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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负剑的少年

天平郡,位于楚国腹地,除了靠近上京城之外,郡内也存在着数量众多的商户,是楚国发展经济的核心城池之一。

因商户众多,郡内自然繁华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的同时,对这些商户也都是感恩戴德,过去言商位低的格局早已经落幕。

但天有不测风云,作为商户,有时候随便一个产业链出现问题,影响的可能就是整个资金链条,要是再遭受同行的打击,更会不断陷入被动,最终彻底落入下风。

李家,就是如此……

前阵子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彻底毁了李家的茶叶生意,明面上的损失就值三十万两白银,而且没了今年的新茶,许多老客户自然会被其它同行抢走。

再加上人员、物资的赔偿交付后,李氏雪上加霜,不得已暂停了两个小产业,用节省出来的银两稳定自家主流生意。

只是这么一来二去,李氏商户的亏损可谓惨不忍睹,六成的底蕴消耗一空。

这一番伤筋动骨,让李氏的人心力交瘁。

最后,李氏高层决定,派人前往离天平郡足有一千四百里的望北城进购茶叶。

北境有茶,名为北松。

味先苦后甘,色泽清淡,品茗时隐有青松的草木香气,这与他们李氏卖的茶叶色、味相近,是再适合不过的替代品。

而望北城,在楚国北境边缘。

望北二字,亦是驻守北方,监察北境的意思。

因为在更北方的苦寒之地,生活着一群异类物种,他们的形体与人族相仿,但皮肤上生着细密的黑色鳞甲,天生力大无穷,无惧严寒酷热,且杀性极其强烈。

自楚国建国以来,就已经与这群北方的类人物种大战了数十次,期间有过败退,有过大捷,彼此之间的血海深仇,早已经深入骨髓。

楚人习惯将其称之为野人,因为他们茹毛饮血,生熟不忌。

一直以来,那群野人都是以部落的方式来延续族群的存在,同族之间,厮杀也是常年不断。

……

“小姐,您真不用亲自跑这一趟,望北城偏远贫瘠,这一路的天气又极不稳定,随时可能会有寒流自北而来,您身子不好,还是在家好生调养吧!”

年轻的侍女小兰面露忧色,望北城一行路途遥远,来回至少也得两月左右,其中艰苦,哪是她们这般常年在府中的女子所能承受的?

虽是这般说,她却只能无奈的摇头,自哀自叹。

这话,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

要是自家小姐愿意听,哪还需要等到现在?

李玉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修长娇柔的身子随意靠在后座,闭着眼慢慢品味着。

也只有这种外人无法窥探的环境里,她才会展现出如此懒散的模样。

大家闺秀的姿态做的久了,也就厌了。

再说她也不是书香门第,自小便随父亲经历商海浮尘,打心眼里想做一名出色的女商人。

慢悠悠嚼完了口中的糕点,李玉轻笑一声,回道:“好不容易有机会外出,回去做甚?

何况家里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胜任远行购茶的事?

那些人你也知道,有本事的没几个,但都忙着弥补这次的损失,没本事的名头虽然都挺响亮,实际上是个什么水平,你心里也清楚。

嘁,

都是些靠着商队吃油水的庸才罢了,真叫那几位出来做事,这批银两,又能有几分用到正途上?”

“小姐……”

小兰脸色连变数下,压着嗓音止住了自己小姐的喋喋不休。

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被其他人听了去的。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李玉摆了摆手。

她拉开车帘,瞧了眼正在扩招队伍的商队,双眼扫视中,目光忽然停留在了一个少年身上,眉头不由地轻蹙。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摸十六,身形有些瘦弱的少年,一头长发胡乱的披在身后,发梢毛毛糙糙的,一身粗布麻衣已经洗的发白。

只一眼,便能确定这是贫苦人家的孩子,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的面色有些发黄。

只是这个少年明明如此落魄,却有属于成年人的沉着神情,但目光中又饱含了复杂,似乎有多种不同的情绪酝酿其中,更为关键的是,这个少年背后背着一把铁剑,铁剑的剑鞘生着斑斑锈迹,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老旧货色。

苦修的武者吗?

可是这么年轻……又没有金钱作为修行支撑,那少年怕是连气都没有练出来吧?

这算什么?

蒙混过关的乞丐吗?

李玉不解,徐攀怎么会招这么一个少年做随行护卫?

