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九月,秋高气爽,皇帝下旨到猎场围猎三日。
出城之时,队伍浩浩荡荡,上至皇族国亲,下至王公贵族,皆乘马车出行,还有些许名门千金和公主也在随行之列。
众人搭帐时,常秋辞环视了四周,说服南明侯后,命人将帐篷置于距四公主帐不过五丈之处。
狩猎还未开始,常秋辞走至千东赋帐前,只见她正在扯地上的花草。他猛地吼了一声,着实将她吓了一跳:“常秋辞,你做什么!”
“狩猎马上开始了,公主认为我能名列第几?”
“场中有我四个哥哥还有许多公子少爷,我看,今年你也就是个凑数的。”
“公主对我这么没信心,那咱们打个赌如何?你说个名次,若我在那名次之上,你便答应我一件事,若是在那之下,我便再也不烦你了。”
千东赋听完抬了抬眼,心道:他怎么说了这么个赌注?随后犹豫了半刻,佯作不在意的模样,起身道:“正好,我早就不想让你烦我了,既然、既然此时是九月,那我便赌个第九名好了。别怪我没告诉你,历年来第一次参加围猎的人,可是很难进入前十的。”
常秋辞看着她有点紧张的模样,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笑容十分灿烂:“公主放心,臣定不负公主所望,拿个第八。”
“谁望你了,”千东赋拨开他的手,撇着嘴道,“不受伤都算你福大命大了。”
“我知道你关心我,”他朝她眨了眨眼,随后又道,“去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神,随后反应过来,在心里嫌弃道:谁关心你啊。
狩猎比试于午后举行第一场,这一场以飞禽类猎物为主计数。
千东赋望林中望了几眼,匹匹快马奔驰着一瞬而过,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常秋辞。
碰巧此时三公主于六公主携手前来,与她聊了一番,逗得她前仰后合,随机三公主又神秘兮兮地提起驸马一事六公主尚小听不大懂,而她摇头晃脑地想起从小一同长大的常秋辞,心道:他才不好,整日欺负我。于是并未说出,三公主则小脸羞红地提起了某家某姓的公子。
第一场结束时,常秋辞策马赶来,三公主见状便拉着六公主离去了。
千东赋见两人突然离开,转头一看才知是他来了,仰着头问道:“打得如何?”
“当然是不错了。”他说着下了马,“到时我亲自烤给你吃。”
“我看你是想毒死我。”她转头便走。
常秋辞跟在后头,看见她头上那支翠蝶簪子,唇角勾了起来:“这簪子还挺称你。”
她回头看见他的笑容,娇声道:“你可别多想啊,本公主首饰繁多,不差这一支,戴着它是给你面子。”
“是,公主殿下。”他笑容更甚。
走了约摸半刻钟,千东赋发现常秋辞还在她身后,停下叉着腰问道:“跟着我做什么,不去等着看结果?”
“第一场有什么好看的,等所有都比完才好看是谁输赢了。”
“我偏要看你有多厉害。”
她说着双手环胸,朝清点猎物的台子走去,常秋辞亦牵马跟着。
点数的士兵一见二人便停下行礼,千东赋命他们平身后探头问道:“结果可都出来了?”
“回公主,正在清点,估摸着还有两刻钟就可以了。”
“好吧,我等等。”言毕她四处张望着,常秋辞见状随手搬来一张椅子,对她道,“坐吧。”
千东赋也不推辞,大大方方落座,片刻后转头问道:“你不坐坐吗?”
“不用了,公主休息便可,免得皇后娘娘怪罪我没照顾好你。”
“母后本就不该放心让你照看我,你看看你,我去哪你都要跟着,跟条尾巴似的,怎么都甩不掉,真是烦人。”
“你当我想跟着你?放心,待结果出来,我马上离你远远的。”他侧过身,佯作一副愠怒的模样。
“我、我说说罢了,你别生气啊……”她抬起头,缓缓伸手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口。
他闻言低下头来,脸上换成了一副笑容,抬手揉着她的脑袋:“我知道。”
千东赋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在逗她,气愤得起身便走。
“公主,不看结果了?”他牵马跟了上去,问道。
“不看了,你输了才好!”她提高了声调,“别跟着我了!”
