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旁一瓣燿花,隔绝世间芳华。
她只一寻常女子,略通医术,容貌虽不及出水芙蓉,却也是皎如秋月。
只因脸颊旁的一瓣燿花胎记,容貌有损,被视为不吉,故此遭人唾弃,无论何时,她都会戴一面纱。
也正因此,她无人愿娶,十九岁仍未出嫁。
她便决定,此生行医,不出嫁也罢。
那日她从市集回来,途经山林,却遇到血染一袭白衣,伤痕累累,昏在路旁的他。
她心生怜悯之意,便将他扶回屋中,察觉到他脉搏微弱,便为他熬药,喂药给他。
一天后,他醒了。
“姑娘……咳……”
“公子小心,先别急着下床……”她连忙扶住他。
“多谢姑娘,只是小生……”他轻轻甩过她的手,想要下床。
“公子,你的伤还未好,先躺着吧。”
他轻轻一笑,“劳姑娘费心,可我早已伤病缠身,那日受袭更是伤及经脉,却是徒劳了。”
他似是发愣地看着她的面纱,“姑娘为何……”
他忍不住伸出手。
她一愣,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公子……没有……”
他缩回手,“小生唐突了,只是见你戴面纱的模样像一个故人……”
“姑娘芳名?”
“小女名沭,自幼丧父,无姓。”
“沭吗……”
“那公子……”
“小生自小随师,亦是无姓,只名迟见。”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他轻轻叹道,“姑娘好医术,只是我命不久矣……便莫要再浪费姑娘光阴了。”
她摇摇头,“我是医者,自是不能看着你的生命如此消逝……公子可信我?”
他讶然一笑,“自是相信。”
她为他将药端起,“那便先在此住下吧,我为你医治。”
他答应了下来。
七八日后,他已经好了些许,她仍旧从未摘下面纱,他心生疑惑。
一日,他见她在廊庭中熟睡,正倚靠在石栏上,而她的面纱微微被风掀落,露出脸颊一侧。
他不禁伸出手,将她面纱的另一侧掀起。
一朵燿花似火,妖娆艳丽。
她被他惊醒,忙起身将面纱戴好,惊愣地看着他,“公子,你……”
她的眼中竟有一片晶莹。
他连忙放开手,“姑娘……”
她似是叹息了一声,眼神黯淡,低声道,“抱歉,公子定是被吓到了……我先……”
她转身要离开。
他拉住她,摇摇头,“姑娘……并没有……”
见她没有回答,他又道,“美得恰到好处。”
她先是愣住,继而低头苦笑,“公子便莫要说笑了。”
“不,真的,姑娘……”他微笑着。
她脸上一抹微红,“嗯……”
她柔声道,“多谢公子,我先去煎药了……”
他只一笑,没有回答。
“真的很好看啊……”他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
那夜,她与他彻夜长谈,她得知他是画皮师。
“公子,小女有一事相求……”
他向她微笑,“但说无妨。”
“公子,可否为小女画皮?”
“沭儿……”他唤她的名,“为何?”
“我脸颊上的燿花,向来被视为不吉,而又十分丑陋,因此一直被人唾弃,行医也愈加不便,公子可否帮我点去这燿花……”
他望着她,“可你颊旁的燿花已是柔美艳丽,而且画皮疼痛异常,何必为他人而活呢……”
她凝眸,灵光闪烁,“为他人而活吗……那公子选择为人画皮,可也是为他人而活……”
他沉默良久,继而轻叹,“画皮师一生只有一个徒弟,我是唯一能继承师父的人,我虽然不喜,但身不由己,我不能让师父的心血泯灭于这世间……”
她垂眸,“那公子的心上人定是会心疼的,公子不如也为自己而活吧……”
他愣,俄而轻笑,“嗯,姑娘亦是。”
“那公子可有徒弟了?”她问。
“却是还未寻得。”
“那公子收我为徒可好?”她轻问,脸上是一抹绯色。
他笑言,“好。”
此后,他日日授她画皮之术,倾尽所学,教她执笔点抹。
“画皮,最重要的便是遵从心意……”
“画皮,画骨,难画心。”
“画皮切忌随意,每一笔都是刻骨。”
他说的所有,她都一一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