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致命依赖
相依为命，却厄运缠身。他将致命的武器视做重情重义的维护。
一朝分裂，将他撕成碎片。他人夺他所仰赖，他势必尽数讨回。过往之事，不必遗忘，事事必究，分毫必取，甚至变本加厉。
到头来，缘尽情灭，却造就他人的地狱。———前记
“咚咚——”敲门声响。
未久，屋内的人应声开了门。
只见穿着制度的两人齐刷刷掏出证件示明身份。
年长一些的警官说道“你好，林谦先生，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正对两日前的案件进行调查，希望您配合。”
被唤为林谦的人，听后点头，礼貌回道“两位请进。”
入座在椅子上后，林谦给两人倒了杯水，递过去。
梁苑自然道谢。“多谢。”
三人到齐，魏叔察言观色。“不用紧张，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好。”
提问开始。
魏刑警的第一问，“16号晚11点到17号凌晨1点，你在做什么事？”
隔着小矮桌，林谦思索片刻，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1:05分左右，我刚换完班，准备回冲洗，不久就睡下了。在这之前我一直在办公室。”
梁苑坐在魏叔旁边，在大腿上摊开记录本，笔杆迅速划动，沙沙作响。
魏叔点头，再问“回寝室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对方摇头，“这个倒没有。”
适时，梁苑手中的笔顿住，抬眼看了一眼对方，接着将微小到不经注意的目光收回，继续笔录。
“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我弟弟，他叫林敬……”林谦的稍做顿歇，接着他补充“哦，不过他这会儿不在，可能研究图纸去了。”
“是在实习吗？年轻人还真是拼啊。”魏刑警开启题外话，放松现场气氛。
“是的，他不是学工程出身，但考虑到方便聚首联系，我让他过来学手艺，照顾好弟弟，也是我父母临终前的嘱托”。
魏前辈顿住片刻，他抱着歉意，道“很抱歉让你想起往事了。”
此时，另一边。
看管工具库的员工懒散窝在木椅上。端着横屏手机，将面容挡了去。
“不要。”
“王炸！”
欢乐斗地主的背景音乐……
真是教人消磨时光。
“师傅，我想来借测量仪，您……”林敬手里攥着图纸，语气谦敬。
对方漫不经心截断，嘶着嗓子，“啊？你自个儿到里边拿去吧，记得还就行。”说罢，他大拇指指着身后，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好，谢谢您了。”
听着欢快的背景音乐，他进入杂乱的器械库里。
前后不过10分钟，等他提着东西准备离开，目光那不经意的触碰，他猛然间被击中一般，寸步难行，脚下生根。
他慌张环望四周，门外的背景音乐依旧。
蹲下身，将那一夜血腥过后的蛛丝马迹揣进兜，带离。
这般摧残性的威胁，终将把他推入深渊生生将他撕扯，撕出另一个完全陌生的自我。
寝室内。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了，谢谢你的配合协助。”
话音落下，三人纷纷起身。
“辛苦了，劳你们走这一趟。“
林谦挪步，送他们出门。
两人纷纷表示让林谦留步。
闭门送客时，林正式道别“两位慢走。”
出了园区，两人坐进车内。
梁苑握着方向，回想着他细微的所见，迟迟未启动车子。
“发现什么了？”
周遭的环境一度沉默，气氛升温，闷得叫人难受。
梁苑压低嗓音，“桌上有一双医用手套。”
放的位置，像偏要引起注意一般。
魏叔盯着园内某个方向，意味深长道“怕是有人早就做好准备等着了，咱们不要打草惊蛇，先回局里。”
适时，车辆启动，驶出园区。
**
停车场内，裴翼推开车门，下了车，“滴——”应着声响，车辆上了锁。
回转身，场内的黑色轿车与她擦身而过，速度有些快，她追随不及。
