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她一个人,要在那祖庙里跪着。却也因为她在这种时刻,依旧念着自己,而感到温暖。
官场无情,宫廷凉薄。
在这红砖绿瓦搭建的巨大牢笼里,李钟澈自幼便懂得这道理。
可自己这三个妹妹,却在深宫这趟浑水中,保有了人性最初的良善。
愣愣地看着李晨安远行的背影,又进这宫中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贺锦帝。
碍于公事繁忙,李钟澈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东宫。
高大巍峨的祖庙依山而建,周遭傍水,四面通透。
这是贺朝第一代相师在营建祖庙时,做好的构建。
如今这祖庙经过多次翻修,几代皇帝的扩建。虽说有了不少改观,但却没有任何一代皇帝去更改它最本源的东西。
水声潺潺不时传来铜钟撞击的声音,帘帷姗姗偶尔携有夜风呼啸的声音。
李晨安一直知道季贵妃不喜自己的原因——那个女人,贺云舒。
想当年,季贵妃也是这上京城内有名的达官贵女,才名盛极一时。
在一场宫廷诗会中,由先帝做主,许给了还是太子的贺锦帝做太子妃。
贺锦帝登基之后,便是自然而然的皇后。
不料贺锦帝心有所属,登基当日便从民间强抢了一女,寄在了当时权倾一时的老相师门下,封为帝后。
而原本便是太子妃的季贵妃,却成了一朝贵妃。
心又不愿如何?莫说是近贺云舒的身,就连见她一面,也是在国宴上,被贺锦帝守着的贺云舒。
再等到后来,贺云舒强行离宫,去了鸿恩寺。
贺云舒以为自己熬出了头,贺锦帝借由太后之口,确立下了“后位只属于贺云舒一人”的诏书。
从东宫到皇宫,季贵妃从及笄之日便跟着贺锦帝。
数十年来,也不过混了个贵妃的名号,连死后同穴都是奢望。
贺云舒早逝,只留下李晨安一条血脉,自幼寄养在太后膝下。
处处压了自己女儿一头,太后的迁就,皇帝的宠爱,这皇宫之中无人能及。
叫季贵妃,如何不恨?
神思渐渐从过往之事中抽离出来,天际的白云已经被黑夜取代。
丝丝凉风直直得捣入李晨安微薄的衣衫,皮肤上已经凝结起一阵寒意。
窗外湖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远处山峦上,闪烁着点点星火。
少年一身蔚蓝色衣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
嘴里吹着竹箫,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灯火掩映下的绿瓦皇宫。
若不是自己将桃蜜送入宫中,并不会害她犯了禁令,至今还跪在那阴湿的祖庙里。
箫声宣泄而出,散落在无人的旷野。
乘着凉风,跨越秋波,渐渐消逝在了皇宫祖庙窗外的湖泊里。
祖庙那灯火暗淡,烛火跳动着,接送凉风的来往。
烛火幽幽,夜风习习。
一夜无眠,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微暗的天色下,远处的宫殿传来阵阵喧嚣。
他……应该醒了吧。
这般想着,祖庙外边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李晨安吹了一夜的凉风,整个人昏沉沉的。
膝盖生疼,小腿以下已经全麻了。
“公主,陛下醒了,让奴婢来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