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份,拖欠的房租总算还上了,黄丹听说赵为枫工作稳定,找到一份欣赏他才华的公司,虽然不大但却对未来充满希望,秦一盈也在家里为孩子辅导钢琴,每天都有2-3个孩子跟她学习,作为自由职业来说收入也很可观;
洪子恒的第一个暑假没有回武汉,在星巴克做兼职,休息的时候杨爱怡就喊他来吃饭,给他做点好吃的补一补,想着孩子肯定平日过得很节俭,每次还给他带很多菜回学校。
赵仁雅的事业也随着她出色的个人能力和夯实的多门语言节节高升,外加出挑的外形,正式出任酒店部副总经理,晋升管理层的她工作更加卖力,到下班时间也要晚半个小时才肯走,新的岗位和上层的知遇,也让她重新对事业和人生感到激情。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当下会觉得很慢回头看看已走过一半,20到30到底是不是人生最珍贵的时光呢,黄丹不清楚,但在医院的十年里是不折不扣的,兢兢业业奉献着自己的青春,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
但就如孩子去看玩具店,千万不要去引诱他们,当他们没见到自然不会想要,但是展示给他们又不给,小孩子会哭,大一点的会闹情绪。
医院年底前要在几名医生中选内科副主任,黄丹的资历自然在考察范围内,每个医生都对这次机会很看重,毕竟职位就一个候选人有如此之多,如果这次没有当选上下一次也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明面上都说得云淡风轻,暗地里清楚谁都想要。
黄丹也不例外,资历绝对够,平日的表现和人缘也不错,在家的时候就坐在电脑前琢磨怎么写报告,这份报告很重要对于想升职的黄丹来说,十年的努力能不能换来成果就看这一次的评选。
人生好像总是这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不是并无道理,和黄丹一起评选的医生中入职时间长似乎并没有什么优势,就像期待许久的约会被放鸽子,穿新鞋子就会下雨,势在必得的名次也会因为各种因素而失败,这次的新副主任的人选就这样与他失之交臂。
不失落是不可能的,赵仁雅轻描淡写地安慰让他倍感失望,敷衍地鼓励着下次再选,可下次会在何时来临呢,新的副主任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突然就觉得未来似乎与想象中的不一样。
又一天的晚班,坐在诊室发着呆,明天休息后天早班,就这样一直一直重复着,黎明会到来可梦想不会,再怎么争取也逃不过宿命吧。
有的落选人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陆续离职,没关系,新的毕业生马上就会补充进来,有的人跳槽去其他医院,有的人离开上海,好像换一个环境就能诞生新的希望,黄丹没有想过离职,条件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家庭、孩子都需要稳定的收入去支撑。
早班离下班还有五分钟,主任马明农打电话让黄丹去下他办公室,换好衣服拎着包来到主任办公室,黄丹的无精打采写在脸上,
“小黄,别气馁,医院知道你的成绩,付出和奉献也看在眼里,下次有机会我肯定会推荐你的。”
“主任,我在这十年了,资历和能力您都看在眼里,我不知道我输在哪。”
“我知道你肯定有情绪,这不是找你来聊一聊嘛。”
马明农吹开茶叶,喝一口茶,放下茶杯继续说,
“小黄,从你一进医院我就看着你成长,一眨眼十年,你的表现我怎么能不看在眼里呢,我可以和你保证,这次评选我选的是你。”
“那结果还不是蔡秉宗。”
“这毕竟是院领导一致衡量后的结果,他进医院时间比你短,你有情绪我非常理解,但要是比资历肯定也轮不到你,刘医生,汪医生哪个不是干了20年,你还年轻,我找你谈就是希望不要因为情绪而做错有失大体的举动。”
“是其他医生我没话说,蔡秉宗进医院才5年,年龄和我差不多,我听到有人说他有关系。”
“谁说的?不要轻信这种无端的是非,你当选也会有人传你有背景。”
“那你说他够不够格?我和他比差在哪?”
