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门路,一位中年儒冠正往此踏步而来,而这里,一位剑客已经静待了很久。
中年儒冠穿着传统的书院服饰,身高六尺,面黑,带着几分窑红。五官端正,眼神清澈,很难想象一位中年男子还能保持少年的心。离西域之门已经不远了,这清澈的眼神也是渐渐的变化,时而迷惑,时而锐利,时而坚决,最后更是带着一些不忍。
中年儒冠身穿青色衣裳,衣服上透着淡淡的白,十分干净。
在看浑身配饰,不过两样,腰间佩戴着一块古玉。看其纹落,复杂雕琢,竟很难看出是何年代。一支发簪更是随意的别在冠上,几缕残发都不知何时飘了出去,中年儒冠似乎有些恼怒,一股气将所有头发收拢到冠中,拿着古玉当做镜子整理。强行收拾好之后,中年儒冠长呼了一口气,略显轻松了起来。
“快到了。”中年儒冠楠楠低语道,脸上的疲惫也松懈了些。“总算是要结束了。”
剑客端坐在西域门户前一块指路石上,一把无鞘之剑抱于膝上。剑客冷漠,一张脸毫无表情的看着东方,等待着那一位的到来。
剑客周围千尺草木枯黄,百尺左右更是一片荒土,在这早春时节,实在是怪异。但这也并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当作一处特殊的景致也就罢了。但这个不同,如果剑客百尺之外千尺之内随意的堆斥着无数的尸体,将这块土地染成了血色。
不管这里曾经多么的美丽。但现在,这是一块实实在在的凶地。生人莫近,死者无存。
剑客默坐,一身的气势已经收缩到了极点。膝上长剑微微颤抖,已经按耐不住的战意,嗜血的疯狂可不是这些小鱼小虾能够满足的。他在等一条真正的大鱼。
一条宽敞的大路,却看不见一点人烟气息,这西域就算是荒凉了点,也不该沦落到这个地步呀!
“唉。”中年儒冠叹息一声“为什么?”便是看向了静坐在石头上的剑客。
“受人之托。”剑客答道,字字铿锵有力,但又偏偏是冷漠无常,没有一点温度。
“为什么?”中年儒冠看着满地的尸体,其中不缺平民百姓。语气已经满是愤怒。
“忠人之事。”剑客睁开眼睛,风从剑上而起,冷漠的语调再次传来,这次更是带着几分疯狂、嗜血的。
“为什么?”中年儒冠再也无法忍住怒火,紧紧握住双拳,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一战而已。”剑客略有迟疑,思考一番,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剑客起身,直接弹剑向中年儒冠杀去。
“夫子,久违了。”剑客双膝并且,携剑一跃而起,到半空中再以右手弹剑向夫子杀去,剑快无声,但人影更快,剑客手抹虚空,当即便又拔出一剑,惊天气势磅礴而起,又瞬间凝结成一片黑影,影子成雾,笼罩在了夫子周围。
化气成雾,自成小天地。
黑雾之中。“砰,砰。”两声响动,两者转眼之间已经进行过了第一轮的交锋。
“咦。”夫子一指抽飞弹剑,一手便是直接拦住剑客,避开锋刃,侧身向前,便是准备直接擒拿剑客。
剑再快,终究还是人间。小天地?在夫子眼中一个笑话而已。
夫子直接擒拿住剑客脖颈之处,略微发力。
“不太对。”夫子正准备发问之时,却是眉头一皱,眼前剑客突然化为黑雾,化为剑意,诧然消散。
夫子看向刚才擒拿住剑客的右手,没有特殊的味道,夫子脸色有些不解。
本命剑“诧然”。
“有意思了。”夫子难得脸色认真了起来。
黑雾弥漫笼罩,四周一片漆黑,夫子困在其中,感觉到了周围漂浮的飞剑。飞剑不断移动,似乎在寻找机会,但夫子的重点并不在飞剑身上。剑客的气息不见了,黑雾之中的寒意却是在逐渐递增。
夫子静守灵台,凛然不动。随着黑雾中气势的不断增加,压抑到了极点之后,剑客已经按耐不住了。
飞剑化为剑影,只见无数剑气向夫子笼罩而去,在这黑雾的包裹隐藏之下,无影,无形,无声,数不胜数。
杀招到来,夫子脸色却是毫无波动。只见夫子手画成圆,浩然气突起,无数剑刃刚刚临身便是直接湮灭。
剑影无数,但夫子却如巍峨泰山,屹立如初,这连绵不绝的剑影之阵似乎并不能对夫子造成伤害。
“真是无聊。”
夫子失去好奇之后,便是双手和一,画圆点下,直接浩然气向四周迸发,庞然气息直接带动密密麻麻的剑影向外扫去,转瞬之间,黑雾竟有些消散的痕迹。
小天地勉力支撑,剑客脸色上带着几分坚决。一声剑鸣,带着崩碎的残音。无数黑雾剑影向夫子发出了最后的冲杀。
一柄仙人遗物,不计本源的发动剑道神通。黑雾不断浓缩,于无数剑影相和,亡灵私楠,冤魂痛喊。一片鬼域景色,周围的尸体摇摇欲动,仿佛在庆祝生命的新生。
“哦,这个就有意思了,不过这把剑,百年内是无法再动用吧。”看着不断向自己身上蔓延的死气,夫子似乎有些惋惜。
不过是惋惜那柄仙人遗物,还是惋惜、不过如此。就没人知道了。
浩然气充沛全身,在这死气的蔓延下,有了片刻的迟钝,而这片刻的迟钝,已经足够了。
“斩。”一字惊寒,剑光透彻。无数剑影列阵成罡,万千奔袭夫子而去。
“砰砰砰砰……”急促不断的声音,****。笼罩了夫子全身,下有死气,利刃割身。
剑客提剑,只为那一瞬的时机。
剑为杀人,持剑为杀人,剑仙也为杀人。
但是,这位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命的西域传奇剑客,其实并不好杀。
一瞬间的停顿,时空窒息。剑客已经拔剑,长久的等待,只为这无暇的一剑。
此剑,可斩仙人。
无数剑影消磨殆尽,夫子一身浩然气也黯淡了几分。就在夫子略微松懈之时,剑客已至,剑仙肃杀。
杀招之后,取命之式。天时地利皆备。
直取心脏之剑迅雷不可扑捉,锋利剑芒摧折十万大风。
“砰。”剑已至身,夫子旧气已尽,新气未生,眨眼间,浩然气便瓦然而解。一招无暇之剑,斩落天地,更要斩这人间最强者。
可惜,这还是人间,手握人间之力的夫子,只要自己不对人间失望,那么他,便是无敌的。
剑落,浩荡剑威终成虚无。
夫子看着因反噬而重伤在地的剑客。“唉。”一声叹息,夫子略有伤感,步步走进剑客身边。“为什么?”