透过摇下的车窗，她也算看清了车内人。
她的老爹可真是会挑时间，专门捡她不在的空档儿来。
回到律师，同事提醒她一声。“大老板叫你呢，快去吧。”
她放下公文包，“好，谢谢啊。”
接着，她直奔办公室而去。
坐在沙发上，她接过递过来的水杯，“谢谢徐总。”
等到顶头上司落座，他倒是轻松诙谐。
那就先从话家常开始吧。
“今天我的老兄弟突然来找我了，问我要人来了。”对方侃侃而谈。
裴翼只淡淡地笑，双手摩挲着。“那挺好啊。”她指的是兄弟叙旧。
“裴翼啊，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以我跟你爸的交情，你可真得叫我一声徐伯伯呢，你爸可是摆正态度了，他那边也是分身乏术，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过去帮他一把，他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继承人可以依赖了。”
当初入职的时候就说好了，先把闺女放这儿体验体验生活，到时候再回家里继承家业。
但是这个走后门的计划，这个随时能走的约定，是绝计不能让裴翼知道的。
裴老先生这两年的放任，倒是让他的裴翼在这里扎了根。
徐总的老兄弟跑过来要人，他理应遵守承诺，那便放人就是了。
闻言，裴翼欣然接受，她早该料想到这般的。
她依旧笑道，“好，我会考虑的，但是不是现在，得把手头的事情解决好。”
徐总笑起来，“那是自然，不过如果知道你要走了，有人就该伤心了……”
他那个慢吞吞、装淡定的傻儿子，明面上风风光光，什么律所的头牌烨律师？
其实就是个懦夫。
裴翼真是顿时哑口无言。
是吗？
有些事情，一旦戳破它，那便真是无话可说了。
她的徐伯伯看得出为难，急急圆场，“好了，我也不占用你的时间了，你想清楚跟我说一声就行。”
她顺杆儿爬。
“好，那我就先下去了。”
她得到应允，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边之时，上头却还要提醒她。
“回去好好跟家里人谈，你瞒着他们住院的事可是瞒了有一阵子了。”
她愣了片刻，点头，开了门离场。
**
晚间。
机关放行，他出了门禁，直奔停车场。
这个时候点，估计也差不多了。
车辆上路，最终在老地方停下。
这丫头最近总爱让他等着，蓝枫却是死脑筋，早早地便来这儿侯着她。
推开车门，他撑伞下了车。
天色更加暗沉，寒意侵人。冷雨突袭，氤氲得缠绕，阴魂不散。
伞下的人，他时不时侧过视线，去看电视台门口。
偶尔一个从卫视大门出来，又匆匆避雨的身影，都不免要引起他的注意。
“沙沙沙——”
肩上落了雨，鞋尖落了雨。
蓝枫掏出手机，拨出电话。
“嘟嘟嘟——”一阵忙音。屏幕一直显示正在呼叫。
蓝枫挂断，又拨一通，依旧无果。
他抿紧唇，握着手柄的手，亦因收握而骨骼愈发分明。
他提步欲行，也许就是进去瞧一瞧她在搞什么名堂。
苏珉颜的同期撑着伞，倒是把他给认出来了。
“三娘早就走啦，赶紧回去吧，看这雨下的……”姑娘提醒一声。
雨中传来的声音都被隔阂，像及了老式磁带。
他只听进去了前半句话，下意识地追问“她有说去哪里吗？”
“这个我倒不知道了。”
闻言，他一句道谢“多谢。”。
而后，对方赶紧拦下过路的车辆，弯身坐进去，对这场雨是敬而远之，逃之夭夭了。
他亦急切地启程，直奔目的地而去。
车灯穿过雨幕，窗外的世界泪流不止，搅得教他难熬……
另一边，警署。
梁苑冒雨前行，终于回到局里，他伸手掸去肩上的雨珠，走向工位。
“苑儿，这位孙先生说要找你跟魏叔呢。”同期一声提醒。
梁警官带有疑惑，下意识看向同期所指的方向。
坐在梁苑办公桌前的孙先生，闻言站起身，向梁苑点头表示问候。
“您请坐，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梁苑亦表问候，与对方对面而坐。
孙神色慌张，手掌心不断摩挲。
梁苑将这些尽收眼底，缓和问道“看来是大问题了？”
对方晃过神来，反问“你们会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吗？”
