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笑冷人的话,吴曲似乎并不意外,大方的点头,“随时。”
笑冷人与菊寒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吴曲竟如此的爽快,倒有些意外。
“不过……”吴曲扫了笑冷人与菊寒一眼,看到笑冷人眼里露出“果然没那么简单”的眼色,并无不悦,“病人需要静养。”
笑冷人挑眉,“吴公子的意思是不方便拜访咯?”
吴曲咧着嘴儿笑,“若我说不方便,二位便不会去看那位朋友了么?”
笑冷人不答,留了句“你说呢?”
吴曲似是无奈的叹息着,表情夸张,霍地站了起来,“我只不过是让二位进屋的时候尽量不要发出声音,更不要碰坏了桌椅,桌椅脆弱,经不起各位走江湖的折腾,小爷赚钱不容易,当然,更不要碰我那不醒人世的朋友,买棺材、办后事也不便宜。”
笑冷人冷哼,“没想到吴公子倒是个精打细算的人。”
吴曲笑着接受了笑冷人的夸奖,“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自然比不得各位出手阔绰。”
笑冷人不再反驳,站了起来,等着吴曲带路。
因为吴曲说不能碰坏了桌椅,笑冷人与菊寒只是站着,并没有坐下。看到窦枭烨的时候,倒也安分,没有做出其他出格的举动。
看着床上躺着毫无生气的人,笑冷人的手竟又不自觉的把玩着垂在左侧胸前的头发,右手转着圈儿,左手将发抚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偏偏浑身散发着若有似无的怒意。
吴曲一直紧密的关注着笑冷人与菊寒的动作,他也不确定此时此刻笑冷人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就此杀了窦枭烨,起初的定心丸不过是觉着这二人如果要置窦枭烨于死地的话,当初便应该将窦枭烨杀了,可如今,感到那红衣姑娘越来越浓烈的杀气,他却有些摸不透了。
“人看过了,二位还有什么指教?”吴曲不动声色的挡住了笑冷人看窦枭烨的视线。
笑冷人微微蹙眉,“他日若他还能醒过来,麻烦转告一声,我来看过他了。”
“如此?”吴曲怕笑冷人还有后话,心里虽惊,面上却依旧不露出丝毫的痕迹。
“如此!”笑冷人点头,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立在门边始终没有进来的小雨,浅笑。
小雨被笑冷人的气势一震,心里虽害怕,但却还是挺直了脊背与她对视着。
“吴公子,能否请你的丫鬟送我们到院门口?”笑冷人对着吴曲说,可眼睛始终未曾从小雨脸上移动分毫。
“当然。”吴曲看了小雨一眼,“两位远来是客,吴曲也自当送上一送。”竟是想陪在小雨身边,寸步不离。
笑冷人也并没有拒绝,先吴曲一步走到小雨的身旁,亲昵的挽着小雨的手臂,“小妹妹多大?”
小雨看了一眼吴曲,并不接话,任凭这笑冷人拉着她走了出去。
直到院门口,吴曲将大门打开,如来时一般做着请的姿势,却见笑冷人立在门槛边,没有要走的意思,微微皱眉。
笑冷人嘴角一勾,放开小雨的手臂,伸手在小雨面前摊开,吴曲不明所以。
笑冷人不看吴曲,定定的看着身侧的菊寒,转过头来时,脸上笑意全敛,不怒自威,“解药。”
小雨互握的手捏出了一把汗,抿着唇,垂着头。
菊寒微微蹙眉,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何异样,而笑冷人更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为何笑冷人会伸出手来要那莫须有的解药。
小雨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已没有一丝怯意,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细小的青花瓷瓶,拔出红色的瓶塞,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手一翻,那药丸便落入了笑冷人的手心。
笑冷人面无表情的将药丸递给了立在身旁的菊寒,菊寒迷惘的接过,却迟迟没有动作。
笑冷人冷笑的看着吴曲,“吴公子身边的丫鬟好本事,无色无味无形无香的‘离殇’都能搞到手,还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小雨紧抿着唇,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菊寒蹙眉,想起了方才的那一杯茶,他都没有觉得有何异样,为什么笑冷人会察觉到。
中了“离殇”的人完全与常人无异,三个时辰之后,才会毒发,彼时,就算华佗再世,也是无力回天,除非将体内的血液全部更换,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菊寒听过这种毒,本以为是传说中的毒药,竟没想到吴曲身边的小小丫鬟手里便有这“离殇”。
“寒哥哥,”笑冷人挽住菊寒的手臂,从菊寒的手心里拈起那红色的药丸,放到菊寒的唇边,喂入菊寒的口里,等菊寒吞下药丸后,笑冷人才松开挽住菊寒的手,“好些了么?”
菊寒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不适,“没事。”
笑冷人苦笑,“现在自然是没事了。”
两人跨出了门槛,走了几步后,身后的院门传来“咿呀”的关门声,趁着门还没有合上,笑冷人转身,面无表情的脸上,红色的月牙儿如血,刺得关门的白衣人眼睛生疼。
等身后的门彻底的合上了,菊寒才问,“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中的是‘离殇’的毒?”
“脚步声,”笑冷人一边走着,一边淡淡的吐出,方才还真是千钧一发,好在对方没有恶意,如若方才动了手,指不定是怎样的结果,那看似柔柔弱弱的姑娘,竟是个用毒的高手,“中了‘离殇’的人自己感觉不到,但是步伐比之平时要更平稳一些,没有习武的人中了此毒很难看出有何不同,可,武功修习到一定的程度,步子自然比普通人轻盈许多,方才从厅堂到屋子的那一路,我隐隐发觉了些许不对劲,看到窦枭烨,虽然心底里打算要让他看到摘花阁完全毁了再死,却险些克制不住的想动手,差一点,一看到他那张酷似窦重影的脸,我便……”笑冷人深吸了一口气,“以防万一,我还是克制住了,当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我才确定了那杯茶里竟放了‘离殇’。”
菊寒停下了脚步,没有问笑冷人为何那么清楚“离殇”,只是将笑冷人揽入了怀里,语气温和,“等这次事完了,便不要再管这些个江湖纷争了。”
笑冷人将头埋入菊寒的肩窝里,微微的点着头,闷闷的吐出了一个“嗯”字。
菊寒伸手顺着笑冷人背后的乌发轻拍着她,嘴里的叹息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有吐出。
“寒哥哥,”笑冷人的声音极小,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寒哥哥会一直陪在阿冷的身边,对吧?”
菊寒点头,“当然。”抚着笑冷人后背的手更加的轻柔。
“方才得知你中了‘离殇’,我竟然在怕你再也不理我了,像爹一样,像爹一样的狠心……”
对于笑冷人的父亲,菊寒知之甚少,此时听笑冷人突然提起,便静静的听着,哪知笑冷人却不再说了,将他推开,一瞬间的脆弱荡然无存,又是平素那个面无表情的千叶宫主。
“寒哥哥,”笑冷人拍了拍菊寒的肩,“先回客栈,巫夏也就这几日会来吧!”
“嗯。”淡淡的“嗯”字,多少带了些失落,本以为笑冷人会对他多敞开一些心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