一样的话语,不一样的情绪。“许木,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阻我。”
许木垂坐于地上,无力的挣扎下后,看着夫子的眼睛,逃避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的愧疚,但转瞬之间便是消失,换成了一幅常用长用的冷漠面孔。
“无须多言。”许木无言,夫子无言,长久的冷漠之后,许木吐出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夫子突然大笑了起来,指着许木道。
“我不管是谁指使你来的,但我肯定你……哼!还是跟以前一样,你这种人就是一把当刀子的命。”
许木脸色有些黯然,但话语依旧冷漠。“那有如何?”
“那有如何!好,那我告诉你那有如何,那有如何!”夫子听到这话,心里积压的怒火终是爆发了出来,不吐不快,如果不能再把心中所想说出,他可能真的会对这个人间失望。
“……整个人间都快要乱了啊!”
那一天,夫子与西域剑客许木做了一次长久的交谈,这次交谈的内容无人知道,只知道当七大宗门到来之时。
夫子已经手握许木本命之剑,一脸玩味的在许木旁边。而许木,却是已经重伤垂死,卧倒在地,身体微弱的颤抖。气息盘丝,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观其身上修为,更是从十二境巅峰跌落至山巅境界,一把传宗之剑,天下遗物“影雾”,更是支离破碎,而许木,这位离真正的剑仙之境,只有一步之遥的西域剑客,本命剑更是牢牢的被收服在夫子手上。
这位,已经是他们能够找到得最高战力了。“如果连他都不能阻止,那就妥协,还有一件事,许木不能死在你们面前,千万记得。”
在前来之前,七宗代表便已经协商一致。包括能够做出最大的让步,还要之后的一系列利益划分。
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但这就不是他们能够了解的了。
他们的身份在自己的宗门都不算低,甚至可以说是高层。
但,他们距离这个世间的巅峰,还有着足够的距离。
而他们面前的这位,却早在之前的那场约斗之中,证明了自己已经临架在巅峰之上了。
夫子看着七宗前来代表,剑横于许木脖颈。轻轻一抹,便是血痕流出。
“夫子且留手。”七宗见夫子杀心已起,急忙呼喊哀求道。
“为什么?”夫子冷哼一声,剑便又深一分。
“许木对西域有功呀。”七宗代表急忙说道,他们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夫子打交道。
“哦,然后?”夫子语气更是严肃,剑又深了一分。许木脖颈上的剑痕已经肉眼可见,血液顺着伤口往下留,汇在剑身,顺流到剑尖往下掉。
“…滴…滴…滴…”周围气氛越来越严肃,夫子也越来越不耐,手上动作愈重。
许木身上气息越来越微弱,七宗代表终于忍受不住压力。
“我们七宗可以协助夫子看守西域门户。”七宗代表急忙说道,可不能让许木死在这,不然那位疯子可是……头疼啊。
为什么当时要找许木,这个当时无比正确的问题,现在却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呢?”夫子脸上笑意浮现了出来。
“……我们七宗可以保证在夫子归京之前,九州牧守各地兵马不入中都。”斩荆截铁的咬牙道,这一次七宗可以说是出痛了人情,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一次试探。
七宗代表可以说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各位老祖宗的指示却是他们不能违背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白了,这是要卖人情给我吗?他们就这么看好我,我可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夫子大笑乘风而过。
“此入西域,斩尽不安。”
“恭送夫子。”七宗代表拜礼恭送。待人影已经走远,消失了半刻钟之久后,七宗代表看着重伤的许木和破碎的“影雾”。
“这个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看看伤势,稳定好再说吧。”
“希望那位疯子不会来。”
“唉,对了,夫子是不是把那个……拿走了”
“那个?”
“本命剑啊,剑修没有本命剑,还有什么用。”
“啊!那不是这位往后成废物了。”
“嘘,慎言。”
“西域要乱了呀。”
“乱了,对咱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哈哈哈,这倒也是。”
“听说西域的宝贝不少,女人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嘿嘿嘿……”
“……都注意下,老祖说不定还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