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雪中,傅梦绫来到暖沁阁前,果然这里有一片红色的梅花,被雪衬着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傅梦绫赏着梅花,走近了暖沁阁,突然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呻吟声,她心里“咯噔”一下,便准备离开,谁知道暖沁阁的窗户被推开了,只见权柯只着亵衣,顿时羞红了脸,转身要离开,他却道:“进来喝杯酒,在外边多冷啊。”
“不必了,我要回去了。”长久未见他,傅梦绫本就尴尬,今天这样的见面更是让她不知所措,她没有回头。
“我就知道你又不敢,你们大珣的女子就那么拘束不堪。”
“你别老拿这个说事!”傅梦绫忍不住转身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头走入了暖沁阁,迎面走来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边整理着云鬓边走出门口,见了傅梦绫,嫣然一笑,翩翩行了礼,便风情万种地离去。
权柯已经穿好了衣服,说:“少妃好兴致啊。”
“我可不是来撞你的!”傅梦绫低下头,红着脸说道。
“谁说是呢!”权柯在一张贵妃榻上一歪,斟了两杯酒,眼里带着一汪暖暖的泉水,说:“赏脸陪我喝几杯吗?”
傅梦绫走过去,坐到贵妃榻的另一边,喝了口酒,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向体内,权柯说道:“你出来怎么也不拿手炉,冻得鼻子都发红了。”
“雅松替我去拿了。”
“你来这里看梅花?”
“恩,不知道会扰了王子的雅兴,对不住了。”
权柯笑道:“天气冷,总要想办法取取暖吧,你觉得我这个方法如何?”
“如何不如何王子自己最清楚。”傅梦绫脸染起了红。
“是啊是啊,你哪里会知道啊。”权柯笑道。
“你再说这些不正经的话,我马上就走!”傅梦绫站了起来。
“在这里真是享受啊,喝着暖酒,熏着暖香,赏着外面白雪傲梅。”
“你到底也没有辜负这番景致。”
“真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是这么说的吗?你们的诗句?”
“王子居然会念诗”傅梦绫很意外。
“偶尔读过你们那里的诗句,记住了几句。如果这个时候你弹琴,是不是更让人享受了?”权柯笑道。
“王子不是嫌我晚上弹琴吵你嘛!”
“那把琴是你的?”权柯问道。
“嗯,在家乡时买的。”傅梦绫不知道他何以问起这个。
“觉得那把琴如何?”
“极好,我当时一眼就相中了它。对了,店主说卖主就是制琴的人,也是术江人呢。”傅梦绫说起买琴的事,微微笑道:“琴的旧主可奇怪了,非要让人弹出谪仙才能行。”
“原来如此。”权柯深深地看着她,秋波在他眼中荡漾。
“没想到王子也对我的琴感兴趣。”
“你还想家吗?”权柯似是带着几分醉意看着她问。
“我来了这里,这里就像我的第二个家一样。”
权柯微微颔首,持着酒盅,有意无意地欣赏着酒盅上的银红纹路,淡淡地说:“如果我以后真的继承了王位,你会嫁给我吗?”
傅梦绫被权柯这样突然的问话震住了,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他也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盈盈的秋波慢慢地荡漾开来,悄悄地蔓延到傅梦绫的心里。
屋子里突然静得仿佛能听见两个人不安的心跳声,还有,窗外雪花落地的融化声。
“你不是说过你没想过娶我的吗”傅梦绫终于看着他道,不知道为什么,在权柯面前总能提起勇气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他深深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随后轻轻叹息道:“如果哥哥回来他是我哥哥,我不能辜负他,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我”
他顿了顿,微微蹙眉,这时两人听见一阵脚步声,之后雅松唤着“少妃”走了进来,见了傅梦绫,说:“少妃果然在里边呀,在乘风殿被丫鬟绊住了脚。就怕少妃赏梅受冻呢,还好你进来了。”
“二王子正好在这里饮酒,我也就讨了杯酒暖暖身。”傅梦绫收拾起心情朝她快速地笑道。
权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到雅松似的,楞楞地看着傅梦绫出神,直至她离开。
傅梦绫随着雅松走出了暖沁阁,一阵带着梅花香的凉意袭了上来,她微微的酒意也没有了,想起刚才权柯的话和眼神,心还是不住地跳,心里突然百感交集,看着雪中的梅花,鼻子猛然一酸,落下了泪来。心里又酸又喜。
她能懂得他心里所顾虑的。
她清楚了,她并不是一厢情愿,她明白了,他对她也有情。
只是他放不开身份的束缚,她能懂,也理解!