梁苑回答“如果是必要的情况，您可以相信我们。”
仿佛吃了定心丸，孙开始讲出所想，所见。
“你和魏警官最近在查的案子，案发那天，我跟几个兄弟出去下馆子，回工地的时候，我听到了奇怪的声响，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对方说的断断续续，但也串得起来。
梁苑的神经瞬时紧绷起来，他问“您当时喝酒了吗？”
“没有，肠胃不好戒了。”
梁苑再问“有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
……
**
室内。
他蹲下身，端详着壁纸，目光在触碰到一点微不足道的血斑后，瞬间锋利起来。
接着，他伸手用力撕下壁纸，将其揉成一团，连带着桌上的医用手套，均被他胡乱塞进黑袋里。
戴上黑色鸭舌帽，他望着窗外的雨景，下定决心。
提上肮脏的东西，他步履匆匆，不惧风雨，没入暗夜。
警署。
“他戴着一双橡胶手套，但是平日工地里用这东西的人就林氏兄弟两个人……应该是哥哥，个儿高一点。”孙先生作答。
梁苑捕捉到某些字眼，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的记录抽离出来，他瞬时敏感起来，感受前所未有的神经压迫。
他也是下午才了解，林敬修过医学专业。
……
谈到最终，梁苑道谢“您所说的对我们的工作都是莫大的帮助，感谢您提供的线索……”
梁苑话未说满，对方先声截断。
“梁警官，我是个没出息的人，事先没有站出来为我那个老乡作证，他生前待我不错，我觉得有愧于他，但我也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林谦他待人周到，心细得很，我估计他是发现我心里有别扭了，我上有老母，下有小儿，我请求你们，可真得保证我的安全啊……”
梁苑再次点头，他道“您放心，我们会保证您的人身安全，我送您出去。”
两人起身，走出办公室，直至警署门口。
把人送走后，他回转身，手机铃声响起。
梁苑接通了电话“叔，怎么了？”
“16号1晚1点前，林敬已经外出把数据资料移送给领导，返程也就半个钟，咱们犯了大错误了，11:30到17号1:05这段时间的活动，兄弟俩的证词完全可以相互映证。我现在已经在路上……”
梁苑闻言回转身，拔腿就跑，丢下一句“我马上过去。”，挂了通话。
坐入车内，适时，车辆扬长而去。
“沙沙沙——”
雨水模糊了摄像头。杂草丛生的未开发地，她藏匿起来，屏住呼吸。
远处。
雨伞阻隔之下，挡去了冰冷雨水的冲击。他开盖将液体全部倾倒下去，酒精味道浓烈刺鼻。
他引了火并松手抛下，一把火烧的片草不留。
珉颜的瞳孔瞬时升起火焰，渐渐地，那人微微侧过脸，火光在那张隐匿的侧脸上跳跃得扭曲。
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珉颜换了个姿势，手机瞬时划落出来。
草丛中突显一点光亮。末了，却是消失不见了。
他机警捕捉到了这意外的刺激，甚至是致命的危机。于是覆上沙子，将火扑灭。
他缓缓站起身来，盯紧某个位置，足下的火光瞬时匿迹。
那个人的脚步向她所在的位置逼近，她一路挪步退缩，退无可退时，她攥了一把沙子。
空中的黑伞被收紧，他握伞挑开草丛，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把沙子迷了眼。
她只记得，从草丛里解脱出来，拼命地、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心跳狂躁。
黑暗铺天盖地袭来，隔着雨幕，视野中的世界模糊了又清晰。
草丛的叶子锋利如刀刃，擦过肌底留下血迹斑斑。
黑色身影向她狂奔，无限逼近，他举起黑伞，铆足了劲落下一击。
棍棒类物体砸在她的后背上。
她吃痛，咬紧牙关，只能逃跑，一刻不敢停留。
紧接着，冰刃在空中擦出的寒光闪过。
“呲——”穿入肉体的撕裂一声响，温热的液体伊始从左肩流淌下来，她沉吟，痛意随她拖动的步伐蔓延开来。
