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凉效果就不好了。”夏桐拿出湿巾帮白喻把脸上大黄留的口水擦掉。“快喝,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她看起来很不高兴,说不定这姜汤是她故意熬得这么浓的。
凉凉的湿巾轻柔地擦在白喻脸上,白喻感觉脸上被湿巾碰过的地方有些烫,接着熱意蔓延到了整张脸上。他咽了口口水,闭上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把姜汤一口灌下。
喝完后他大呼一口气:“好辣啊……”
他喝得太急,有一些姜汤留了出来挂在嘴角,夏桐随手帮他擦掉了,然后把碗拿去放进厨房水槽。不知是不是姜汤太辣的原因,白喻的脸红地跟番茄一样。
“好了,今晚就在这住下吧,你们俩要睡一屋还是我替白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已经很晚了,弄辉觉得让夏桐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太麻烦,于是对白喻道:“你就跟我睡吧。”
白喻对此没有异议,点头道:“好。”
弄辉把自己的衣服借给白喻,让他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后两人一起在房间里玩了一会游戏才关灯睡觉。
白喻是第一次跟别人睡一张床,而且他有些认床,在弄辉的床上躺了许久一直睡不着,并且总觉得自己躺的姿势不对。他一直想翻身,但又怕翻身会吵到弄辉,只好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这让他感觉更难受更睡不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旁弄辉轻微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睡熟了。
他又躺了一会,感觉有些尿意,于是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弄辉房间。客厅里黑漆漆的,只有夏桐房间门缝透出来一丝暖光。
上完厕所他感觉没有一点睡意,于是一个人坐到沙发上,盯着从夏桐房间透出来的光发呆。接着一丝光忽然从打开的门缝中伸到他的脚下,然后缓缓变粗——夏桐打开了房门。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白喻面前,压低声音问他:“睡不着吗?”
白喻点头。
“你等一下。”
夏桐走到厨房,烧了一壶水,又摸黑从橱柜里拿出一罐茶,放进茶壶里。水烧开后她将热水倒进茶壶里,立刻有一股淡香飘进白喻鼻中,那味道与安神香有点相似。
夏桐一手拿两个茶杯,一手端着茶壶走出厨房,坐到白喻旁边,沙发轻微地往下陷。
她把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但杯子还是跟玻璃桌面相撞出轻微声响。
“叮——”
白喻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夏桐,房间里跑出来的光打在她脸上,形成一层光晕。氤氲的雾气飘向她的脸,让她的脸有些模糊。白喻看着好像在发光一样的夏桐看呆了。
“有些烫,待会再喝吧。”夏桐倒了两杯茶后笑着对白喻道。白喻魂不守舍地点头。
看他似乎没什么精神,她有些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是不是睡不习惯弄辉的床?”
白喻感觉自己脸又热起来了,幸好客厅没有开灯,脸红了夏桐也看不见。
“……可能是吧。我总觉得自己睡觉的姿势不对,但想翻身又怕吵到弄辉,越睡感觉越精神。”
夏桐轻轻笑了:“啊,我懂那种感觉,要不你睡我的床吧。”
“啊?”白喻以为自己听错了。
看见他吃惊地睁大自己的眼,夏桐跟他解释:“现在太晚了,不好收拾客房。我的床虽然很久没睡过,但床单枕头都是干净的,我时不时的会洗它们。你今晚先凑合一下吧。”
死了之后睡眠对她来说并不是必须的,因此她房间的床就闲置下来了,不过出于生前的习惯,她经常会把被子拿去晒太阳,洗洗床单跟被褥。
虽然心里想睡夏桐的床想得不得了,但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低着头道:“不好吧……”
能感觉到白喻心里很高兴的夏桐:这孩子怎么忽然那么高兴?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也不睡。”
“夏桐姐你不用睡觉的吗?”
“想睡也可以睡,但其实没有睡眠的需要了。”毕竟她是鬼。
白喻还在想拒绝夏桐的理由,夏桐已经站起来了:“过来吧。”她端起茶走进房间,白喻犹犹豫豫地跟着进去,在夏桐的催促下躺到床上。夏桐帮他把被子盖好,然后把床头的台灯调暗。
白喻感觉自己脸热得慌,心跳快得要蹦出来。
夏桐拿过安神茶,发现还有些烫,于是吹了吹。令人安心的香气扑面而来,白喻感觉似乎有一点困意了。
夏桐把茶放回床头柜:“如果还不想睡的话我陪你说会话吧。”
白喻点头,幅度小得几不可察:“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夏桐问:“上次你有把月饼寄回家吗?”
“寄了。”
“家里人怎么说?”
“我妈说以后不要再下厨了。”
“他们不识货,你明明做得那么好。”
白喻沉默了一下,苦笑道:“没关系了,我已经不需要他们的认同了。”
夏桐摸摸他的额头:“我觉得你妈妈是爱你的。”
白喻撇撇嘴。
“要让你活到现在可不容易,他们肯定做过各种努力才让你活到现在。”
“他们会不会后悔了?明明那么努力,我却还是个废人,所以才把我从家里赶出来。”
“你不是废人。”夏桐皱眉看着白喻的眼睛,“不过你刚才赶出来?你是被赶出来的吗?”夏桐还是第一次听白喻将他来历山村之前的事,“我想他们是想让你来乡下疗养吧?”
