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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 105 章

“你错了。”我直视他的眼睛:“相比死,我更不愿意成为他的束缚。”

“可他一定更不愿意你死。”丁勋的语气非常笃定,竟让我生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欢喜——哪个女人不会为了自己在郎君心中的地位重要而高兴?哪怕这重要的地位被人用来要挟他。

也许,这微妙的欢喜改变了我面上狠厉的神情,他得寸进尺地接着说:“更何况您的愿望还没有达成,难道您就不想亲自报仇吗?不愿意手刃仇人吗?”

“你不要再说了!”我转身疾行而去,不敢再听他讲下去。任身后传来的放肆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然而,我逃得还是不够快,终于在那笑声消失之前听到了明明白白的一句:“长公主,你真没用啊!”

我脚下一卡,险些跌倒。幸好茨儿扶住了我,可即便站住了脚,我也再难以聚集力量迈步了。她扶我坐在廊边,从池边吹过的风很清凉,可我胸口仍然滚烫得灼人。

那句“没用”像是火一样烤着我已经日渐干涸的心。我实实是没用的,我足够胆怯,足够没有担当,足够妇人之仁……这就够了,生在皇家,有这些东西,几乎就是败局已定。还要什么机敏要什么后援,那些还能挽回什么?

我连向冬珉复仇的勇气都没有,他不过是我的异母兄而已,还欠着我父皇的血债——而连这都不敢,我还能做什么呢?

世上哪里还有比我更无用的人……

“娘娘休听他胡说。”茨儿轻声道:“他只是想激您去做弑君的罪人罢了。”

我转头,看住她没有一丝笑影的面容,一时有千言万语都堵在喉中无法倾吐。

我知道茨儿说的是对的,丁勋只需要一个有权力杀了冬珉的人去做这足以将他全族尽诛的恶事,而我就是他能找到的人;可茨儿也不了解,这句话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我曾经相信过自己的能力,可事实总是一遍一遍向我证明自己的无用。之前能够帮助父皇打压安氏也好,能够协助羽瞻剿灭叛乱也好,靠得其实都是他们自己。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协助者而已!

到了现在,没有他们的力量,我就什么也做不成了。我能想到的路已经在我面前被丁勋一条一条堵死,全无计策。

在浓稠的黑暗中,我拼命挣扎却找不到一丝光亮——甚至不知道哪儿才是光亮可能透过来的方向。

那种恐慌,压得我想哭。可如果我哭了,又能朝着谁呢……我的女儿和侍女,有谁有资格见证我的脆弱?

我仰起头,希望已经酿在眼中的泪水能够不落下。也许是仰得太过,我看到廊檐外的蓝色天空,太阳和空中的鸟雀,它们倒转着映在眼中,是诡奇难测的图案。

血液撑涨,眩晕随即而来。我急忙低下头,颅中轰然,眼前一片漆黑。茨儿该没注意到我的状态有异,喃喃道:“这儿怎么有乌鸦呢?”

不吉的鸟……我心境本已压抑,听她这么一句,更感仓惶畏惧。及至眼前的黑幕散去,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是黑色的鸟,在空中盘旋。

“走吧。”我叹道:“去书房,我想翻会儿诗,现在实在心烦遗落……”

她点点头,扶我出了廊子,径直经过庭中,可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了鸟的鸣叫。

我顿住脚步,颤着唇望向天空——那不是乌鸦的嘶哑声音,而是清厉的猛禽鸣叫,这样的大小,约莫是隼。

阳光刺眼,但我仍看得到那隼鸟敛羽落下。我伸开一臂,它便径自落在我臂上。钢刃一样的爪子划破了丝制的袖,血液渗出,可我却丝毫不觉得疼。

隼爪上拴着一个小铜管,我不顾茨儿,托着隼鸟疾步向房内走去,将那小铜管取下,拔下金簪捅了几下,一张纸卷便掉了下来。

真的可以靠它来传递消息啊。我的手不断地抖,那纸卷几次从指尖滑落,终于展开时,我几乎喜极而泣。

“府中有影之部的人照应,大可放心。”

他不写明是谁吗?那我该放心谁?可他既然如此说了,就总有办法助我脱困吧。

茨儿也跟了进来,我仓促转过头,微笑道:“你去厨房取些生肉来……”

她也看到了那歪着头立在花梨桌上的隼鸟,一怔,便点点头返身出去了。她足够聪明,应该知道我的用意。

这小小的一只隼鸟,要飞回郜林汗国去,也要很久吧……总得喂饱才能托它捎带东西呢。可是,我环顾四周,竟而没有纸笔。

这儿就是书房了,可从前我从没注意这里没有文房四宝——之前的生活也并不需要这些,写下什么东西反而容易授人以柄。

是故意不预备这些东西吗?怕我写什么东西求救?那么除了笔墨外能划出字痕来的还有什么呢……

茨儿回来时几乎是用跑的,端着的碗中码好的肉已经切成细条,还汪着湿淋淋的血——她还真是挺细心的,我竟没想到一大块肉隼是吞不下的。

她将那肉碗端着,伸出指尖捏起一块,那隼的动作好快,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便一下叨走了肉条,只仰着头松几下嘴,肉条便滑进腹中了。

“好凶。”她咂舌,索性把盛着生肉的碗放在隼面前,不一会儿那碗竟见底了。

“这隼鸟是大汗派来的吗?”她眯起眼笑了。

我点点头:“可我不知用什么东西写回信……没有笔也没有纸……”

“奴婢去帐房要?”