街上。
雨水划破车窗，碎裂后滚落。
驾驶座上，梁苑伸手按下警报器，适时，警灯闪烁，警笛长鸣，随车辆前行蜿蜒而去……
荒地上。
珉颜感觉到脖子上被咬住。
尖细的物体扎入其中，针管内的药物在急切的挤压下，被注入体内。
她手上青筋暴起，痛感逐渐超出身体负荷极限，世界开始混沌不清。
气息杂乱不堪，她微不足道的反抗，却不甘任凭摆布。她拼上所有力气乱抓一通，最终抓掉了拿着针管的大手掌。
她只管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往前跑，空气稀薄直至将她的心肺榨干。
适时，警笛响起，渐渐清晰起来。
握着注射器的人，追上去是轻而易举。
他提步，却被一股力量攥住了。
“收手吧，啊敬！”哥哥嘶吼着。
雨水跌入眼眶，他的神情复杂得很。
一片警笛轰鸣下，哥哥握住啊敬的手，笑得苦涩“走，快走！”
啊敬迟滞地望着他，良久，才像是受了惊吓“大哥，我不走，要走咱们一起走。”
他瞬时不知所措，手掌上满是鲜血，可他忘了经过究竟如何。
“再不走就完了，听话，走了就不要回头，往后要从头开始，好好生活……”沙哑嗓音落下，哥哥用尽全力将弟弟推开。
“大哥，你为什么骗我，你故意留着凶器，是早就算好这一天了吗？”弟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闻言，哥哥没回头，语气却是冰冷。
“你若还念着我的好，就赶紧滚！就当，咱们兄弟情断义尽，往后如果遇见，也只是陌路相逢……”
林谦颤抖着，不住地苦笑。
对一个人的好，千万不要盲目，原谅过后，再生纵容，肆意妄为。
他天生不是块好料子，背负一身债，如今他要连着弟弟那份，加倍承受。
另一边，警车泊在道上。
一队人马下了车，迅速分头行动，搜寻目标人物。
黑色奥迪驶近。
听觉接受警报声响的刺激，蓝枫赶紧停下车。
他只身闯入雨幕，步履匆匆，火烧火燎。
他掏心掏肺的牵挂，最终迎来让人束手无策又沉痛不已的结果。
拐弯之后，苏珉颜靠着墙面，单手捂着肩部，举步维艰，步伐踉跄。
他僵在原地，仿佛有人朝他心脏开了一枪，他的手掌不觉攥紧。
蓝枫看她，一旦痛苦不堪，她便试图将自己揉入墙体，以求一点点缓和。
他提步走近，适时，珉颜尽力振作精神，一抬眼，她看到了模糊的轮廓。
她笑得苍白无力，最终眯下眼，全然倾倒在他怀里。
“苏珉颜——”
他看清了她左肩上的血流不止。
“苏珉颜——”
他站的挺直，支持着她软弱无力的身躯。
“珉颜！”
他不厌其烦地唤她，终究没有回应。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拥她入怀，生怕触及她的伤口，更令她痛苦不堪。
最终，他将珉颜的身体打起横抱，弯身坐入车内，适时，车辆启动，扬长而去……
雨幕下。
手电筒发出的光线击穿雨幕，“这边有情况！”
听闻消息，分散的搜寻成员聚拢。
在梁苑的视野中，那人站的僵直，手里握着针筒，血液在筒壁上晕开，混着雨水滴落下来。
未久，那人抬眼，承接一切……
**
医院走廊上，他背着昏睡的人，周围的景物呼啸而过。
护士急匆匆推着病床过来，蓝枫将背上的人放在病床上。
“人已经昏迷大概15分钟，看上去痛苦难耐……”
恳请你们尽己所能救救她。
他话未说完，主治医师赶来，气氛绷得紧驰。
“连接显示器。”
护士照做，生命体征测量仪开始有了响应。
“病人生命体征？”主治医师握着手电筒探测病人瞳孔。
“心率39，血压145和90，呼吸8次，现在心率35……”
显示器躁动得“滴滴——”作响。
“情况紧急，马上进行抢救！”
医护人员簇拥着病床，匆匆将患者推入手术室内。
一扇门，生生将他隔在外头。
他看得失神，过往行人与他擦身而过后，全然模糊成一片抓拍的底色。
他僵住许久，坐立难安。
万万没想到，她苏珉颜给他出了这么一道命题，直教他束手无策，坐以待毙。
气氛一度压抑，良久，他才从中挣扎出来。
蓝枫攥着手机，开锁，拨通电话，适时，屏幕上显示对方备注：“妈”。
此时，家中。
苏母蹲在地板上，整理抽屉里的东西。
她的目光瞬时被吸引，接着，她将相框拿出来。
照片上，博览会馆为背景。