看那瘦弱的身子,怕是只能勉强挥动的了剑吧!

抱着疑问,她把护卫长徐攀叫了过来,皱着眉头道:“好歹也要招体格不错的成年人吧,你招个孩子做什么?”

徐攀撇了眼那个少年,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片刻后,方才恭敬的解释起来:“小姐,那孩子是主动找到我的,他说自己可以不要工钱,可以帮着干护卫的活,但是希望我能带着他去望北城。”

“所以你就同意了?”李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自家的护卫长要是这么懈怠,随便来个人都让他进入商队,那只怕是要换个人来做这个位置了。

“并没有,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徐攀有些为难,一开始,他确实是拒绝的。

“那为何……”

“小姐,那孩子在不久前,三剑败了三名武夫,出剑干脆利落,每次都是数息之内取胜对手。

此子剑式造诣了得,不比寻常武夫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剑式?”李玉神情微诧。

“是,剑式,他……他似乎只会直刺这一式,或许是他练了这一式很久,已经融会贯通,方能轻易败人,实际上,他体内连气都没有,只是个普通人。”

“原来是这般。”

李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能让徐攀称赞,这少年的确有独到之处,而且她也清楚,徐攀一向老实本分,最是不会说谎。

“罢了,他既然要做护卫,那就让他做吧,你把工钱给人家算着,咱李家还不至于落魄到连一个孩子的钱都要亏欠的地步。”

说完,她再次将目光放在了那少年身上,“一个还没有练出气的少年,

呵,

居然能败三名武夫,有意思。”

饶有趣味的一笑后,李玉拉上了马车的窗帘子。

……

商队终于是启程了,殷商在最后,与另一名护卫负责看顾商队末尾。

那人是个矮胖子,腰间别着一把崭新的弯刀,别看他胖,身手倒是相当灵活,似乎是着重训练过身法技巧,之前被徐攀招进来时,他还特地演练了一番,引得不少人叫好。

但此人是个话痨,商队刚刚出发他就忍不住与殷商交谈,殷商也没拒绝,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番交流后,两人倒是愈渐熟络起来。

“殷小兄弟啊,你为什么非要去望北城呢?听说那边又要和野人打起来了,我们这些人要不是为了这份工钱,谁也不会往那边跑啊,这一路又有匪患,搞不好啊,那可是要丢了身家性命的。”

王胖子一脸纳闷,这话他老早就想问了,只是现在才找到合适的时机切入这个话题。

“该怎么说呢!”

殷商眯了眯眼,似乎是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回答,又似在找一个合适的说辞,“我是不得不去,天命不可违。

你可能不相信,实际上在三年前我就知道我得走这一遭,真要说简单点的话,那就是我现在才开始切入新手村的任务,前三年都是处于待机状态。

三年磨一剑,

为的,也就是这一遭了,

而且……我必须得去,现如今已是三年期满,我可是过了新手保护期了啊!”

“要不……你说的再简单点儿,我咋听不懂你的意思。”

王胖子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主,说白了就是有些八卦,他本能的感觉到殷商说的这几句意义非凡。

但这回,负剑而行的殷商没有再接话。

他的目光变得茫然,思绪开始飘回过往的三年……

那时的他,不知自己因何而来,也不知自己为何而来。

总之,当他认清当下的环境后,便已经接受自己是随了众穿越者的步伐,踏入了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个MMORPG(多人角色扮演)游戏里的剑士职业模板,只不过剑士模板一直以来都是灰色,原因是还未进入游戏剧情。

为此,

他等了三年,

直到今日。

得益于剑士模板的存在,虽然当初一直都是灰色,但至少有一个初始技能图标是亮着的,那是剑士的初始技能——直刺。

三年苦练,不分春夏秋冬,终于是刷满了熟练度,将这初始技能从普通直刺,变成了技能模板的直刺攻击,也是因此,他才能在体内毫无气感的情况下,战胜三名不算厉害的武夫。

想到这里,殷商忽然一叹:“王胖子,跟你说句实话,其实我挺喜欢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英雄辈出,还有各种奇闻异事,名盛险地,让人心生向往。

如果有机会,我会选择做一个云游天下的剑客,见识这世界之神奇,等我老了,就待在某个偏远之地,做个潇洒悠然的谪仙,偶尔去世俗小城里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倒也自在。

可惜啊,

现在我还没那个机会,

他大爷的,

要是不参与这该死的游戏,

可是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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