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故事写的是关于傻子的故事,写完之后脑海中总会浮现起另一个故事,也是关于傻子的。人的思维可能就是这样,和记忆存储方式会有一些关联。就好像电脑里的关键字搜索,在电脑上搜索关于傻子的关键字,就会跳出所有关于傻子的信息。脑海里也是如此,回想起阿明的故事细节的时候,就会联想到另一个傻子的故事,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打算将另一个傻子的故事也一起写下。说是故事,也不算故事,你们懂的,我讲的都是真事。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名叫寿的男人说起,真名已经不可考,村里人都称呼他为寿,至于原因,其实说起来也是很有意思的。因为这个人死得很早,寿命短,村里人总是有一种幸灾乐祸的精神在里面,其实不单是村里人,国人大体都是这么个心态。很乐意看见其他人遭殃:“这货真倒霉,哈哈,比起他,我要好多了。”
而相熟的或者相近的人发财了,就会使人们很难受,百爪挠心的那种:“这个人一看面相就是贱命,有钱也只是一时的,长久不了”
当然这都是心理活动,不能说出来,当面则是会对遭殃的人嘘寒问暖一遍,明明知道对方遭遇的详情,还要佯装不知地重新问一遍,然后很惊讶地说:“怎么会这样?啧啧啧,真的是,放宽心放宽心,都会好起来的。”
而碰见发财了的则是大老远,远到目力不可及就开始调整脸上的肌肉,摆出很真诚却又不能很显做作的笑容,等到对方走进了可以注意到自己以后,上前假装不经意地说:“哎,你回来了?哈哈,据说生意做的很大啊,我就说呢,满地是钱也是要有本事的人才能捡起来的,某某某就不行,就不如你,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而寿在活着的时候肯定是没有这个外号的,也是死后被村里人追封的。据说寿家里比较穷,娶不起老婆,不过随着年龄增大,再不结婚就会断了香火。寿的母亲想办法给他找了一个傻子当老婆,这里简称阿香。阿香是一个有严重智力障碍的傻子,很严重,严重到基本的生活是不能够自理的。不过生育功能倒是完好,婚后帮寿生了一个女儿。村里人都在传,阿香是个傻子,生的女儿肯定也是傻子。寿和母亲也很发愁,这要也是个傻子可怎么办,当初也是考虑不周,不该取这么个傻子的,哎,母子俩天天愁眉不展。转眼过了几年,女孩开始走路,也开始说话,智力很正常,寿和母亲松了一口气。村里人此时则是纷纷埋头干活,好似从来就没有关注过寿一家似的。
夏天的傍晚,寿吃过晚饭和家人坐在葡萄架下乘凉,闲聊中再次自豪地提起女儿是正常的。寿的母亲便建议道:“既然生下来的孩子是正常的,那就抓紧再生一个吧,好歹生一个男孩子,可以传宗接代。”
寿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寿的面前缓缓散去,寿把目光扫向了坐在地上的阿香,掐灭了烟屁,从地上拉起阿香,进了屋。
大概过了一年,阿香又为寿生下一个孩子,这次是个男孩。全家高兴坏了,这可真是要什么来什么,村里人把头埋地更低了,干活也往死里干,好似从来没有关注过寿一家的情况过。更有那生了好几胎都是女孩的人家,走路都尽量避开寿家门前。
转眼又过去两三年,寿的儿子长开了,寿却慌了,因为他发现这个儿子好像智力有那么点问题。寿的母亲安慰道:“没事的,这还小嘛,长大一点才知道。”寿深吸一口烟,点点头。
又过了五六年,寿已经不慌了,因为很明显,儿子是个傻子。
村里人这时候纷纷把头抬了起来,开始在田间地头,小卖部门口,明堂里,池塘边讨论开来:“看吧,我就说吧,头一个女儿生下来正常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还想着要儿子,老天爷能遂你愿吗?可能吗?我早就说了,叫他不要生不要生……”似乎是很多年没有聊天似的,往常有矛盾的邻居这时候都能借着这个借口缓和一下紧张的氛围。看来这件事情还是有一些正能量在里面的。
不多久,寿病倒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外面母亲将饭煮进灶台以后嘱咐阿香看着火,自己去摘几颗葱,马上就回来。不多时寿的母亲回来了,看见米水开了,顶着锅盖,呼哧呼哧地。寿的母亲准备上前舀汤水,(很多用灶台烧过饭的人是知道的,不过我还是要解释一下。用灶台烧饭是不用预估水量的,直接多放一些水,下锅煮,等水开了以后,将沸水舀出,再烧火,听到锅里传出轻微的噼啪声响之后,就可以灭火,等上三四分钟,米饭收水了,就可以吃了。)结果阿香一个箭步上前,死命摁住锅盖,边摁边说:“水漫出来了,不能让它满出来”
寿的母亲准备推开阿香舀汤水,可是却没有阿香力气大,推不开。眼看着一锅米饭在两人争执中烧糊。
没过多久,寿走了,留下老母亲和两个孩子,当然,还有阿香。
又过了几年,寿的女儿嫁人了,可能是很想逃离这个家了吧,也可能是想逃离村民们犹如公鸡一般高高昂起的头。反正嫁的很早。自那以后,就剩下寿的母亲照料阿香和寿的儿子,对了,寿的儿子有名字,名叫阿忠。
阿忠渐渐长大,他不像他母亲那样傻,大概是进化了一些的。至少生活可以自理,也能正常和人交流,阿忠十三岁那年,寿的母亲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阿忠送进了学校,直接念的五年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有时候甚至会想,阿忠是不是遗传了奶奶的基因,而不是阿香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