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过来时,浑身酸痛,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累了,嗓子也很疼,好像在梦里声嘶力竭的哭喊过。难道我又做奇怪的梦了?还是因为最近没休息好呢。
因为记忆错乱的问题,我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上班了,我盯着外面的太阳,已经快到中午了,我叹了声气,感觉自己一直在浑浑噩噩的活着,我起身接了杯水,润了润嗓子,似乎舒服了很多,随便从冰箱找了一些剩菜热了热。自己的厨艺有限,会做的菜就那么几个,吃了小半年,真的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而且为了吃药,总是各种忌口,体重直线下滑,甚至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随便吃了点后,我找出脑科大夫开的药,说是有利于恢复正常的记忆,但是吃了这么久却一点起色都没有。看着药瓶里面最后的两颗药丸,才突然想起来今天约了大夫复诊,看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我赶紧吞下药换上衣服就往医院赶去。
匆忙下了楼,刚好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我便毫不犹豫的上了车。
“师傅,市立医院,谢谢”
“嗯”
话音刚落,车子立马开始发动了,接着传来导航的声音:“前方路口右转”
我诧异的抬起头,也没见司机有功夫开导航啊,他怎么就准备好了去医院的导航了呢?我盯着后视镜,刚好看见司机的眼睛,正在专注的看着前方。
这双眼睛有点莫名的熟悉,眉毛很挺,有一种很严肃很难接近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不,我一定在哪里见过,我看向他的侧脸,又是他,楠楠婚礼上坐我前排的人,似乎也是楠楠生日照中只露出半个身子的人。
“请问...”
“顾阙”
“啊?”我愣了一下,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继续追问,但却问不出口。“哦...”
“再十分钟就到了。”
“哦哦,好,谢谢。”我赶紧乖乖的坐好,往窗外看去。
对了,我还是打个电话跟医生说一声好了,毕竟要迟到了,我掏出手机,拨给了脑壳的李大夫,电话那边过了许久才被一个小护士接起来,又递给李大夫。
“李大夫,您好,我是赵嘉姳,预约了十一点钟的复诊,抱歉我可能迟到几分钟。”
“哦,小姳啊,嗯,没事,你路上注意安全,对了,记得要带家属一起啊,今天的事情可能会比较复杂。”
“家属?哦好,谢谢大夫,我一会到。”
挂断了电话,我开始着急,家属?怎么突然还需要家属了,这一时半会的我去哪里找个家属去啊。我看着手机通讯录,父亲在半年的车祸中不幸去世,母亲离开我已经很久了,车祸后也仅仅只是看了我一次而已,楠楠刚刚出发度蜜月,刚回来的张张,……,算了,想到那个尴尬的场景,我就浑身不舒服。
我皱着眉头,捏着手机,一时没了主意。
我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司机,小声问道:“对不起,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前面就是脑科楼了,你去大厅等我,我先去停车。”
“哦哦好,谢谢谢谢。”
???
我突然反应过来,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知道我是脑科?
车子开到脑科的大楼便停了下来,我匆忙下车,看着司机轻车熟路的开向了旁边的停车场,一整套流畅的入库,然后打开了车门,脱掉外套走了过来,并把外套递给了我。
我连忙接住,小心的帮他拿着,赶紧跟他一起往李大夫的办公室走去。
“咚咚咚……”我敲了敲门,随后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来了啊,小姳”
“嗯嗯,李大夫,抱歉我迟到了,差点忘记了今天的预约。”
“哦,不要紧,也不是第一次了。”李大夫笑了起来,李大夫是一个很慈祥的大叔,其实年纪已经和我爷爷差不多大了,但是总是笑眯眯的,反而让人觉得他很年轻。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来自己的记忆不好已经成了我迟到的挡箭牌。
“你们坐吧。”
我帮顾阙拉了拉凳子,招呼他一起坐下。
“穿上外套吧,屋里开了空调,会冷。”李大夫见我拿着外套,对着我说道。
是有点冷,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外套,又看了看顾阙,他对着我甩了甩头,示意我穿上,于是我赶紧披上了外套。
“怎么样,最近有感觉好一点吗?”
“嗯,我还是感觉自己总活在梦里,记忆断断续续的,很多事情想不起来,我最近有去以前熟悉的地方走走,但是想起来的只有一部分。”
李大夫点了点头,看向顾阙,问道,“她还是不记得你吗?”
我讶异的看向顾阙,他点了点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充满了悲伤。
“唉,”李大夫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每次都是你陪我来吗?”我疑惑的问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顾阙。
他还是没有说话。
“但是你每次都不会记得他。”李大夫对着我说,“情况并不乐观,以往脑部的问题,随着吃药会慢慢的改善,我已经给你用了当前最有效的药物,即便是无法治愈,也应当有一些效果才对。”
“那,我是不是永远这样了。”
“这次复诊,我是有事情要跟你们商量,前两天我联系了首都的医院专家,把你的情况介绍了一下,后来经过大家的讨论,一致认为应当结束治疗。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其实还是挺大的,如果长期服用药物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容小觑。”
“什么……放弃治疗”,我顿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被宣判了死刑一样,这可能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了,身体好好的,却被宣判成为一个废人了,这个状态我什么也做不了。“那我岂不是……”,我皱着眉头咬紧嘴唇,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冒出很多曾经自己的梦想,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大夫,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顾阙追问道。
李大夫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又继续安慰道:“其实,你们也不要太悲观,药物无法治疗不代表就不能恢复,说不定……,说不定将来会自我痊愈,或者受到外界刺激的时候,就会出现转机。哦对了,说到外界的刺激,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猜想,虽然后来被专家组给否了,不过也许你们可以最后试一试。”
“什么办法?”顾阙又重新抬起了头。
“说出来你不要介意,我建议你去看看精神科,当前也有存在精神问题导致记忆混乱的现象,或者可以尝试一下催眠疗法,也许会有帮助。”
“精神科?”我诧异的看了看顾阙。
顾阙点了点头,看向我,“试,一定要试试!谢谢李大夫。”
虽然说是个办法,但我总觉得机会很渺茫,我楞神楞了半天,才被顾阙扶起来走出医院。
出了医院,我回到顾阙的出租车上,望着窗外,阳光甚好,好像所有的人都没有烦恼,我甚至羡慕路边辛苦工作的环卫,做一个正常的人,去工作,去生活,去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沉默伴随了一路,不知不觉,车已经开了很久了,等我缓过神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到了哪里,眼前一片荒凉,大概已经出了市区,我不知道顾阙要带我去哪里,他一定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我却不记得他了,我扭头看了看他的侧脸,熟悉到想要抱着他大哭一场,却又陌生到我的脑海中完全没有他。
我慢慢闭上眼睛,随着轻微的颠簸缓缓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