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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寿终正寝

春秋轮换,时光易逝。两年时间就这般平淡的过去了。

这两年间,或许是因为谢师叔的缘故,大老爷开心了不少,两人每次互换的信都足足摞成一小摞,但大老爷总是乐此不疲的回信,有时候看信看的乏了,还会让周福念给他听,周福也跟着大老爷乐在其中,因为当年武功被废留下的隐患,大老爷这两年身体衰弱的厉害,原本硬朗的脊背被岁月压的佝偻,有时候大老爷走路都走不稳,周福看在眼里,心疼的万分,但是天道如此,周福有又什么办法呢?

周福也知道大老爷离逝世的时候不远了,所以周福就不再每日练功,而是陪着大老爷。这期间周福还去拜访过周玉,因为大老爷五感衰退的厉害,就算周福站在一丈外呼喊,大老爷也听不见,所以周福想着让大老爷在最后的时间看看外边的世界。周福给周玉的理由是,大老爷患了风湿,需要多晒太阳。原本周玉不会答应,但是当周福掏出一份残页的时候,周玉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周福的要求。

于是每当望日的时候,周福就将大老爷推出小院,来到繁华的街道,去看看多年未见的场景,周福还记得谢老头见到白发苍苍的大老爷时,痛哭流涕的场景。同样的那也是大老爷多年来神情最为动容的一次。

大老爷在一年前就已经走不动路了,周福向谢老头那讨了个装着车轮的椅子,每日周福就将大老爷推着到处转转。虽然后面跟着白琅和郭教义一伙人。

大老爷几十年未曾出过周府半步,当他再一次被周福推当鸾凤街时,高兴的像个孩子,什么都想尝一尝,什么都想玩一玩。到最后吃了东街的麻花,又尝了西街的冰糖葫芦,还看了杂耍马戏,还去茶楼听了唱戏。那段时间,周福感觉这是自从他认识大老爷开始,大老爷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同样的也是周福最为快乐的时光。

但是周福也知道,这样的时光也没有多少天了。

……

又是一个望日,周福推着大老爷,回到了那座小院子,今天谢老头和大老爷聊了好久,还在一起喝了不少,要不是周福制止,怕是两个人都得喝醉过去了。

周福将大老爷推到树荫下,天色渐晚,周福怕大老爷冷,随即便回屋里取了个毯子。当周福抱着毯子走出来时,却被震惊到了。

只见大老爷双手而负站在院中,一副腰杆挺的笔直。周福惊疑之下,刚想过去搀扶大老爷,却发现大老爷周边风气围绕,风气鼓动之间,一会化作龙形,一会化作虎状。神奇万分。周福又是惊奇不已,这些风气明明就是内力,而且极为雄厚。

这时大老爷转过身来,笑着对周福说道,“过来吧。”

周福犹豫了片刻,才走了过去,担忧的问道“师傅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会有内力的波动。”

“回光返照罢了,恐怕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吧。之后,我就要走了。”大老爷说的风轻云淡,好像这一切都不足以乱了心神。

周福低下头沉默了半饷,看了看仿佛回到青年时段的大老爷,潸然说道。“师傅放心吧!我一定会将把您带出去的。”

大老爷呵呵一笑,“好。”

“你坐下”大老爷一手按住周福肩膀,周福便顺着力坐了下来。

周福刚刚坐下,就发觉一股热流从大长老手心徐徐而出。周福霎时间抬起头。

“师傅不可……”周福还未说完话,就被大老爷挥手打断。

“刚才我回复了大约有一半的功力,差不多二十五层的功力吧,也就能维持一个时辰的时间,我的穴窍已经开始衰败了,到最后全身的功力还是会消散,还不如直接传给你,你我功法本就同源,吸纳起来应该毫无阻塞,你如今已是二十九层功力,若是将我二十五层穴窍全部吸纳,定能突破第三十处穴窍,进入天元境界。”

周福眉头皱成一团

“可,师傅你……”

“多说无益,抱守丹田,全力吸纳。”大老爷面无表情的说道。

…………

练武之人绝不会轻易将功力传给别人,因为这样极其容易伤害到穴窍,轻则功力衰退,重则寿命减半。像大老爷这样将全身功力传给周福,穴窍衰退的速度无异会快许多,恐怕大老爷撑不了一个时辰了。

