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人心犹如凋零的花瓣坠入了尘土却又不甘,曾经的梦想也只能与漫长的岁月一起长眠,渐渐的尘土会掩盖一切,时间也会带走一切。
“小涛,你去通知他家属来医院吧。”挂满冰霜的窗户上倒映出张博森苍白的脸庞,他望着寒冬里的天空,内心却比寒冬还要凄凉。他仔细的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才发现案件毫无头绪,自己又过于急功近利,他想尽办法迫使张畅交代案情,可心里居然还存有可笑的怜悯和私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张畅依旧昏迷在手术台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痛苦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死了比活着要强。
“张警官,张畅呢?”接到通知后陈雅馨第一个赶到了医院,还有她怀里那只可怜的小猫。
“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张博森扭头看了看手术室的大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仍旧没有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的陈雅馨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眼泪也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她表情呆滞的看着手术室的大门,一步步朝前走去,嘴里还不停的念着张畅的名字。
“现在还不能进去,在外面等会儿吧。”张博森一把拦住了陈雅馨。
“放开我,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看他。”伤心欲绝的陈雅馨奋力的挣脱着张博森的束缚,她一只手紧紧的搂着猫包,把另一只手伸向了手术室的大门。此刻的她除了悲伤的痛哭,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怀里的猫咪也在惨烈的嘶吼着。
与此同时张志义和张志信也一同赶了过来,他们急忙跑到张博森面前问到:“什么情况?张畅怎么了?”
“还在抢救,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张博森看了看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答应我们的?啊?你说要给他机会活下去!就是这吗?”火冒三丈的张志义如同野兽一般扑向了张博森,他一把揪住张博森的领子,把张博森按到手术室的大门上,磕的大门砰砰作响。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张博森一脸懊悔的低下了头。
“没想到?我告诉你!张畅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张志义朝张博森愤怒的咆哮着。
“二哥,别闹了,你放开手,快放开。”张志信和旁边的几名警察赶忙跑过去拉开了张志义。
“张畅变成这样都是被你们害的!要不是因为你们他也不会有今天,放着坏人不抓,非要逼死一个可怜的孩子!你们算什么警察!”被众人拦着的张志义依旧指着张博森大吼着。
猛烈的撞击声引来了手术室里的护士,她慢慢打开门看着外面的情景大喊到:“能不能安静点?病人还在里面躺着呢,要闹出去闹去。”
靠在门前的张博森赶忙问到:“大夫,病人怎么样了?”
“在外面安安静静的等着吧,有消息会通知你们的。”护士说完便又关上了手术室的大门。
“二哥,消消气,有什么事等张畅出来以后再说好吗?”张志信安慰着身旁的张志义。
张志义看了看手术室,又狠狠的瞪了张博森一眼,然后甩开其他人自己走一旁生着闷气。
一时间嘈杂的医院里变得安静了许多,但是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挂满了惆怅和悲伤,他们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等来的结果又将会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张志信慢慢走到张博森身边说到:“张警官,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手术室外面等着张畅了,每一次我都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可是醒过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总有一天还是会回到这里。”
“什么意思?他以前经常住院吗?”张博森一脸诧异的看着张志信。
“他才二十多岁啊,但他所经历的是我们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哎……如果说是谁害了他,我应该是第一个,是我把他带到了这个水深火热的家里。”张志信望着渺茫的远方,眼神里写满了无奈和心酸,如果那些不堪的回忆对于他来说是痛苦的,那么对于张畅来说更是绝望的。
张博森本来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天我和我姐一起冒着大雪赶到了约定好的医院。”张志信看着地上那皑皑的白雪苦笑着,曾经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也让他背负了一生的愧疚,可越是这样他越忘不了那噩梦般的一天。
“你好,你是卫建国吗?”张志信和张云静在医院门口碰到了一个抱着婴儿的男人。
“是,你们是我老舅介绍过来接孩子的吗?”穿着一件棉袄的卫建国在大雪中冻得瑟瑟发抖。
“对,就是这个孩子吗?”张志信和张云静低头看向了卫建国怀里的孩子。
“嗯。”卫建国点了点头,把孩子送到了张志信面前。
张志信慢慢地了接过孩子,可就在他接过孩子的一刹那,整个人都被惊呆了。这么冷的天气,孩子身上却只裹了一层薄薄的单子,就算他带着棉手套也依旧能清楚的感触到孩子的身体。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卫建国大吼着:“你就没给孩子裹个被子吗?冻死了怎么办?”
卫建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赶快把孩子抱到车上,快。”站在一旁的张云静看了看孩子,连忙推着张志信往车那走。
“唉,钱呢?你们还没给钱呢。”卫建国一把拽住张云静的胳膊。
“先上车再说。”张云静甩开了卫建国的手,跟着张志信一起上了车。
“姐,你把那个坐垫拿过来给孩子裹上。”张志信赶忙发动汽车打开了暖风,对着浑身冰凉的孩子吹着。
“把孩子给我,我抱着他。”张云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让张志信把孩子放到了自己的外套里,紧紧的抱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钱,把钱给我。”卫建国拉开车门冲张志信做着要钱的手势。
“你先上来,把门关上。”张志信瞟了卫建国一眼。
“我上去干嘛啊?你把钱给我,我还有事呢。”卫建国扭头看了看医院楼上。
“我爸说了,他见到孩子以后再给钱。”张志信把空调的暖风开到了最大。
“你们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不是说好了见着孩子就给钱吗?”卫建国死死的扒在车门上,他以为张志信他们是骗子,心里也有点着急了。
“你还要不要钱了?要钱就上车,不要钱,就关门滚蛋!这点热气儿全让你给放走了!”张志信原地踩了两脚油门,他恨不得直接把卫建国甩在车外。
“快走,快走!”卫建国扭头看了眼身后,连忙钻进车里催促着张志信。
张志信瞪了一眼卫建国,然后松开刹车,一脚油门向前驶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女人从医院的大门里跑了出来,她一边拼命的追着,一边愤怒大喊着:“孩子!把孩子还给我!卫建国,你个畜生!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专心开车的张志信和一心照顾孩子的张云静根本没有注意到车后所发生的情况,只有卫建国默默的看着后面那个紧追不舍的女人。
车越开越快,也越来越远,车后面的女人一次次的跌倒,又一次次的爬了起来,可她再怎么拼命的追,也追不上那无情的车轮。
直到她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嘴里还不停的哭喊着:“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她脸上绝望的泪水参杂着破碎的雪花结成了一层惨白的冰晶。
一个刚出生了五天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就被悄无声息的带走了。黑暗之中孩子静静的睡着了,可这种安静让人感到既意外又心痛。
汽车渐渐消失在了无边的天际里,而女人伤心欲绝的哭声依旧那么惨烈,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苍茫的雪天里有去无回。这一刻鹅毛般的大雪埋葬了一个母亲的心灵,也让幸福变成了绝望。
“老伴,饭快好了吗?姐和孩子应该快到了。”五十六岁的张宝利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好了,好了,就剩一个汤了,光知道催,也不知道过来帮忙。”王郡瑶一个人在锅碗瓢盆的包围中忙的不可开交。
“我这不是给孩子收拾新衣服呢嘛。”张宝利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孩子的新衣服规规整整的放进了袋子里。
今天是大年初六,幸福的人们还沉浸在过年的喜悦当中,串亲戚、走朋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但这家人却只为迎接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而搞得如此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