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们了,记得让他们多喝水,别饿着。"--正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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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正老师把我们托付给远藤老师和久保田老师后,便去准备花道展了。这天晚上,我们将住在远藤家山里的养鸡场。
言归正传。
两位老师还是披金戴银的,开着宝马车来接我们。一路向山里开进,不一会儿,停在山中湖畔的一座小屋前。我和欧西商定,这顿午饭我们请。
坐定,远藤老师问:"喝什么酒?"
"喝酒?"
"不喝酒算什么男人。来来,先一人一瓶啤酒。"
"......"
"对了,抽烟吗?"
我俩同时摇头,像拨浪鼓一样。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久保田老师负责点菜,我俩瞪大眼睛看着菜单。一人一份2000日元左右的套餐,我俩大喜,这个价钱还是可以承受的。
"吃马肉刺身吗?"
"马肉?"我问欧西。
"就那......马?"欧西做了个骑马的姿势。
"没吃过吧,尝尝。先来四片。"
"行!"欧西安然地喝了一口酒,我赶紧叫他:"这顿咱还是别请了。"
"关键时刻不能抠门,你看人家招待咱们......"
"不是抠门,是钱不够。那个马肉,一片就5000多。"
"厄!"
久保田也不知我们在嘀咕什么。"再来个考鲍鱼吧。"
"......,8000多块呀。"
马肉的味道真是没说的,入口即化,酱汁也十分独特,不可思议的美食。
接着鲍鱼也来了,直径25厘米的大鲍,带着壳,还在蠕动。炭盆上放一张铁箅子,连壳带鲍一起烤。由于受热,鲍鱼的蠕动不断加快,突然不动了。被活活烤死了。
接着,从鲍身析出的水开始沸腾,吱吱作响。服务生把烤好的鲍肉切成片,撒上几粒盐花。刚才看鲍鱼受炮烙之刑时,无人不叹可怜、残忍。当美味入口,就只剩贪婪地享受了。
远藤老师问欧西:"好吃吗?"
欧西想起我教他的吃完饭后说的话:"oishi(很好吃)。"
老师大悦。
"吃完饭去泡个澡。"
山间小路旁的一间二层小楼,浴池在楼上的阳台里。男左女右,中间用竹墙相隔。我俩躺在温泉中,闻着山里的泥土香。
"我说,假如一个月收入70万日元的人,花5万请咱们吃饭,又花1万请咱们泡澡,会不会太让人家破费。"
"合成人民币是多少?"
"每月挣4万,一天花4000。"
"有点多啊。"
"日本人民太热情了。"
透过竹墙,隐约能听见两位老师的谈话,好像在讨论晚上吃神户牛。
澡也泡好了,远藤老师问欧西:"感觉怎么样?"
欧西想起第二个锦囊:"tanoshi(很开心)。"
两位老师又惊又喜,说欧西真是天才,才来日本几天,口语就对答如流了。
温泉离养鸡场约两小时车程。泡过温泉后十分口渴,路过一处茶亭,老师问要不要喝点水再走。欧西有了前两次的成功经验,自然信心大振,脱口而出:
"daijyoubu。(没关系)"
远藤老师一踩油门:"Let's go!"我俩就一直渴着,嗓子都冒烟了。欧西问"怎么还不给咱们喝水呀?"
"你不是不渴吗?"
欧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我。
.....
日暮时分,一股扑鼻的鸡粪味袭来,我们终于到了远藤老师的家。久保田老师又开车去买菜了,我们则是参观养鸡场。
整片山头都是远藤家的,N片鸡舍,不知有多少鸡。我和欧西冒着粪味,冲进鸡舍。一只只大胖母鸡在争先恐后地抢食,见我们来了,以为又有了新的饲料,兴奋了好一阵。
一个鸡蛋从我俩眼前的铁槽里滚过,越滚越慢,最后轻轻地停在铁槽末端。接着,鸡蛋一个一个滚下,排成队。
远藤老师说,收鸡蛋不需要人工,这个根据重力学原理合理计算出的坡道就可以完成一切。每天早晚,只需要一个人把收集好的鸡蛋装箱即可。然后工人会把它们运到加工厂。顺着远藤老师的手指,我们看见一辆辆叉车正往山谷里搬运。
步行不到十分钟,我们进了鸡蛋加工厂,换上白色的工作服,吹风、消毒。偌大的厂房里没有一个人,只有机器在运转。
先是清洗,然后十个一盒,塑封,贴标签。工厂的这一头有人不断把鸡蛋送上传送带,那一头则有人把成品装上卡车。
卡车早晚两次把新鲜鸡蛋送往东京、横滨等地的超市里,说不定我平时吃的鸡蛋就是远藤家产的呢。搬运工多是从马来西亚、印度招来的劳工,管吃管住,每月给4万日元工资。早知道我就到这搬鸡蛋来了。
工厂里的人见到远藤老师都毕恭毕敬的。我斗胆问了一下工厂的年收入,最高记录竟将近一亿日元。我和欧西再也不觉得远藤老师请吃马肉是让她破费了。
回去的路上,远藤老师让我们捡几个鸡蛋晚饭时吃。我俩便捏着热乎乎的鸡蛋,如同打猎归来一般。
远藤老师的丈夫开着大奔回来了。奔驰的跑车我还是第一次见,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不想从车上下来一个偷地雷的鬼子模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农民。
他大声喊着:"孩儿她妈,帮我把高尔夫球棍卸下来。"
远藤老师跑过去:"怎么穿这身去打球?人家没笑话你。"
我们向远藤先生问好,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让你们住乡下,委屈你们了。"
"在城里也没见过这么有钱的人呀。"欧西嘀咕。
不一会儿,久保田老师开着宝马,买菜归来,我们开饭了。牛肉火锅,100克一万多块的神户牛。"这哪是涮牛肉,就是吃炒票嘛。"欧西说。
"别感叹了,吃吧!"
据说神户牛是喝啤酒长大的,每天要听音乐,做按摩,不知是真是假,待遇比牛魔王不差。用来涮火锅的肉是粉色的,肥瘦分布均匀,微微加热便熟了。
调料并不是韭菜花酱豆腐,而是生鸡蛋。筷子夹着肉片,在鸡蛋里一滚,像是穿上了一层金色的衣服。
趁热气未消,一口吃进,不需咀嚼,牛肉化开了。这般美味,恐怕也只有在这洋溢着鸡粪喂到的山间才有吧。
酒足饭饱,该睡了。我睡意正浓,欧西忽然惊叫。原来对面墙上一个巨大的螳螂的剪影,灯下一只螳螂正挥舞着两把大刀。
"城里的孩子真可怜,连螳螂都怕。"远藤先生把螳螂捏起来,扔到窗外。
"有钱人家的孩子到了乡下,难怪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