两刻钟后,随着一道玉碎之声,周福猛然张开双眼,身躯一震,内力喷薄而出,震的面前老树,摇晃不停。

三十层穴窍破,周福正式踏入天元境。

能代表天元境的只有一词,即是恐怖。

周福此时却没有一点破窍的喜悦,而是一脸焦急的看向大老爷,大老爷气息奄奄,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挺拔,一脸灰败的气色,仿佛一片枯叶一般,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刮落。

周福心里极为难受,将宛如枯骨一般的大老爷,扶到了椅子上,并向大老爷体内注入内力,希望可以延缓一些穴窍衰退的速度。

………………

“咳咳,别浪费内力了,没用的。”大老爷握住周福手臂有气无力的说着。

周福听到这话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依旧大股大股的注入内力。

“唉,你这孩子,罢了罢了。”或许是周福注入的内力起了些作用,大老爷脸上的气色好了一些。

“周福这枚扳戒你拿好,没什么用,就给你留个念想吧。还有这封信是给你的,等你跑的足够远的时候,你再拆开看。”大老爷,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两个物件,塞到周福手里。

周福一看,那墨绿扳戒就是大老爷从那仙人手里得到的,

至于那封信周福也同扳戒放入怀里。

“周福啊,扶我起来,现在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我也再无遗憾了,就是还想看看你打套拳,你就打一套拳,送送我吧。”

大老爷干枯的手掌摸了摸周福的脑袋,跟十年前一样,那手掌还是那般温厚。

周福红着双眼,将大老爷扶了起来。随之便走向空地,朝着大老爷磕了个响头。随即起势,打起了大老爷最开始教他的那套童子拳。

一招一式,行云流水。似是鹞子展翅,又似是猿猱攀岩。

大老爷看着,也笑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连说了三个好字。

不到半刻时间,周福便打完了这套童子拳。周福回头一看,就跪倒在地。全身因为悲痛而颤抖不已。

大老爷白首低垂,身形歪倒在椅子上,一霎间,就连身旁的老树也在飒飒摇摆,似是在哀鸣一般。

自此,周福恩师,周承凤走了。

……………………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今日正好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周府上下披灯挂彩,好不热闹。

周府大观园内,百花盛开,争奇斗艳,虽是晚上,但依旧还是蝶舞纷飞。这般惬意地方,自然是赏月的最好去处,这大观园里,除了搬弄桌椅的下人们,还有不少达官显贵,来这儿的公子少爷们,无非就是两个目的,周府势大,若是能趁此机会和周府之人结交,以后仕途说不定会平坦许多。若是能得到在场的几位大官的赏识,那可就是祖上积德。当然了,若是平常节日倒也不是这般热闹,只因这周家家主周承禄这段时日赋闲在家,周承禄在官场上,威望极高,一帮文臣几乎都以周承禄马首为瞻,而如今老丞相快要退位,周承禄当上下一位丞相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这大观园几乎一半的人,全部都是冲着周承禄来的,都希望这位未来丞相提携一下自己的后辈。

而另一个目的,就简单许多了,既然是文人官宦的筵宴,自然少不了一些舞文弄墨的吟诗作赋,而这些年轻公子若是能作出龙章凤函,惊采绝绝的诗文,必能得到一些权贵女子的青睐。若是诗文写得好,不仅能得到贵人赏识,还能抱得美人归,岂不美哉。故此那些风度翩翩的少爷公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吟诗作对。

一身锦服的周玉,这时也是极忙的,周承禄此时还未到场,这满园的达官贵人们,都得周玉一一接待,原本里外三层的座椅,已经悉数坐满了人。偌大的大观园此刻显得有些拥挤。

周玉擦了擦汗水,心中有些烦躁不已,那些公子少爷的诗文作的毫不精彩,倒是惹得周玉更加心烦。周玉皱起眉头,也不知怎么的,今日总是心神不宁的。

周玉停在原地顿了一会,刚想定定心神,却见又有几位显贵从院外进来,周玉不敢停留又迎了上去……

…………

而大老爷的那座小院,此刻显得多有些寂静,院里的周福还是跪伏在大老爷身前,天上飞着几只乌鸦,喑哑的嗓音似是在引渡大老爷一般,一直叫个不停。

过了良久,周福才爬起身来,吸了口长气,才从悲痛中缓了过来。周福握住了大老爷早已冰凉的手。心里又是颤了几下。

周福进了屋内,取出一摞寿衣,给大老爷替换上。

周福爬上那棵老树,远远就眺见大观园里灯火通明,周福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迟早有一天囚禁大老爷的这笔账,周福会向周承禄算清的。