常秋辞一下停在了原地,没有再跟上去。
夜晚,众人烧烤着自家所猎的动物,吃多吃少便是全凭白日的本事了。
千东赋身为四公主,自然有皇兄们先后将考好了的飞禽送来给她,她是不会愁吃的。
当她吃得半饱时,常秋辞拿着一只烤好的野兔到她身旁递给她。
千东赋一见,双眸顿时发亮,可一想到今日他戏弄自己,便强行别过头去:“给我拿走,我才不稀罕。”
“真的吗公主殿下,这可是唯一的一只野兔,公主也不吃吗?不吃可就没有了,好香啊,公主。”他将那只兔子往她面前凑了凑。
“你……这算是赔不是吗?”她放松了语气问道。
“当然算了,我特地给你打的,快吃吧。”
她转过头看他,一副明辨是非的模样:“本公主大人大量,原谅你了。”随后直接抢过了他手中烤好的野兔。
这烤兔的香味实在上佳,她啃得只剩一副骨架的时候,打了一个饱嗝。
此举大不符合闺秀风范,但在常秋辞面前,她毫无顾忌。
随后他们二人继续畅聊,时常针尖对麦芒地相互挖苦,不知怎的,便聊到了婚配之事。
“你以后想娶哪家姑娘?”千东赋手中拿着细枝在地上来回划动,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不曾想过,也许会遵守父母之命,选个门当户对的。”常秋辞看着她的模样,笑得温和,问道,“公主呢?”
“我?”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沉默了片刻,随后丢掉手上的细枝,回答道,“我不知道。但本公主若想嫁人,还不是全京的公子任我选?”
“那是自然。”他将手交叠在脑后,躺下望着暗淡的夜空,轻声道,“不过我还是想选自己心仪的姑娘。”
千东赋闻言,不知为何一愣,嗫嚅着问道:“你……有心仪的女子了?”
“还未,”常秋辞转头看她,忽而笑道,“公主殿下,看你这反应,莫不是怕我娶了旁人吧?”
她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道:“谁稀罕你南明侯世子,本公主都不稀罕。”
言毕她站起身,拂了拂身上的杂草,转身便要离开。
“公主要休息了吗?”他坐起身问道。
“是啊,有些困倦了,先回帐了。”
常秋辞看着她头上的翠蝶簪在火光下晶亮生辉,勾起的唇角显得有些无奈,心道:公主,你难道不知男子赠簪予女子是何用意吗?
狩猎第二日的比试在午后进行,乃是走兽类猎物的数量多少。
常秋辞骑在马上,一身马术装显得他十分英姿飒爽、风流倜傥,千东赋只来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去找三公主叙话了。
在转头时,他瞥见了她换了样式的发髻上还戴着那支翠蝶簪,柔和地笑了起来,几乎要忘了离去。
第二场也很快结束,他令人取走所得猎物后,策马寻找着千东赋的身影。
此时她不在帐中,也不在皇后处,只是在猎场外围左右观望着,是以常秋辞绕了一大圈后返回,才发现她就在不远处。
他下马后让侍从牵了回去,自己走到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肩:“公主殿下在此处做什么?”
“我也想抓一只小兔子。”她没有看他,而是聚精会神地寻找着。
“公主殿下身躯娇贵,怕是不容易,这样吧,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帮你抓一只。”
“一只小兔子,我还是抓得到的。”她弯着腰慢慢前进着,“倒是你,不过大本公主半个时辰,也好意思腆着脸让我唤你哥哥?”
常秋辞闻言并未答话,只是笑跟着。
未几,不远处的草丛中出现了一只浅灰色的野兔,千东赋心中大喜,悄悄跟了上去。
兔子虽在吃着草,但到底警觉,不时便朝远处蹦去,是以二人离它忽远忽近,但距安帐处愈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