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速度很快，办事效率极高，等几人到了比武台时，已经有很多学生在此等候了，就好像怕找不到好位置一样。
一人独战七位坊主，先不论输赢，单是这魄力就远超一般人。
周堪走上比武台，盘膝坐下，看起来风轻云淡，实际上手心里早就攥出了汗。
两军对决时，绝不能让对手看出你的态度，有把握不狂妄，没把握不畏缩，你越镇定，对手就越慌乱。
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先上也不太好，最后还是画坊的女子走上台去。
“书院画坊，白梅。”
“周堪。”
见礼时，周堪看对手是女生，连忙站起身，右手成拳，左手四指并拢微屈，拇指扣于掌心，双手合抱在面前三拳距离，腰部弯曲两分，乃是最正式地与异性见礼方式。
与礼坊的对决其实见面就开始了，只要他挑不出毛病，便是赢了，否则礼法怎么比？还能辩论一场不成？
两人开始作画，场下也瞬间安静，不打扰是最基本的修养，恰好这里的人都是有修养的。
提笔挥毫间，大致的轮廓浮现众人眼前，白梅画的是一副风景，小荷才露尖尖角，便有蜻蜓立上头，普通却又能引起大家心中的共鸣，看上两眼，心中自然安宁。
反观周堪，画的则是沙场点兵的图像，乌压压的人群显得气势雄壮，每个士兵都栩栩如生，似要冲破画纸，杀去疆场。
这种铁血的情绪同样勾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弦，让人心中沸腾，即使很多并非大梁之人，而是敌国天才。
但艺术这种东西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分国界，欣赏亦然。
周堪画的很好，甚至勾起一些自称心志坚定的学生们杀敌之心，可惜他们终究是没见过这样的情景，相比之下，还是落了下风。
即使如此，周堪仍是面不改色，自顾画着，周围的老师暗自点头，单从心性来说确实是个好面子。
画也是十分不错，他们可是见过战场上的残酷，所以更能体会这种感情，不过，只打动他们并没什么用，还要打动大部分学生才行。
转眼间，白梅落下最后一笔，优雅的蜻蜓从画中飞出。
画虚为实！
这是大师级的征兆，即使只是一个蜻蜓，即使仅仅存留了不大一会儿。
白梅还年轻，天赋也很好，晋入画之大师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不会太长。
白梅和其他人看着周堪继续作画，大多数人已经看出结果，但对于周堪的画功还是十分佩服的，至少在场诸位没有几个能说胜过他的。
笔锋落尽，没有丝毫气势溢出，反而更加内敛，周围人惊讶不已。
这是没有完成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情况，可，又能在何处落笔？
周堪右手成拳，用力猛击胸膛，一口鲜血喷到画纸上，凛冽的杀气激荡散开。
沙场之上怎了无血？
懂的人拍手叫绝，不懂的人暗骂疯子。
老天师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离开，不再多看了。
白梅所画的风景画似乎承受不了这种气势，墨色趋于混杂，眼看就不再是那副恬适的蜻蜓落小荷。
这就是斗画的残酷，赢者升华，败者自毁。
白梅追上老天师，“是白梅才疏学浅，丢了书院脸面，请天师责罚！”
“书院的脸面不是你们几个就能丢的，不用妄自菲薄，好好努力便是。”老天师仍是脸带笑意，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你们只当这是比试，而他却当生死。”
同一等级的天才比试，无外乎斗狠，对别人狠简单，对自己狠才难。
“白梅请求下山历练。”女孩神情显得十分倔强，输了也是好事，看到自己的不足才是提升的基础。
“去吧。顺便告诉他们几个，输了都去边军一年，天天在书院里确实不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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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兄，下场我来吧。”柳叶青看道白梅败了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跃跃欲试，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周堪略加思索，点头称是。
见礼以后，两人对坐于高台上，秋风萧瑟，卷着几片落叶撒在两人身边、身上和琴上，台下的人也没了原先的轻视，取而代之的是期待。
大道三千，道道通天，道道难。
即使不擅长此道的看到高手对决也会有感触，感触消化后就成了好处。
“一曲凤求凰，请周兄鉴赏。”抚琴后，柳叶青一改从前的不羁，庄严的表情像在抚摸最亲密爱人的脸庞。
台下的人强忍惊呼的欲望，当年柳师兄一曲凤求凰不知夺走了多少师姐师妹的心，是他最擅长的一首。
显然，柳师兄对周堪的重视超乎他们的想象，直接拿出压箱底的东西。
人群有些骚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一些少女面带桃花地看着柳叶青的动作，眼中尽是温柔。
期待之色愈浓。
大多数人都听过凤求凰，毕竟是世间名曲。只是每次听到都会有不同的感觉，不同的理解。
曲随心意动，抚琴聊发感。
柳叶青动作随意，十指飘忽，轻点之下，清脆的音符缓入耳中，心神澄净，世间烦恼皆不染身。
有人似有所悟，直接坐在地上闭着眼，双手在虚空中摆弄，周围人羡慕之余自觉后撤两步，使其不被打扰。
涤荡心灵的曲子使时间过得很快，曲罢终了，还是感觉十分不尽兴。
柳叶青弹完后含笑看向周堪，似乎对自己的表现也极为满意，“周兄，我说了，书院里可不允许放水哦。”
叫喊声此起彼伏，一些大胆的女子甚至喊着柳叶青，我爱你。
确实很好，这点周堪不否认，但他不能输，也不会。
正了正身上的衣服，食指拇指在第三根弦上用力一拉。
噔~
似战鼓雷鸣，似电闪破空，似惊涛拍岸，一下将台下的嘈杂压下。
柳叶青目漏惊骇，这样的的开篇，他没见过。
这样的场合肯定不能随意拨弄，就是说，自创？
自创琴曲不难，柳叶青就经常自己创作两曲自娱自乐，可饶是自负如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创作出比先贤更优秀的作品。
最少现在不能，积累不足，胡乱吹嘘自己只会闹笑话。
柳叶青面色复杂地看着虚弱的少年，有期待，也有敬佩。
希望他可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