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五部弃干戈结盟归顺龙圣,这注定是龙史上的一则美谈,更是一代帝君龙君御的又一则传奇。
如果说五部酋长在结盟归顺之前还颇有踌躇,对那则草原上的流言还颇有疑惑,也全在在见到梵尊座下的八十一梵僧而尽数消除。见八十一梵僧如见梵尊,这连梵尊都表态了,对龙君御尽是护全之意,归顺龙圣当真是佛的旨意!
本以为当“天都之约”谛结之后,龙圣军该是乘势前行,跨过天都草原,入北罗,渡丽江,直入靼芜。然而,龙圣大军却是止步不前,在天都草原前方稳稳地扎着,也没有其他动作,倒是让草原部落的人好生疑惑。但思及御皇的重信重诺,想想又是一笑置之了,笑自己是多疑了。想来御皇真要攻打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光是八十一梵僧便可抵千军万马了。然而,八十一梵僧却只是对龙君御如影随形,将他护得好生周全。
于此刻,龙圣军的主帅营帐之内,龙君御仍在八十一梵僧的护法之下,打坐调息,修研着“梵萨净心咒”。
上观音峰那一日,他的情况是凶险万分的,连额真也没有把握能除去他身上的“尝情血咒”,兴许就得任着体内那幻成蛊虫的血咒一步步地噬灭掉他身上的精气,最终落得个精尽人亡的下场。
而龙君御会在第一时间内找上额真,也不是他知道额真能救他的命,不过是贪图佛门清静罢了,只是希望能利用佛门的清幽禅境淡化心中的欲念,他其实并不清楚“尝情”掺了血与不掺血的区别有多大,更不知掺血的“尝情”变成了“血咒”是如此的毒厉。
但额真毕竟身处北罗境内,自己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解又是另一回事。这还得托了当年的菌尘对毒几有涉略,他耳濡目染之下,便也略知一二了。
当尝情血咒在被施咒人的身体内生效,蛊虫应欲而生,布满周身百骸。假如渴望没有被满足,嗜欲的血咒蛊虫便会暴躁不安,不断地在体内冲撞着,让中蛊之人受尽噬痛之苦,最终饮血吸尽中蛊人的精气破体而出。而如果得到血咒主人的处子之血,作为母蛊的处子血则能尽数噬灭这些蛊虫,达到破咒之效。因为自古以来,中蛊之人多数屈于威逼之下,向渴望屈服。而少数不屈的,最终也因受不了这痛苦而选择了自我了结。
而龙君御上山时,血咒已应效,蛊虫已刚幻生,若想活命,必得寻得一法将这些蛊虫逼出体外。
当时额真说的姑且一试,便是利用蛊虫嗜欲之性,以“梵萨净心咒”遏制体内汹涌的欲念及纷沓而至的各种意念,断绝万念,以一念代万念,进入五蕴皆空的境界。迫使蛊虫无念不以驱,从而达到不能饮血****,无元不以活的结果。当蛊虫因得不到精血而死之后,再利用心经的外修“引脉”之法,让蛊虫破体而出。
方法必然是通的,但这个过程对受蛊之人而言却是极为痛苦的,莫说心经与蛊虫欲念相抵时的交融之苦,蛊虫死时一度阻塞经脉而造成的闭血之苦,还有最后蛊虫破体而出的肤裂之苦。额真不知道龙君御能承受多少,任何一关承受不住便是前功尽弃。
但显然,这个生来为王的天子骄子承受痛楚的毅力大大超出了额真的想像,他竟是全程坚持了下来。
他说,他答应了他的妻,那个多年前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要毫发无伤地回去。
他说,阎王要他的命也得他甘心才行,眼下他如何甘心?多年的愿望终于成真,他真正地完整地得到他的妻,还有他们的孩儿,一个才刚得到双亲两全的陪伴,一个尚在腹中,要他如何甘心舍他们而去?
那一刻,额真笑了。他看着龙君御因蛊虫破体而出而血浸白衣,因承受了非常人所能坚持的痛苦而耗尽气力,满脸苍白,尽无血色,却因为血咒被破而释然一笑,那一刻令他不禁为之动容,回以淡淡一笑。虽是极淡极淡,却是十年来,唯一一抹可真正称之为快意的笑。
于是,他又一次有了叛逆之举,将不外传的“梵萨净心咒”授予龙君御,教他调息之法,助他修补先前耗失的心血,又渡了十年纯厚内力给他,让他早日恢复,完成对妻子的承诺。
一直为两人护法的八十一梵僧虽是大讶,并不赞同,但触及额真幽深清冷的双眸中那一如多年前的坚持,终也是没说什么,默许了额真的妄为。
但如是这般,即使蛊虫已清,又有额真的真气护体,龙君御仍是少不得需些许时日调养。
而龙君御十分明白自己便是军心所在,是也不宜离营太久,所以当他静心打坐调息了近半时辰之后表示要返营,额真并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注视了他片刻,便命人备来他的尊辇,让八十一梵僧护他回营,并助他大事成了再回梵宫。
龙君御不胜感激,却也知道于额真,再多赘言亦是多余,也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表示待他日再报此大恩,便也不推却额真的好意,就这么带着他的八十一梵僧返营。
当置于交盘的两边侧膝的掌收合,在空中交错盘旋拈作一个莲花之后顺势合掌,龙君御睁开了眼,也代表了今日修练的结束。他就势起身,围成两圈若两个同心圆的八十一梵僧也同时起身,双双合掌颔首作礼,然后,八十一梵僧便有序退出龙君御的营帐。
一直守在营帐外的官印天和穆浩亓便马上步入帐中,打量着气色渐好的龙君御,终于越见宽心。
他们都被龙君御满身是血的恐怖给吓坏了,尤其是穆浩亓,他亲眼目睹龙君御破咒出来时的虚弱模样,被血染红的白衣,苍白的脸色,当场把他吓得脸上也同样惨无血色,几乎就要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