不过当下,便是逃出周府,再做打算。

大老爷的占卜之术,着实神奇,早在两年前便算出今日周家会举行宴会。故此周福已经为了今日准备了两年之久。

周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罐子,里边有只靛蓝色小虫,时不时吱吱的叫着,周福看了一眼这只蓝色小虫,随即便催动内力,将整个小罐席卷,咔嚓一声,小罐被内力压成碎片,而里面的小虫也被内力碾成了一片。

这只小虫是谢师叔给他的,叫做风信虫,风信虫一般是以一对出现,雄虫为红色,雌虫为蓝色。这种风信虫,只要其中一只死亡,那么另一只就会褪去颜色。这种风信虫的感知范围大概有十里,故此用来通信效果极为不错。

…………

周府外,西城铁匠铺。

“爹,风信虫没有颜色了。”壮硕青年手里握着一个小竹罐,那竹罐里的小虫与周福碾碎的那只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小虫通体漆黑不已,看来这小虫已经感受到自己的配偶已经死了。

躺在摇椅上的谢老头,好像被人抽去了骨头一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虽是夜色,但是谢老头脸上的悲伤之色,却是极易看的清。

“周兄啊!你还是去了啊!儿啊!去吧。”

谢老头说完这些话,浑浊的双眼,开始泛了水花。

壮硕青年叹了口气,随即转身离去。

…………

再回到周福这边,周福依旧站在树上,手里握着一支大弓。这把弓是周福自己做的,只是普通木材所做,所以质量不是特别好。以周福的气力,如果将这把大弓拉满,这弓只能射出一箭。然后便会断。不过对周福来说,一箭已经足够了。

周福抽出箭矢,在箭头之上点燃了火焰,双臂内力涌动,轻易就将大弓拉成满月。

“咻”的一声,箭矢就已破空而去。那把大弓也啪嗒一声,断成两截。

“这一箭,周府应该会更热闹些。”周福甩下断掉的大弓,轻轻笑道,只不过这笑容有些可怖。

周福这一箭,射向的是周府的油仓,这支火箭,若是射进去,恐怕半个周府都得被点燃。油仓看管严密,四面墙壁皆是尺厚的土石,除去大门以外,就连窗户都没有。

但是天元境的内力,何其雄厚,这一箭就宛若铁戟,片刻之间,便视土墙如无物一般直入油仓。

几息之间,油仓便泛起一阵冲天火光。火焰就宛如烟气,顷刻之间就点燃了油仓周边十余间瓦舍。

若是无人管顾,不消片刻,周府就能燃成一片废墟。

此刻的大观园,依旧还是热闹非凡,正主也稳稳的坐在中堂,与两旁的官员们相谈甚欢。

这时一个穿着周府下人的衣裳尖嘴猴腮的人,跑了进来,对着周玉低语几句。

周玉眉头紧蹙,挥了挥袖子,说了句“莫要扰了老爷雅兴。”

随即就出了大观园。

周玉一阵脚步匆匆,快步赶到了油仓。眼前一幕,让周玉暗暗咋舌,火势如幕,火舌吞吐间,火星迸裂。几粒火星都快迸到周福脸上了。

下人们一个接一个的挑着水桶,丝毫不敢停歇。但是面对如此剧烈的火势,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了。

这时周玉动了,周玉内力运作,下人们手里的水桶齐齐飞起,约有二十多个,周玉脸上露出几丝吃力神色,随即咬了咬牙,大喝一声,“起”。二十多个水桶齐齐冲上天,炸裂在火舌之上,就宛如下雨一般,将火势硬生生压灭了一半。

见此周玉才松了口气。长吁一声。

下人们个个都被惊的失去了神色,一个个呆呆的杵在原地。

还有几个管事的还算镇定,连忙叫醒这些惊呆的下人们,这些下人才急急忙忙的挑水救火。

……

周福盘坐在树上,看见那火光猛然一暗,轻笑一声。

“是时候了。”

周福站起身来,从树上飞跃而下走到门前几块青砖之处。

周福以手做刀,内力凝聚,直直刺入面前青砖。

咔啦一声,青砖碎裂,。周福抽出一把横刀。

周福将刀刃拔了出来,幽幽寒光,夺人心魄。

大门上,锁着一把大锁。周福走到门前,一刀便将铁锁劈成两半。

哐当一声,门外的白琅,正端坐在一把椅子上。神情有些错愕,显然是被眼前持刀而立的周福吓了一懵。白琅还算镇定,猛的一拍桌椅,朝着身边的一众侍从大喝道。“抓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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