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铁?”迈尔看着拉拉,问道:“哪来的?”
老丹吐了吐舌头,往后挪了一步,害怕认出铁块的迈尔会突然发怒也将他收拾一顿,他可是看过了迈尔对付野狗的手段,还看了两次。
“我的!”拉拉确信迈尔来到山洞的目的是为了抢回铁块,她只能厚着脸皮继续撒谎:“是……露娜,是她给我的!”
“露娜?”迈尔愣了愣,又低头看着铁块,想起了什么。
迈尔上次见到这块铁还是在八年前,他尽管感觉眼熟,却不能肯定,这时铁块的大部分被拉拉身上的血染红,使得迈尔更加难以辨认。
“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迈尔用他的猎刀从拉拉的围裙上割下来几条布带,紧紧的缠在了拉拉的腿上。他没有扶起拉拉,也没有去碰铁块,而是回头冲着老丹说道:“去帮帮她吧!”
拉拉有些糊涂:他怎么不抢铁块?
老丹不敢不听迈尔的话,他有些贪婪的望了望迈尔重新插回腰间的猎刀,乖乖!刀子,还是纯铁的!
老丹来到拉拉面前,对着她干笑了一下,想到不久前拉拉想要掐死他,老丹有点不敢去扶。
拉拉需要帮助才能走出矿洞,她主动朝着老丹伸出了手,“刚才只是个意外,你可别见怪!”
迈尔背起那两条被他杀死的猎狗,在前面带路,老丹扶着拉拉紧跟在后面,他并没有刻意放慢速度等待身后的二人。
来到矿洞口的时候,拉拉有些惊恐的看着迈尔的后背,又看向了老丹,老丹肯定的对她点了点头。不知道老丹是把迈尔之前用木矛刺死野狗的事情告诉了拉拉,还是把铁块的由来讲给了她。
走出矿洞后,迈尔没有再管身后的二人,背着野狗大踏步朝着家走去,就像小的时候和露娜在矿洞里探完险后各自回家般那样。
“他真的还不知道?”拉拉看着迈尔的背影,问着身旁的老丹。
“我估计是,要不然你还能活着吗?他可是救了你!”老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即脑筋一转,说道:“来吧,我先扶你回去!”
迈尔已经走了,老丹又打起了铁块的主意。
“那太好了,我一个人还真不好走!”拉拉也痛快的答应着,她知道老丹绝对没有那么好心,她也在想着可以彻底摆脱老丹的法子。
狡猾的老丹扶着一瘸一拐的拉拉往回走着,二人都不说话,各自在心头盘算着,想用最狠毒的招数去对付彼此。
迈尔到家的时候,菲尔正坐在门外倚靠着土墙打着呼噜,他扛回来的野狗就在他的怀里抱着。
迈尔笑了,他没有叫醒菲尔,从菲尔的手中轻轻取过野狗,带着刚才的另外两只野狗进了院门,看到了另他有些感伤的破败的院子。
院里太乱了,到处长满了杂草,有些地方甚至辨不出原来的样子。院外的土墙已有多处倒塌的地方,显然这些年菲尔只顾着喝酒,一次都没有修补过院墙。院外的两侧是菲尔家的田地,本来这个季节里,田地里该长满结穗的麦子或是人高的玉米,但田地里什么作物都没有,除了杂草。
迈尔没有生气,他知道这八年来,菲尔一个人过的并不容易。
这次回来,迈尔不光只是来悼念母亲,他也想看看菲尔的情况。在外流浪的这些年,迈尔变得更加成熟,他每到达一个新的地方,都会想念起河狸镇。他对菲尔的恨意也在日益减少,菲尔是他的父亲,他知道自己没法放着不去管他。
迈尔抽出猎刀,抓过一只野狗,熟练的挑开四肢,开始剥皮。
在尼尔和比尼尔更早的年代里,人们并不吃狗肉,那时候河狸镇周边的猎物充足。如今,就连青年河里都很少能补到一只二三两大的鱼,野狗肉更是奢侈品,一切都为了生存。
迈尔把三条野狗的皮剥好,晾晒在院子里,又把狗肉开卸成小块,进屋子去找锅来炖。
一推门,迈尔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霉味,屋子里太潮太暗,到处都是灰尘,家里从前的那些铁质用具全都被菲尔拿去换了酒,连床上的那些皮制褥子都不见了。
迈尔叹了口气,打开了木窗,来到了厨房,总算在土灶上找到了一口脏兮兮的陶土炖锅。迈尔想先洗洗陶土锅,厨房里却没有水,他找来了两个木桶,去河边提水,刷锅,炖肉,整理房间。
菲尔醒过来已经到了午后,他闻到了一股浓香的肉味。他揉了揉眼睛,起身进了院子,看到迈尔正在清除院里的杂草,他幸福的笑着看了儿子很久,又顺着肉香味进了屋子,屋子里同样被迈尔收拾的干净整洁。
菲尔来到了厨房,找到了炖在灶上的陶锅里的狗肉,他急忙抓起一块送到嘴里,狗肉烫的他不停的翻搅着舌头,吃完这一块,菲尔没有贪嘴,来到院子里和儿子一同收拾着他们的家。
太阳落山的时候,父子二人收拾好了院子,迈尔和菲尔坐在屋子里一同品尝着狗肉。
还没咬上几口,菲尔就哭了,他低着脑袋俯在桌上大声抽泣,肩膀不停的抖动着,他太怀念这种感觉,坐在自己的家中和家人吃上一顿像模像样的饭。
迈尔伸手轻轻的在菲尔的背上拍着,“以后,我会照顾你,不会再离开!”迈尔本想对他年迈的父亲说句抱歉之类的话,话到嘴边他又忍住了。
菲尔抬手握住了迈尔的手,这一瞬间,迈尔的心抽动了一下。
“该不会害怕吃完了这顿以后就没有狗肉了吧?放心,我们有三条狗!以后我也会去周围打猎,给你吃更多的肉,但你得把粮食种上去!”迈尔试着去逗笑菲尔,此刻的父亲在他眼里像个老孩子,是到该照顾他的时候了。
菲尔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对着迈尔咧嘴一笑。
“还喝酒吗?”迈尔第一次见到菲尔时,以为菲尔可能戒了酒,看到空荡破乱的屋子后,他又不太确信。
“喝。”菲尔点着头,低声说道:“我想戒酒!”
“我帮你!”迈尔痛快的说着,他很开心听到菲尔这样说。
菲尔笑了,他的内心被这种愉悦的父子情包围着。
“我想说件事儿!”菲尔打算把堵在心头的话告诉迈尔,就在现在,在这间容不得假话与谎言的屋子里。
“你说!”
菲尔从头到尾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说完后他如释重负,他开始真正的享受起此刻珍贵的幸福。
迈尔听完后没有说话,他保持的很冷静,不像八年前那样暴怒起来。他先是放下了手中的骨头,接着站了起来,从屋子里拾起了他的弓箭,猎刀,还有木矛,一切都很平和,像什么也不会发生一样。
“迈尔,求求你不要走,不要再离开!”菲尔苦苦哀求着。
迈尔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迈步出了屋子,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看着菲尔,“……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迈尔说得很平淡,平淡的就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了句再见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