白喻苦笑:“京城周边疗养院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让我跨过大半个中国到这里疗养呢?”
这件事夏桐之前也好奇过。
“你有问他们为什么吗?”
“没有,我直接收拾行李就过来了。”
“……要不然……你坐下来跟你妈好好聊聊吧?”
“……”白喻内心还有些抗拒,夏桐摸了摸他绸缎似的头发,又试了一下杯子的温度。
“好了,喝了这杯茶就睡觉吧。”
白喻点头,坐起来接过杯子。喝了茶后他躺回床上,很快就感觉到一阵困意。
夏桐坐在床边看书,书翻页的声音很轻,床头柜上的茶香一阵一阵地扑来,枕头上有一丝丝夏桐的香味,他感到一阵安心,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白喻走出夏桐房间时弄辉正好坐在客厅。
弄辉:“……”
白喻:“……”
明明弄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白喻还是感到难为情。
弄辉:“你……”
“我昨晚睡不着,然后……那个……”昨晚没觉得睡在夏桐的床上有什么,但现在对着弄辉他却感觉完全说不出口。
“我知道。”弄辉点头,“夏桐姐刚才跟我说过了。”
“这……这样啊……”
夏桐把早饭放到餐桌上:“洗漱完就过来吃饭吧。”
早饭在白喻自认为很尴尬的气氛中吃完,弄辉用自行车载着白喻来到学校。不知道是不是白喻的错觉,他总觉得一路上以及学校里的人都在看他。
(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都要看我?)
走进教室时他已经肯定了,今天大家确实有点奇怪,总是偷偷看他,但他看过去时那些人又会飞快地移开视线。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白喻问弄辉。
弄辉仔细看着他的脸后摇头:“没有,很干净。”
“你有没有感觉大家都在看我?”
弄辉看看白喻,又看向教室里的其他人:“没有啊。”
很快就到了一起晨读的时间,班长走到讲台后,看向白喻。接着其他人也站起来,大家把白喻围起来。
看着大家兴奋的眼神,白喻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在干什么?”
班长:“一,二,三……白喻,生日快乐!”
“白喻,生日快乐!”大家异口同声地对白喻送上祝福。
白喻愣了一下:“……今天不是我生日呀?”
大家面面相觑,班长问他:“我记得你农历生日就是今天呀。”其他人也点点头。
白喻反应过来,他一直记得的都是自己的阳历生日,没想到会有人给他庆祝农历生日。他对大家露出笑来:
“谢谢大家。”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过生日,以前由于身体原因以及父母太过繁忙,他一直都是不过生日的。
弄辉:“他们听说你从没过过生日,就想帮你搞一次生日宴会。”
“谢谢大家。”
班长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蛋糕放到他桌子上,并帮他插上蜡烛。其他人把窗帘都拉上,电灯关上,教室里顿时暗了很多。弄辉把蜡烛点燃,大家催促着白喻许愿然后吹蜡烛。
白喻闭上眼睛,眼前忽然闪过夏桐的脸。他有些奇怪自己在想愿望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夏桐,最后随便许了一个愿望。
(反正愿望也不可能实现的。)
大家在第一节课前把蛋糕分了,并且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白喻。在后面的几个课间白喻还收到了来自其他班级的女生送的礼物。
高祁感慨:“帅哥就是不一样,几乎整个学校的女生都给你送礼物了吧?”
白喻苦笑:“哪有这么夸张?”
因为礼物太多,放学的时候他不得不让司机和保镖都开车过来,分了好几车总算把礼物运回别墅。
学生们大多没有什么钱,送的礼物也都是些便宜的小玩意。保姆问白喻那些礼物要放在哪,白喻把几个关系好的人送的礼物挑出来,其他的都让保姆找个空房间堆起来。
高祁送了白喻一颗雨花石,白色的石头上有梅花插在花瓶里的红色图案,据高祁说这是自然形成的。高祁有收藏各种石头的爱好,平时时不时的会上山翻找石头。他的房间白喻去过,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石头,床底下还有满满一箱的石头。白喻觉得他这个爱好很难以理解。
许乐送了白喻一张唱片,他说的那些什么限量版、世界第一的话白喻已经抛到脑后了,总之能看出来他挑这个礼物挑得很用心。为了听这张CD,白喻让管家去买了一套能放CD的机子。
傍晚白喻被叫到夏桐家吃晚饭,夏桐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还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
“这个面超成功的!”夏桐端着面神采奕奕地对白喻道,“完全没有断!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你做的肯定好吃。”白喻笑着吃完面。
吃完晚饭,弄辉拿出几本书给白喻,是他奶奶的书的复印本。
上次白喻跟着弄辉去收拾老家的时候,看见了弄辉奶奶几个书架的书,大多是手抄本,记载着各种药方,原材料包括草药和妖怪身体的某一部分。当时他表示很有兴趣,没想到弄辉会帮他复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