当天，上海迎春博览会开幕式召开记者招待会，苏父也位列其中。
这照片，也不过是散会后的团队留影。
再底下，苏母翻出了一家人在乌镇的留影。
这丫头，真是只把她老爹放在心上。一张她这个当妈的独照都没有。
苏母拿布擦拭着相框，突然间，手机震动。
她看清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颜颜”。
“你这丫头……”
话未说满，电话那端传来低沉的嗓音。
“阿姨，您好，我叫蓝枫，苏珉颜现在医院急救……”
消息震得她惊愕不已，“好……好，我马上过去，在哪家医院？”
苏母即刻起身，换好鞋。得到回答后，她火急火燎，冒雨驱车前往。
医院的走廊上，他弯身坐在侯等椅上，目光丢失焦距……
**
审讯室内。
……
“用的左手还是右手？”
“右手。”
“用的什么刀？”
“普通的水果刀。”
“后面把证据藏哪儿了？”
“扔了，估计早在垃圾场烧成灰了。”
“据我所知，林敬12点之前就把资料送达，后面一个钟头的时间没回寝室，去哪儿了？”
隔着问讯室的玻璃窗，梁苑俯下身去
，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透过荧屏，他听到嫌疑人作答。
“我不知道，这个您得去问我弟弟，毕竟我不是他。”
梁警官看得直摇头，同期也是这般。
“嘴可真硬啊。”
问讯室内，魏警听到回答，抬眼看着对方。
“如果你现在坦白，法律会念在你迷途知返，予以宽容。但如果林敬的不在场证明被查实是捏造的，你们林氏兄弟，一个都跑不了。”
“警官，我已经陈述过事实了，说真话您不信，难不成要我说假话吗？”
“你可以保持沉默，甚至自圆其说，但是证据是会说话的，该罚的一个都躲不了，希望我们下次谈的时候，事情会有所进展……”
审讯室外，梁警官将视线从录像屏幕上抽出来，站直身。
无功而返。
讯问结束，魏警拿上资料，离开阴暗的室内。
关上门，魏前辈问“死者手机定位到了吗？”
“还没消息。”
“鉴定科那边呢？”魏叔再问。
“指纹局部受损，说是嫌疑人的手之前应该受过伤，得多花点时间。”
梁苑一一作答。
陷入困境之时，外派人员送来了情报。
“找到受害者了，是一名记者，这是在现场找到的。”
接过工作证，这一眼看得啊苑惊愕且惶恐。
外派员继续补充，“受害者被静脉注射过多剂量药物，目前在第二人民医院进行抢救。”
魏叔又拿过证件去看，神情凝重起来。
“苑儿，你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有事电话联系。”魏警说着证件归还。
啊苑点头，将记者证收好，大步流星。
本以为人走远了，魏刑警这下是可以在外部建设集团行贿这事上花花功夫了。
这也算得上他老人家此番审问得出的意外成果。
上万的现金贿款，以及非现金转账，均有待进一步确认。
谁知道，啊苑原路折回，脚下生风。
“叔，付国通参加饭局那天……”
话未说满，他的长辈不耐烦地打断。
“那天正好饭馆定期清除了监控录像，你已经说第三遍了，你还走不走了？”
“好，您知道就行。”梁苑才放了心地离开。
**
冷清的医院长廊上。
术中的警示灯熄灭，勾起他敏感的神经。
蓝枫站起身，上前。
手术室门缓缓拉开，主治医师摘下口罩。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所幸送来得及时，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苏醒过来。”
闻言，蓝枫点头道谢。
“谢谢医生。”
他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熬干了心血，却是不动声色。
一路上，路况不佳，苏母花了很大功夫，紧赶慢赶，才赶到了医院。
照着聊天记录里的具体地点，她疾步向前。
手术室外。
提步将行之时，医生留言。
“看来是遇上大问题了，除了就医治疗，也许还有其他路径。”
大胆的用量，让人更愿意相信仇恨驱使。
遭受的无妄之灾，理应都要讨回来。
这一次，蓝枫谢他的医者仁心。
“多谢。”
