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蓟县,刺史府。
窗外传来公鸡的打鸣声,天蒙蒙亮,刘虞推开窗户,迎面一股清爽的风吹来,刘虞瞬间清醒过来。
一盘青菜,一碗清粥,用完餐,刘虞站起身,活动一下手脚。
从事鲜于辅匆忙进来禀报:“刺史大人,公孙瓒到了,正在门外侯着。”
刘虞一惊——来得好快。
下一刻,刘虞面上的慌张表情不再,又恢复了平日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平静地问道“公孙瓒带了多少人?”
鲜于辅躬身回道:“一共四个人,应该是昨天晚上进的城,城门的守卫当时没有认出公孙瓒,这是我的疏忽,请大人责罚。”
刘虞狐疑地看了一眼鲜于辅:“责罚你什么?公孙瓒脸上又没有刻字,守卫不认识又有什么奇怪的?”
鲜于辅低着头,语气带着点沮丧:“属下误了刺史大人大事。如果昨天晚上知晓公孙瓒下榻处,只需一哨兵马或一场大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做掉公孙瓒。”
“啪”,刘虞一掌击在案上,案几上的碗筷震得咣当直响:“鲜于辅,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加害公孙瓒?你好大的胆,居然想对朝廷地方大员下手?”
鲜于辅揉搓着双手,额头上冒着细汗,分辨道:“幽州所有人都知道大人遇刺是公孙瓒所为,为什么您就不相信呢?那公孙瓒狼子野心觊觎刺史一职由来已久,今日正是除掉公孙瓒的大好时机。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混账!”刘虞大怒:“朝廷有朝廷的法度,不能凭猜测就去订一个人的罪,现在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公孙瓒就是幕后真凶,何况我看公孙瓒敢于前来见我,足以证明公孙瓒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鲜于辅张口还要分辨,被刘虞打断:“此事不许再提,你准备一下,陪我见见公孙瓒。”
准备?鲜于辅呆了一下,随即以为听出刘虞话中的弦外之音,于是喜出望外,“好的,大人,我这就去安排刀斧手!”
鲜于辅说完,拔腿就往外跑。
“笨蛋,你给我回来!”刘虞低下脑袋,手抚额头,头疼不已。
鲜于辅是幽州前任刺史郭勋的心腹,老上司在任世没少和公孙瓒打嘴皮官司,新上司赴任的途中又被人行刺,鲜于辅心中对公孙瓒的恨意愈发强烈,如今公孙瓒前来蓟县,鲜于辅总算等到了机会,却没想到刘虞又准他对公孙瓒动手,鲜于辅的心情可想而知。
鲜于辅这边郁闷,刘备一行人心情也不怎么好。
刘备三兄弟跟着公孙瓒走进刺史府的大门。
公孙瓒一路走走停停,左看看右瞧瞧,一边仔细观察周围,一边暗暗记下来路,随时为撤出刺史府做着打算。
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会埋伏在哪里呢?紧闭房门的房间里?高大的假山背后?还是五颜六色花丛之中?一路上,公孙瓒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大哥你心虚个什么劲?”刘备小声说道。
公孙瓒辩解道:“兄弟,你误会了,我这是看看刺史府的装修,回头我把府上翻新一下,到时给你也准备上几间房子,以后你就和关羽、张飞一起住进来吧,人多了热闹。”
张飞撇嘴:“有没有以后还不好说呢,这关要是过不去,也就不用再去想以后了。”
公孙瓒回过头来,俊美的脸上已经气急败坏:“张飞,闭上你的乌鸦嘴,这刺史府又不是龙潭虎穴,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时,就听见前面有人大声喊到:“白马将军,我刘虞终于盼到你了。”
话音刚落,迎面疾步赶过来两个身影。
前面是一名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相貌清朗,风度翩翩,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依然光彩夺目,正是是新任幽州刺史刘虞。
公孙瓒领着刘备三兄弟上前见礼。
表面看上去,刘虞很随和,浑身上下散发着温和的气息。在满面春风的刘虞身上,刘备察觉不到一丝敌意。
进得正堂,公孙瓒跪坐在左测,刘虞在上首,刘备三兄弟和鲜于辅分别站在两人身后。
刘备暗暗打量刘虞的同时,鲜于辅死死地盯着公孙瓒,在鲜于辅的目光里公孙瓒恰似一只待煮的鸭子。
“伯圭,一路上还顺利吗?”刘虞老友般亲切地称呼着公孙瓒的表字。
公孙瓒回答:“有劳州牧大人费心,一路上挺顺利的。”
刘虞和公孙瓒相见伊始,一团和气,可惜瞬间被鲜于辅打破。
鲜于辅阴阳怪气地:“不知道公孙将军一路上有没有遇上刺客?”
鲜于辅一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要发难了吗?刘备眼中精光一闪,冲着关羽和张飞递个眼色,关羽张飞会意,微微点头。
一瞬间刘备三兄弟已经拿定主意:只要一有不对立刻将刘虞抓到手中做为人质。
窗外,有夏蝉伏在树上鸣叫,声音短暂频繁、高亢刺耳,几声独奏渐变成合唱,蝉声一片,一声接一声令人烦躁。
公孙瓒一挑眉毛,侧着脑袋嘴角挂着一抹冷冷的笑:“鲜于从事多虑了,这幽州想要公孙瓒性命的人虽多,可惜大都是一群没有胆量的鼠辈,怎么敢行刺于我?”
鲜于辅脸色顿时青一块白一块,公孙瓒几乎明着骂自己是无胆鼠辈。士可杀不可辱,公孙瓒你欺人太甚!
鲜于辅握紧拳头,骨节嘎嘎作响,一定会让公孙瓒见识一下自己的勇气。
刘虞很清楚地知道,公孙瓒事实上并没有夸口,想要他性命的人的确比比皆是。在所有对大汉幽州疆土有着觊觎之心的外族人心目中,公孙瓒无疑是他们内心里最为忌惮的哪个人,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幽州屏障、国之栋梁?刺杀自己的幕后黑手?到底哪一个才是公孙瓒的真正面目?
刚上任不久,幽州一大摊子的事情正等着刘虞去做,刘虞实在不愿意整日陷在猜测幕后黑手的泥潭里。
想到这里,刘虞微微一笑,对着公孙瓒开口道:“这次请公孙将军来,是有些紧要的事情想和你商量商量。”
刘虞刻意解释了一下请公孙瓒前来的目的,释放着善意。至于公孙瓒会不会相信并不重要,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哪怕私底下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面子上还是要一团和气。如非必要,没有人愿意撕破脸皮斗个你死我活。
“刺史大人言重了,我公孙瓒是个粗人,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吩咐大人尽管开口,这商量二字万万不敢当。”
刘虞没有接话,打量着公孙瓒身后的刘备三兄弟——这一刻,刘虞与公孙瓒之间交锋终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