只要他心里有过她,就足够了!只要知道那份情愫是两情相悦,就足够了!
那次见面后,傅梦绫和权柯似乎有默契一般,没有单独再见过面,一时有的家宴,权柯也常常以各种理由不参加。偶尔遇见,他也只是对傅梦绫稍稍行礼。
傅梦绫叹息:看来表面不羁的权柯,心里竟和自己一般,有放不开的情怀,有抛不开的顾虑。
时光荏苒,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傅梦绫坐在窗下看欧皓之的信,在年底他与和兮成亲了。
和兮终于如愿了!
傅梦绫不禁想,自己的离开或许能让很多人如愿吧!
雅松捧着一束花进了屋来插瓶,说:“今年的花开得真好!少妃,又有信来了啊?”
“恩。”傅梦绫慢慢地收起了信:“对了,我看见这几日宫女们都在花园里面摘花,取下花瓣晾干,这是要做什么的呀?”
“这个啊,我们这儿有个习俗,每当春来鲜花遍地开的时候,女子摘自己喜欢的花,让花瓣风干,然后装进自己亲手做的花囊里,送给自己的心上人,以表爱意。男子也会把自己心爱女子所赠的花囊戴在腰间的。”雅松边插瓶边笑道。
“这倒挺有趣的,你也教我做好吗?”
“好啊,只要少妃喜欢,有什么不好的呀。只是少妃要做花囊送给谁呢?”
“小妮子话真多,不过做来玩玩,打发时间嘛。”
“少妃就喜欢把人家的玩笑话当真。怪不得二王子总要说你们大珣的女子拘谨得很呢。”雅松笑道:“对了,我刚从流云殿过来,瞧见二王子的案桌上已经放满了花囊了。每年这个时候总是这样,二王子那里的花囊数也数不过来。”
“是吗?那以前大王子呢?”傅梦绫随口问道。
“也很多啊,不过没有二王子的多。”
隔了几日,傅梦绫正坐在院子里绣着花囊袋,不想权柯走了进来,她还没有看见他,埋头于女红,站在一边的雅松说:“二王子来啦。”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来这里了,没想到他这个时候会再来,傅梦绫克制着心里的忐忑,忙放下手中的活儿,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挡住了案头,看着权柯,注意到他腰间没有佩戴任何花囊,笑道:“听说王子收到的花囊多得数不过来,怎么一个也没有带在身上啊?我还想见识一下呢。”
“你不知道要戴就戴自己喜欢的人所赠的花囊吗?”权柯似乎也保持着常态道:“少妃似乎也有兴趣做花囊啊?”
原来权柯早就看见她在绣花囊袋,她红着脸说:“我不过是看着宫女们做着好玩,也想试试。”
“我想呢,你做了又没处送,我大哥都没有影子呢。”权柯自嘲地笑道。
傅梦绫脱口而出:“王子虽然收到的花囊多,但是没有一个能戴在身上的,和我又有什么两样”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有的戴了。”权柯不慌不忙地笑道。
“我也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把做好的花囊送出去了呢。”傅梦绫总是禁不得他的激将之话,非要说几句才舒服。
权柯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突然说:“对了,最近都没有听你弹琴啊。”
“不是怕晚上吵到王子嘛。”傅梦绫笑道。
“说实话,听习惯了,还有助睡眠呢。”
“王子要是喜欢听,我现在就能弹。”傅梦绫笑道。
他凑近她的耳朵,带着的语气说:“我喜欢晚上听。”
傅梦绫顿时被他的语气恼得红了脸,转身走进了屋子。
“久不见王子,一遇上,王子还是一样要恼人。”傅梦绫走到窗边,不去看他。
“习惯就好了。”权柯微微笑道:“这阵子我也想了很多,想通了一些,即便我得不到,但是我不想克制自己不闻不问。”
傅梦绫自然听得懂他的话,猛然心跳得厉害:“我知道你的难处。”
权柯看着她的背影,清了清嗓子,轻轻叹了口气。
他也走到窗边,随口道:“大哥只爱红枫,所以院子里的花草不多,现在是春天,这里却没什么景致。”
“是啊,这个时节,该是樱花盛开的时候。我以前在涴汾的王府里做过公主的侍读,她的辰曦阁里满载樱花,每到这个时候,美极了。”
“樱花,你喜欢?”
“这个时节应该是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