“你要是问我,那么我的回答你比他优秀,不然我也不会推荐你,可是独木难支啊,我收到结果的时候也傻了眼,怎么会是他呢。”
“你就哄我吧,反正已经定了,只能接受呗。”
“接受但不气馁,隐忍但保持激情,你的表现院领导都看在眼里,院长副院长谁不认识你,毕竟十年人心都是肉长的,下次肯定是你。”
“下次得什么时候还是未知数呢。”
“大家熬嘛,日子都是熬出头的,我是40岁当的副主任,45岁直接提拔主任,知道为什么吗?”
“你有关系?”
“你看你的态度就不端正,情绪别带在工作中。”马明农敲了敲桌子又说,
“我也是熬出来的,当上副主任我就很满足了其实,谁知道五年后主任被派去其它医院,这位置就是顺理成章成我的了,你懂我说得意思吧。”
“懂,熬呗,等他被派去其它医院,副主任就是我的了。”
“你都在听什么,我是40岁当的副主任,你离40岁还有十年呢,急什么。”
“那没事我下班了。”
“急什么,你没评上你老婆怎么说,没怪你吧。”
“没啊,说得和你一样,等下次呗。”黄丹抬起眼,“你们是不是串通了?”
“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我和你明说吧,蔡秉宗赢在学历,你懂了吧。”
“什么学历?”
“博士,院领导为了留住人才当然破格提拔,我话说到这你应该没气了吧。”
开车回家的路上,黄丹的确没有生气,输得心服口服,谁让自己当时没有听老师的话继续读呢,但也想不到居然会在十年后因为这个而错失机会,以为大学毕业很了不起,没想到现在却是那么地普通,普通到说出来也没人会另眼相看,实在是太普遍了。
回到家心情不好胃口也是如此,吃完就在沙发上抱着女儿看电视,这一刻是神奇的,孩子的治愈功能体现的淋漓尽致,总是会被女儿逗笑,给她吃什么都张嘴,不给吃就大喊,开心就大笑,希望她可以永远这样保持童真。
杨爱怡抱过黄芷涵准备带她下楼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黄丹站起去收拾桌子洗碗,
“王叔叔呢,最近怎么没来吃饭?”黄丹问,
“干嘛,你想他了?”
“有点想了。”
“那你去他家和他过吧。”
“你连王叔的醋也要吃?”
“呸,好赖话听不出来?”
“哎,洗完碗又是一天。”
“怎么啦,黄医生,还在为副主任的事郁闷呢?这都过多久了。”
“好像人生一下就缺少拼搏的动力和新鲜感了。”
“人生就是这样啊,我之前让你投资毛鸿伟的公司,你不听我的,你看他们朋友圈又换车了吧。”
“没注意,什么车?”
赵仁雅拿着手机跑到洗碗池给黄丹看,“奥迪Q7,70多万呢。”
“这么贵?这钱不如买房呢。”
“你不懂,有这钱买车难道还买不起房?”
“那他公司应该挺顺利的,挺好。”
“对啊,当初如果投一点我们说不定也能换车了。”
“怪不得施亦敏好像不上晚班了,常日班工资会低一些,不过现在也不在乎了。”
“丁医生和鑫妍呢,你有问过吗?”
“没,我们也没亏啊,房子也涨了一点不是,也算投资成功吧。”
“不行,我得研究下车,再买一辆好点的。”
黄丹擦擦手,“同时这么多贷款,万一断档就麻烦了。”
“工作需要啊,你老婆现在也算管理层,大堂经理的车都比我们的好。”
“那把这车卖了吧,我就不开了以后。”
“卖不了多少钱的,不划算,这辆车以后刮风下雨都能开,刮了蹭了也不心疼。”
“小房子贷款可以用租出去的钱还,就算这里的房子和车的贷款用我的工资还,你的工资再去还新车贷款,涵涵过两年上幼儿园和以后读书怎么办?”
“你别和我算这个,以后都能赚回来的,我如果在升职工资还能翻一倍呢,况且我妈这么疼涵涵,都不用我们操心,还有我爸呢,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能不帮我吗,再退一万步讲,王叔叔呢,他又没结婚没孩子,看我们困难不得看妈的面子帮一把?”