苏母到场时，只见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远。
蓝枫和苏母碰面，简单予以问候。
接着，话没说上两句，病人转入病房。两个人跟随一路。
现在，风险已过，那就该梳理梳理了。
白色病房内。
坐在病床旁椅子上，他抬手欲擦去珉颜额上冒出的汗珠，顿住了。
看看他的衣袖，沾得血迹斑斑，肩上如是；淋了雨，他身上仍仍未干透，连同心里也阴湿得很。
实在不宜下手。
适时，苏母推开病房门，将蓝枫的举动收入眼底。
她将打来的水放在桌上，说道“今天真要谢谢你了。这丫头现在情况也稳定下来了，你要不要回去好好歇息，免得耽误了明天的工作。”
苏母边说着，边拧着湿毛巾，替珉颜擦拭汗珠。
闻言，蓝枫清了清卡顿的喉咙，只简单答“我没关系。您不用挂心。”
我就是要赖在这儿，不走了。
苏母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对坐在床铺对面的人。
“那回家换身干净的衣裳吧，我先在这顶着，你放心去。”
苏母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她来只是替他一会儿，其他时间，其他空间，她都不会占用。
过了这么多年，再见这个年轻人，除了身份的变化，他还是跟从前一般，谦卑有礼。
但还有一点值得研究。苏妈妈的颜颜，似乎不再是她的颜颜了。
蓝枫欣然接受。
起身，道别。“我去一趟就回。”
得到答复后，他大步流星，驱车前往住所。
**
前脚刚走，又有来客。
“啪——”一声，门被来者蛮横地推开。
见了苏母，梁苑敛去匆匆神色，合上门。
“啊苑？”
梁苑点头，回应“阿姨，我过来看看苏珉颜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得休养几天。”话落，苏母拖了把椅子，示意梁苑过去。
“别光站着，来，过来坐。”
梁苑照做。
他一落座，却心事重重。
苏母一语道破，“啊苑，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
这下子，啊苑可是说了个痛快。
“还得从两天前的案子说起……”
事情缘由，经过结果，一个不落，交代得明明白白。
他在想，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默许苏珉颜的插入，早该叫她敬而远之。
他含含糊糊地表达他的歉意，对目标的设定却是愈发清晰。
另一边。
灯光洋溢的室内，他从房里出来，扣上袖口上的纽扣。
目光在接触到茶几上的底盘后，暗淡下去。
他在努力回想，苏珉颜在雨中把东西塞进他衣袋时，究竟说了什么。
他无从听清，因那时他的世界开始崩塌。
最终，他顺带着底片，大步流星离开室内，赶赴医院。
**
停车场内，车辆停泊。
蓝枫推开车门，下了车，步上医院大门阶梯。
瞬时，冷静的声线令他驻足。
光线不及之处。
梁苑单手叉腰，对着电话那端说道“六二，等等，你再查查16号晚上和宁国通一起下馆子的都有哪些人。”
得到对方答复后，梁苑挂了通话。
一转身，便看见那人定在那里，神色复杂。
他紧抿的唇松弛，问“梁警官刚刚说的，是付国通吗？”
这一语，让梁苑品出另一番滋味。
“是蓝先生认识的人吗？”梁苑反问。
“叫蓝枫就行。”他对着生分的称呼有所讲究。
紧接着，他才回答梁苑的问题。“我跟这人，不过几面之缘……是跟案子相关的人物吗？”
蓝枫迟疑，他总要追忆起前些天饭局上的见闻。终究还是问出心中所想。
但显然，这不是他的田地。
“这个我不方便、也没法透露给你。”梁警官记牢了组织上的原则。
说罢，梁警官欲要前行。
他可没时间在这儿耗着。
一迈步，身后平淡的嗓音拦住他。
“那就是有关了。”
话音落下，前行的人顿住。
身后的人继续补充，“或许我这儿有现成的答案，不知道梁警官感不感兴趣？”
……
**
医院前台，苏母等待查询结果。
未久，接待护士礼貌道“您好，苏珉颜这位患者的家属已经交付手续费了，您不需要重复缴费。”
疑惑顿生。苏母追问“那请问护士小姐，缴费人是谁？”
