笑的说到。
“给我了,你当将军用什么?”
“你替我当将军,带着我的枪,我明天去要我祖父的软链鞭防身。”
“好,”秋雁归抱着枪仿佛抱着稀世珍宝。
楚老王爷看见铠甲眼睛一闪,立刻吩咐人送了一份厚礼送给秋老侯爷,感谢他的割爱,
秋老侯爷才知道他异常珍爱的铠甲,被长孙送了人。
楚老头年轻的时候就垂涎不已,到老了还是被他孙女得了去。
拿着扁担粗的藤条就去找孙子,每打一鞭就告诉他一句,“你个不成器的孽子,那是你祖父的祖父传下来的,你就这么送人了?你知不知道那铠甲天下间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件了?你一个败家子……”
“栖梧说她要当将军,她要当将军只有最好的铠甲才配她,秋雁归梗着脖子说到。”
“她当将军,就拿我的宝贝铠甲配?”秋老侯爷心疼气的半夜都睡不着觉,连着个把月胃口都差了很多,想要回来,也知道有这么个孙子是不可能的了。
随着栖梧长大,他告诉了她,秋家双生的事情,还把他小时候偷听到消息告诉了楚栖梧,
他陪着她去了北疆偷药,谢云霄武功真高,他们两个联手勉强逃了出去,还都受了重伤,栖梧的病症也发作了起来,她发病的时候就靠在他身上,呓语的说着。
“秋蒙青,我要当将军,我要去看大漠孤烟直。”
“我要去斗鸡走狗,赢了你给我装钱,输了你就把钱抢回来,不服的你就打他们,打到他们乖乖给钱为止。”
“我还要去养武旦戏子,让他们每个人学你的一招一式,然后你教他们说书,这样你不在我身边,我看他们都是你教的,我就不孤单了。”
“我的银凤枪都生锈了!你也没带我去驰马。”
“我先替你去挣军功,等你好了,你来了就直接当将军,然后我们去驰马。”
“我去不了了呢!”秋雁归,“我杀了十一叔以后,楚家就被困死了,我出不了京了,我看不到塞外的牛羊了……”
“出不了就不出了,我替你去,我日日写信告诉你我的所见所闻,这样你就知道了,我还教公子阁机灵的公子说书给你听。”
“秋家世子还没有子嗣,你怎么可以出征?”楚栖梧累极的歪下头。
“我还有弟弟,我说的不是秋蒙昭,跟我是双生的弟弟,我们曾共用一个名字,”说完他歪头看着靠在他身上的楚栖梧。
“所以你千万别认错了,他是他,我是我,不是你我的孩子,我将不在有子嗣。”
“将军就是迁徙的归雁,等你当上了大将军,你就赶紧回来娶我,我要十里铺红妆,我还要骑着你的紫骝驹进秋家的大门。”
“那我去拼命建功,建不到我就抢,我早点当上将军,你在京城被人欺负了你差人告诉我,我带兵回来夷平他。”
“娶你那天我就把京城都挂满红绸,这样你骑在紫柳驹上嫁给我,就能看见我为你铺的红妆了。”
所幸他们撑到了北邙山。
“哥,你们怎么了?”
“蒙青快带着栖梧走,把这丹药吃了,栖梧撑不住了,记住生死之际,这丹药可以救栖梧一命。”
楚栖梧在他不舍得眼光下回到了京城,谢家丢了秘药,怎么甘心就此罢休。
“将军,北疆阵前压着一个人,那阵前大将点名要你出去,”士兵低头禀报。
秋雁归挥了一下手,士兵出去。
军帐内暗影处走出来一个人,“阵前是孤渊师傅,谢云霄查到了我们,”秋雁归眸光平静的看着弟弟。
“哥,你受伤还没好,让我去会会这个龙将军,”秋蒙青起身准备要出去。
“回来,我帮你整理一下铠甲,我们秋家人出战总要正下衣冠的,”说完秋雁归上前给弟弟整理甲胄。
秋蒙青感觉身体越来越软,“哥,你……?”
“蒙青,谢云霄你对付不了,他要找的是我,说着把一颗黑药丸塞进弟弟嘴里。”
“你吃的是“风里行”回京栖梧自然会替你解,如果我回不来了,把我葬在牛心涧的山顶上,我要在离上京最近的地方守着她。”
“哥……哥……”
“蒙青,别跟她说我今天的一切,兵书里夹了我放的两封信,一封是我的,一封是孤渊师傅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大帐。
城门打开跑出一匹马,就像他第一次来北邙。
“特地选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跟栖梧告别,夕阳反射在栖梧的脸上天地失色,今天他出城接孤渊师傅,同样是夕阳余晖下。”
“你终于出来了,把东西交出来,兴许我心情好还能留她一个全尸,”说完谢云霄使劲闻了闻空气,东西在他身上没错。
“药丸我已经吃了,你待如何?”秋雁归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孤渊说到。
“吃了?那简单,把你全身的血放干我也能给她全尸,”谢云霄扔出一个头盔在地上。
孤渊摇摇头,“不同意?她是你们的了,让秋将军看看他师傅阵前是如何快活的。”谢云霄一挥手对着身后的士兵笑着说到。
立刻几个肮脏不堪的士兵上来,脱衣服拉扯孤渊。
秋雁归怒目圆瞪,要不是孤渊死死的看着他,他忍不下来。
就在周围一片猥琐声中,“一声砰哧,孤渊抓住唯一一次接触兵器的机会,扑枪自尽了。”
“师傅,徒儿随后就来,”举起银凤枪闯进去挑死那个赤裸的士兵,把孤渊拉了出来放在远处盖上大氅。
挑枪与谢云霄缠斗起来,天空很快黑了下来,在他们难解难分的时候。
城门悄声打开,里面飞奔出来几匹马。
秋雁归力疲,被一掌十成十的功力打了出去,而后又被谢云霄抓住,废了全身武功。
就在谢云霄心满意足去拿头盔放血的时候,窜出来几匹马,一个鞭子飞打过来缠住他。
空余的人夺过孤渊和秋雁归奔回了城。
干扰谢云霄的人声东击西了几下,也放开手奔马而走。
一切来的太突然,等北疆反应过来,天黑加上他们早就跑的没了踪影,徒留谢云霄抓狂。
军帐里,军医轮流救治了半夜,才疲累的出去歇一会。
“蒙青,别告诉栖梧实情,这个时候该是她病症发作的时候了。”
“我怕她撑不住,”只告诉她,我“九死一生手脚武功废了”。
“我怀里有一封信也是给她的,用我平时不常用的百灵鸟送过去,这是我们相约我重伤用的。”
“哥……等你好了,你亲自回上京送,”秋蒙青瘫坐在地不停的擦试着秋雁归嘴里吐出来的血。
“楚栖梧,我还没有娶到你,我怎么甘心死!”
“我怎么甘心留你孤孤单单一个人挣扎着,”说完大大的睁着眼睛失去了光泽,手里紧紧的握着银凤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