“赵仁雅,你是属算盘的?我要告诉王叔叔。”
“滚滚滚,都是因为你胆子小,别人都开奥迪Q7了,他们学历又没你高,还是要看胆子和人脉。”
“我就没胆子和人脉呗,学历也不高,本科满大街都是,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不清。”
“黄医生,你也有人脉啊,你不会利用,朋友间就是相互利用的,不是聊聊天嘻嘻哈哈,现在的每个人都很现实,就像当初毛鸿伟喊你去吃火锅,真的是叙旧?还不是拉你投资。”
“怎么利用?我不太会。”
“哎,就像你们医院的评选,你为啥输?资历资历够,学历学历够,不就是人脉嘛。别人可能送礼早就安排好了。”
“别人是博士,医院会优先考虑。”
“呵呵,博士现在很稀罕?还是要会做人,不会做人你是博士后也只能当急诊医生。”
“那你意思就是我没送礼呗?”
“这是一部分,但是也不能临阵磨枪,你懂吗?本来在医院就一本正经,突然送东西谁敢收?”
“你说的这套我做不来,如果是因为这个输的那我就认了,每个公司或者部门,总得有像我这样的傻子才能运转下去,都送礼那还要读书干嘛?”
“那你看施亦敏,大专生,不照样副护士长,难道你们三甲医院没有本科毕业的护士?毛鸿伟没帮他送礼?打死我不信。”
“我洗澡了。”
好像的确没有理由反驳,温水冲洗着脸,闭上眼睛这一刻好放松,没有烦恼也没有焦虑,好像什么都有也不缺什么,难道就因为这件事,就让自己感觉到不幸福吗?
2013年元旦,毛鸿伟特地请黄丹和张鑫妍两家人吃饭,选了一家日式料理,人均688算是非常豪不错的日料,榻榻米的包间里,久未见的老朋友们相互问候着,黄丹知道他公司发展的很不错,打心底里为他感到高兴,
“毛老板,现在越做越大,可惜当初黄丹没有眼光。”赵仁雅讲出心里的遗憾,
“赵总,你可别把我捧得太高,都是运气好。”
“鑫妍和丁医生就是有胆量,真让人羡慕。”
黄丹听得虽然很刺耳,但也没有特别生气,
“你们当时买的房子也涨了很多,从投资角度来讲也是大赚。”张鑫妍的话让黄丹很欣慰,
“房子是以后给涵涵的,我们不卖又谈不上赚和亏。”
“那我看你也很关心房价啊,不卖你天天看干嘛?”黄丹受不了她的酸劲,
“看看也开心的咯,这个你也要管啊,丁医生也换新车了,我们的旧车还得坚持好久。”
“话说你去的新医院怎么样?”黄丹问去年离职的丁哲超,
“规模虽然没十院大,不过大医院待过的出去晋升机会大很多,我想在那里先看两年,能混个副主任就最好。”
“我也说让黄丹换家医院,这大医院竞争太激烈,每年还有那么多本科毕业和博士毕业的,他想升职要到猴年马月。”
“好了,你别老说黄丹,他多稳定啊,我也是开公司后才觉得压力大,都要秃顶了再下去。”
“不许秃顶,你秃顶太丑了。”施亦敏摇摇头,
“秃顶的男人都有钱,我们老板也秃顶,但是看着可威风了。”张鑫妍笑说,
“毛老板,下次有股票内部消息给个微信,可以不?”赵仁雅倒了一杯清酒敬上,
“可以可以,赵总发话有好股我推给你。”
“我干了,你随意。”
这家日料店的口味真的很好吃,鳌虾刺身、三文鱼刺身和北极贝都实在太合口味了,日式烤鳗鱼也回味无穷,环境优雅加上朋友相聚,黄丹感觉很幸福,很开心,美中不足的是,如果赵仁雅不在就好了,感觉她说话越来越低级和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