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穆雨手记节选
我总想抓住那丝毫的希望,
尽管我可能因此遍体鳞伤;
我不想再回头,因为我其实很倔强。
……
母亲带着穆荫走之后那段时间,我过得很难受,话明显变少了。
为了排解,我爱上了写作。
可能是因为感情真挚吧(苦笑),连钱老师都夸我文笔变好了。
“不过我总觉得你的文章里有点忧郁的影子,家里的事……给你打击比较大吧……”老师有时会这样试探着问我。
我当然说没事。
“大人会有很多不得已,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关心你……”她也常常这样安慰我。
可是那时候自己也是小孩子嘛,很多时候虽然道理都懂,但认准的死理,不是谁几句劝解就能说开的。
——————————
二、操控记录
“你为何来到此地呀,孩子?”
正在埋头走着的穆雨突然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便好奇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天啊!这么宽的一条河啊!”穆雨吃惊地大叫起来,同时他看到了斜倚在岸边巨石上的老太太,老太太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赶紧跑过去,刚要张口询问,老人便示意他不必说。
“既然你已来到此地,我便知道你定要过河。现在我要给你说说关于这条河的事。”她顿了顿,接着说:“此河名曰弱水,发源于黄泉,此水能吞噬人魂,人若落入其中便尸骨无存。唯有乘渡船才能过去,不过这渡船有来无回,你若想回来,就只能看自己的造化了。”她斜着眼睛看着已经吓得腿脚发麻的穆雨,“不过,我这些年守候在这里,没有看见过几个人从那边回来过。现在,我要你做个选择,你是去,还是——”
“我去。”穆雨带着颤音说。
“你的声音在颤呢,你很害怕吧。”老人和蔼地说。
“我已经到这里了,不能回头了。”他虽然害怕,但已经下定决心。况且……连妈妈可以都头也不回地扔下自己,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珍惜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虽说心里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可他嘴上还是不服气,“你说‘没有看见过几个人回来过’,就是说有人从那边回来过啊!没准那个人就是我呢!”
可他一靠近那冒着腐蚀蒸汽的河水,还是觉得一阵肝颤。“说实话,我是想回去的,但是——请您告诉我,到哪里寻找渡船呢?”
老人笑了,露出光秃的牙龈,“你这小孩很坦诚,很有意思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小孩呢。好,我就告诉你吧。你就在我靠着的地方等就可以了。”
说完,她就化成了一株小草。穆雨认得这小草,因为爷爷曾给他看过用毛笔画的这种植物。“是绛珠草啊。不过,它已经快干枯了,怪不得是个老太太的样子。”他不禁很同情这株长在弱水之滨的绛珠草——在这个腐蚀气息弥漫的地方生长,虽说身边就是水源,可却是致命的弱水,在这样的地方,它还是能自己长大,实在令人佩服。
于是他拧开了水袋,想着至少可以给她分一点水,却发现水袋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水。
“要不要倒呢?”他有些犹豫,“到前面会不会渴?如果回不来呢?”他迟疑了,但是他喜欢植物,不希望看到这可怜的小草枯死,毕竟长在弱水边的它本身就很悲哀了。于是,他便不再多想,把仅有的一点水浇了上去……
等了很久,终于看见濛濛的雾中渐渐驶来一条小船,掌船的是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要乘船吗?”他的声音极其厚重,听起来便让人感觉底气十足。
穆雨带着颤抖的童音高喊“拜托啦——”小船便缓缓地划了过来。
“上船吧!”那大汉高声说。
穆雨最后犹豫了一下,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谢谢。”
雾愈来愈浓了,撑船的大汉点起了油灯,昏黄的光立刻把小船包围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更浓的雾中驶去……
慢慢地,红色显现出来了,是烈火一样的红色,耀得人眼都酸麻了。不知不觉中,船已近岸,那大汉便对着仍呆呆看着水面出神的穆雨喊道:“船已近岸,你可以下去了。”穆雨抬起眼,无神的瞳孔望着大汉身后的一大片红花,站起身,走下小船。
“谢谢您。”他仍不忘这句话。
穆雨很小的时候,就对植物有着浓厚的兴趣,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比起枪炮玩具,他更钟情于各种花花草草。当大家嘲笑他女孩气时,他总是不说话,他就是喜欢花草,就是讨厌枪炮;他讨厌那些男生大吼大叫拿着仿真枪说“打死你了!”或者“噢!我死了!”。
“静静地看花开与花落不是很好吗?”他总这样想。
“好大的一片彼岸花啊!”穆雨呆滞的眼神又恢复了生机,“这简直就是彼岸花的花海!”那些红得耀眼的花朵一簇簇地开着,风不时光顾这片海,淘气地掀起壮观的多米诺骨牌。穆雨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他迫不及待地冲进花海,一直向着没有方向的方向狂奔,风吹着,暗香喷涌,此刻,他抛弃了一切的烦恼……
很累了,他倒头躺在了这如云般的红毯里,仰望着并不澄澈的天空,闭上眼,“要是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多好啊!”他想着,慢慢地,慢慢睡着……
“唉!你丫要睡到什么时候?!”
忽然耳边有人说话,穆雨猛然睁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是幻听?”他想,随之坐起身,才发现白衣服上已经印上彼岸花红红的颜色了。“惨了,又要挨训了。”耳边仿佛又传来妈妈的训斥。“唉,我在担心个什么啊,妈妈明明已经走了。”他苦苦地笑笑,站了起来,“算了,不能总长不大,我总说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是啊,妈妈也要过属于她的生活啊。”
彼岸花丛忽然倏地响了一下,穆雨浑身一紧,拿眼睛瞟了一下声音发出的方向,依然什么都没有。“不要吓我嘛。”他长舒一口气。
“嘿,在找我吗?”
声音就贴近耳边,穆雨猛地转过头去,终于捕捉到了这个神秘声音的发出者,他立即后退了三步然后一个趔趄坐到了一大丛彼岸花上,激起了无数血红色花瓣。
“你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怪异?”穆雨恐惧地望着这个家伙——
只见它长着一张猫脸,左眼被一片巨大的滴水莲叶子覆盖,右眼则又细又长,右侧猫耳上别着一个血红色的耳环,脖子上系着红色的方巾,两肩则是如蒲公英种子般的纯白色绒毛,又长又软;它没有脚,代之的是蛇一样的尾巴,尾巴的末梢长着一片巨大叶子。这个怪异的家伙把它的爪子弯曲在胸前,用鄙夷的眼神看着穆雨。
“你在来这里之前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吧,所谓操控兽都长得很怪异的。无知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