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元36年的初冬,雪军趁秋郡内外交困之际,南下占据了秋郡的朔州,这里便是曾经的雪郡。自秋元23年,雪军攻打秋郡失利之后,被迫远遁极北始,到雪军光复故地止,雪氏部族在极北飘零了一十三年的光阴。至此,雪厉终于光复了雪郡。
秋郡已然顾不得雪郡在北方的袭扰。朔州对秋郡而言,本就是一片荒土,得之无利,弃之无损。对此时的秋郡而言,最要紧的莫过于守卫京师秋城,使其免遭南郡刀兵之厄。
南郡大兵压境,秋郡精锐尽挫,危如累卵。这等局势,雪厉岂能不知?当前虽已重新占领雪郡,但毕竟仍是苦苦守着这一方贫瘠的寒土。眼下天赐良机,如何能够放过此等千载难逢的机遇?以当前之形式,秋郡北部的富饶之地,几乎是想要多少,便能取多少。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雪军在经历了短暂的休整之后,便继续朝南疾行。旬日间便占据了秋郡北部。此秋郡尚有战力的甲兵都被调动到了秋城附近,对于北方的局势已然顾不得了。
此等甜头,大大地刺激了雪厉乃至于所有雪军将士。何曾想,堂堂秋郡的土地,竟也能变得如同囊中之物一般。
雪厉待要进一步南下,占领北半个秋郡,此时突然发生的两件事却让他停了下来。
先是南釜发来了一封颇有警告意味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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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军已侵吞秋北数州之地,足以雪昔日兵败之耻。切不可太过贪心,以致祸患。秋北“涡”、“柿”、“沙”、“瓜”、“昏”、“丹”六州之地,并雪郡原有领土,寡人可许与老将军。其余土地,若老将军染指分毫,寡人攻下秋国之后,必当领兵登门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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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雪厉火爆脾气,面对南釜这样的一个后生小子赤裸裸的威胁言语,却发作不出来。实力即是正义,秋军之强,雪厉有过亲身的经历。十三年前他便率领雪郡和秋军主力正面交战。可这强大的秋军在南军面前,却如同朽木烂泥一般,如此来看,南军之战力,不可量也。
况且,如今的雪郡,不过是趁着南、秋交战坐收渔利。南郡能许以雪郡这些,已说得上十分厚道了。
除了南釜的警告,另一件实实在在的威胁,进一步地迫使雪厉停止了南下的脚步。
就在雪厉挥师南下的时候,北郡兵分两路,一路南下秋郡,和雪军抢占秋郡的领土;另一路集结于雪、北两郡的边境,似有进犯之意。
北郡在身后的虎视眈眈使得雪厉如芒刺在背,彻底搁下了继续南下的打算。后方不稳,如何能放手向前?雪厉和众将领会商之后,决定先应当被上料理了北郡这个威胁,再图其它。
雪厉在所占之地安排下驻军守卫,自己则恋恋不舍地率领雪军精锐北上,从秋郡的北部返还雪郡。一路行军,雪厉所见的景观由富饶渐转荒凉,在刚出发的时候时常能看到路边肥沃的农田,到得雪郡之后,放眼望去只剩下冻土荒原。
一路上,雪厉对北鸡雉的怨怼之情不能稍减。十三年前雪郡攻打秋郡失利,北鸡雉趁火打劫,夺了雪郡东部的大片松林。如今,雪郡好不容易迎来了东山再起的千载机遇,北鸡雉却又在背后使绊。雪厉越想越是气恼,口中不停地咒骂着:“北鸡雉这只鸡崽子,若落得老夫手里,老夫定要把他做成一道黄泥焖鸡!”
待得回到雪郡,雪厉不顾众人的劝谏,决意要发兵东进,和北郡干上一仗,以泄心头怒火。待得北鸡雉在北城收到了雪军突袭的消息,雪军已夺回了十三年前所丧失的土地,一洗前耻。雪厉为羞辱北军,将所俘获的三百余名北军尽数剥得精赤条条之后放出雪军大营,雪军将士们哄笑着看着这群光屁股的男子向东逃窜。这三百余名北军一路上受尽冻饿之苦,死者过半。最终唯有一百余人回到了北城。
北鸡雉听闻此事,惊怒交迸。亲到军营抚慰那一百余名侥幸回来的俘虏,并细问他们的遭遇。
北鸡雉从军营里返回郡府后,脸色阴沉铁青,独自生着闷气,心想:“雪厉这老儿,尽会逞匹夫之勇。如今竟然欺到他头上了。”正平复心绪,权衡利弊,思谋对策之时,雪军的使者到了。北鸡雉出于涵养,客气地接待了这位敌方的使者,岂不知这使者竟然昂首阔步地走到他的跟前,朝他怀里丢了一封书信,之后扭头便走,似乎全然没把北鸡雉放在眼里。待得北鸡雉缓过神来,使者已然出门走远。
北鸡雉心神恍惚,打开送来的书信看了起来。这信由雪厉亲笔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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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雉吾妾,近来安否?多年未见,不知姿色可有衰减?十三年前,汝捅我后。如今,我捅汝后。你我二人,如此捅来捅去,岂不快哉快哉?今老夫观汝士卒裸体,颇觉不若君之美。何日汝能肉袒牵羊,来赴雪郡,老夫再得一睹君之丰姿,此生无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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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粗俗不堪的书信,直看得北鸡雉面红耳赤。面对此等流氓言语,这位衣着考究、气质斯文的儒雅郡守竟不知如何应对。他气得浑身发抖,头上的鸡似乎也被他几近疯狂的情绪所吓到,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终于,他的情绪如图决堤的河水般爆发了:他伏到了书桌上,大声号哭起来。
北鸡雉遭受了雪厉的此番羞辱,连续几天心中恨恨不已。盘算着各种报复的手段,写信回骂也好,发兵攻打也好,最终都不了了之。北鸡雉毕竟没忘记自己一郡之首的本分,终没将私仇和邦国大计混为一谈。他再三思忖,觉得此时宜和雪郡井水不犯河水,去招惹雪厉这只疯狗,徒然无益。当今之时,瓜分秋郡这块肥肉乃是大利。秋郡东北部的大片沃壤,本是昔年从北郡剥削而得的。如今取来,天经地义,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