“上面写的是蓝枫。”
“好，谢谢。”苏母道谢。
“不客气。”
楼外。
梁苑听完陈述，打开手机屏幕，递过去，问“你刚刚说的，是不是这个人？”
蓝枫接过，看清楚屏幕上的照片，点头，回答“身型很像。”
“他是我们目前锁定的第二嫌疑人。”其他的，梁苑不便多说。
蓝枫只点头。
接着，他从衣袋里掏出黑色的底片，递出去，递在半空。
蓝枫道“这应该是珉颜想让我转交给你的。”
这玩意儿可是让他的珉颜好受罪。
梁苑迟疑。
珉，珉颜？
怎么是这样的称呼？
未久，他接过并收好。
“今天真要谢谢你了，愿意说这么多。”啊苑得谢谢蓝枫这号人物。
无论从私人角度，还是从案情大局，理应这般。
“珉颜受的这一刀，不应该白挨，不是吗？”
那人语气冷下去许多，听起来罪魁祸首是绝计无法取得他的原谅。
当然他不是针对梁警官。
他比较关心他的颜颜，对案件走向倒是不大上心。
适时，阴影打在他的半边脸上，忽明忽暗，让人捉不透他的心绪。
梁苑将蓝先生复杂的眼色收入眼底，只简单点头。道“回见。”
“回见。”
**
翌日。
太冰了。
什么玩意儿这么冰？
珉颜苏醒之时，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
侧过身，倒是让她找出原因了。
他牵着她的手，迷迷糊糊地入睡，侧头埋在被子里。
珉颜掏出被窝里捂热的手掌心，覆上去。
怎么样，这下该暖和了吧，她可是暖炉。
未久，感受到温度，睡梦中的人猛地抬起头来。
不出意料，对上她的笑眼。
他脸上栖息着倦意，但也跟着笑起来，他问“感觉怎么样了？”
他任凭她牵着，却反而将她掌心握紧。
“嗯……差不多，肩膀有点痛。”珉颜拿捏着戏谑的口吻，边轻微蹙眉。
她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伤口，零星的刺痛碎裂感。
“就这样？”蓝枫再问，他得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才能放宽心。
“嗯。”珉颜确切地回答。
他对她满口甜蜜说辞无法信以为真。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信不信那是我的事。
闻言，蓝枫起身将枕头垫高，扶她舒舒服服地靠上去。
“咕噜噜—”的声响后，蓝枫已经倒好水，问“喝水吗？”
珉颜接过，却无心喝下。她摇晃着水杯，同时也看见他眼下落下的黑影。
“没休息好?”她轻笑着，明知故问。
蓝枫点头。答：“补回来就行。”
我这不是第一次熬夜，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那……公司呢？”她意犹未尽，却是将蓝枫逼得紧。
不回去好好休息，那坚持工作怎么样？反正，咱们俩都在医院里耗着，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说罢，珉颜低头抿了口水。
适时，房门被推开了。
门口的人下意识顿住片刻。
蓝枫率先问候。“阿姨。”
苏母点头。看起来，这俩好像还没聊完。
那就等会儿好了。
“我妈来了，你放心去吧。”珉颜紧抓时机，苦口婆心，附带着用下颔指向外边。
去吧去吧，给下属带个好头，没事不要请假。
国企的管理模式可是严厉得多。
珉颜知晓，他这一天是绝计不可能呆在家里坐以待毙的。
他思量片刻，敌不过终究松口，清浅一笑，回应“好，有事情给我电话。晚点我再过来。”
苏母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似乎错过了很多。
她有意无意地拖延时间，让他俩把该说的都说完。
最后才提着清汤寡水，进了门，将东西放在桌上。
她老人家可是一点都不糊涂，甚至是了如指掌。
“去吧，再晚点该迟了。我帮你看着。”苏母再一次划清界限，她只是来换岗的。
其他无需再言。
这一语，换来他心满意足的点头，最终，他道别，离开医院，驱车前往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