“不,如果去帐房要,丁勋一定知道我写了什么东西。”我的眼在书房的角角落落转——就算是从不同的书上撕下字再拼贴为一封信也总得粘在什么上才能看啊。

对了!

“茨儿,把你的内裙撕一块下来。”

她眼一亮,想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可捧着那块白麻布给我时,又问:“娘娘,您用什么东西写字呢?”

我不解释,只将食指送入口中,正要咬下,她却一把拉住我的手:“且慢,娘娘!没有笔墨,您可以用画眉笔和青黛子写啊!”

画眉笔细细短短,在面上勾勒精细线条再好不过,拿来写字却力不从心。我试着写他名字,却歪歪扭扭不像个样子,终于还是放弃了写一封真正的“信”的想法,只将要说的话简短写了,便装在鹰筒中,捆上隼爪,把它托到院中放了出去。

隼在庭院上方盘旋两圈,如箭一般射向北方。

“希望他能早些收到。”我目送那隼鸟消失在无尽的蔚蓝中,几乎痴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

“娘娘的伤怎么办?”茨儿却并不回应我的话,而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方才被隼爪挠伤的臂膀,这么一想便感到那伤处疼痛阵阵,竟如灼烧一般。

我不敢让总管知晓此事,只能让茨儿用清水为我冲洗之后包扎起来,一点药都没有上。所幸过了几天再打开看便发现伤口已经结起了痂,该没什么大事了。

茨儿却连夜为我赶制出了一个厚厚的护臂。她将自己的皮袄袖筒截下,扎得满手都是伤,终于做了一个厚得连刀都割不透的东西,让我绑在臂上,避免再被鹰抓伤。

“可你的皮袄没有袖筒,冬天不会冷吗?”我感她心意,却总觉得不安。

“不会了吧。已经到了大延了,难道还能比郜林汗国冷吗?”她不以为然。

“临蓟道临近北方,倒真的会很冷的。”我蹙眉道。

“唉……冬天再说冬天的事吧。”她笑得颇为惨淡:“说不定奴婢连夏天都活不过……”

我急忙掩住她嘴:“这话可别乱说……本宫要带你会大延的宫廷中,要好好报答你的。”

她再不言语,垂下眼睫,似是强忍泪意。

那只隼鸟再次出现是七天之后了。

我根本想不到它会飞得这么快,几千里路只要七天就飞一个来回吗?我甚至怀疑这根本不是同一只。

但取出它鹰筒中的纸条,我却肯定羽瞻收到了我的去信。

我写的是“用至琰换回珠岚”。

他的回答却是“要换得把你们一起换回来。”

这是何必呢?我轻叹,我当然想要挣脱牢笼,可是丁勋定然不会同时放了我们两个。只要珠岚不再受他控制,我怎么样都行。

可羽瞻……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忍耐妻子受人胁迫的日子吧。他的心比天都高,怎么能看着我被人要挟而束手旁观?那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可他怎么才能救出我们两个呢?我知道他对能否救出茨儿并不关心,可我不愿意舍下她。按下这一头不说,我连自己什么时候会诞下孩子都不知道,这又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勿强求。妾自有主意,先救珠岚。”

我不知道那“自有主意”能不能骗过他,而他不会知道望着隼鸟矫健的身影溶化在遥远天边时,我有多么盼望能同它一样飞离这高墙圈起的府邸,也不会知道其实我什么主意也没有,一心只求我的孩子能逃离这危险的地方。

这次隼飞回的时间更短,只有四天。

我的怀疑愈发强烈了——如何快都不可能四天就来回飞一趟啊,可那鹰筒里的话语明确是他接到我传话后所写的了。

“朕决不放弃。万望保重。”

还是不愿意放弃将我带回去的愿望吗?我感他情衷,却不能不叹一口气。丁勋最近并未来找我商讨什么,那所谓的“交易”我也并无把握一定能行得通,这局势反倒愈发严峻——便是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到随着我被扣押羽瞻和冬珉那边一定都有动作了。

可这次我还没来得及写回信,书房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像是一群男子。我急忙推开窗,将那隼鸟抛出去。

它自飞了起来,外面却有人喊道:“将军,是这隼鸟传递消息!”

外面来的是丁勋?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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