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刚走了两步，两个人却都因为无力再次摔倒在地，钻心的疼痛瞬间袭转着殷素素的身体。
唔的一声，温热的液体缓缓的流入她的身上，灼热了她的皮肤。
殷素素痛苦的看着刘姑娘嘴角的血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唯有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凄楚而痛苦的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
“说什么傻话！不必自责！”
“你为什么要那么傻？”
“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他……就会对……对你下手……爷、爷说过……要保护你的……自然要……说话算数……”
“可是我不要你这样啊！你明白不明白！”
“我是要替我爹娘报仇，但是我不需要你这么做的，你这样做让我如何接受？”
殷素素痛苦的窝在她的胸口，伤心的痛哭不止。
刘姑娘低低一笑，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她就是太明白了啊！
她虚弱的抓住殷素素的手，艰难的说，“素素，你、你我都是一样……一样的人！从我再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在你的眼底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你我性格差不多的，但是你没有我的狠心。”
“纵然你很想报仇，但是你不会赶尽杀绝，你这样子会很危险！而我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这一生爱过，恨过，玩过，并没有特别遗憾的事情！所以，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哪怕失去生命，也会护你周全！”
殷素素听了，彻底的崩溃了，牢牢的抓住她的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好？我们之间明明就只是萍水相逢啊！”
“不，不是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妞，实话告诉你，当、当年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确是想要死！”
殷素素惊愕，眼泪却越落越多，哑着嗓子说，“可是你不是说……”
“那是骗你的！”刘姑娘飘忽的继续说，“若不是你，我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骸！这么多年，算是多活了！为你而死，我并没有遗憾！所以，你不要觉得负累，更不要觉得亏欠了我什么！”
“只是可惜，我无法把你救出去了！”
“不要，不是这样的！我求求你，你千万不要有事情啊！”
“你若是有事，诸大哥该怎么办？他一直都在等你啊，你知道的啊！”
提到诸若男，刘姑娘的眼神有点点的沉凝，随即幽幽道，“我跟他有缘无分，等我死后，你不要告诉他，就对他说，我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也不要让他再等我了，好好的找个可靠的姑娘吧！”
“不，我不说！有什么话，你自己去跟他说！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逃出去的！”
“素素，有件事情我想要你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往后你若是见到了宫傲雪，能不能帮我跟她说一声，让她不要恨我！”刘姑娘一边说着，血不断的流下来，“别恨我！”
宫傲雪的名字，殷素素并不陌生，但是如今她根本就顾不上其他的。
殷素素的手颤抖，捂住她的嘴角，“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素素，你没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素素，我忘了告诉你，我是月芙宫的人。宫主宫傲雪对我有恩。我知道你要找报仇，但是我把我的命给你，你能不能原谅她？”
“我、我……”殷素素难受的哭泣不止，眼泪蔓延整个脸颊，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攥紧她的心脏，痛到令人窒息。
“其实你不了解他，她跟我们一样，都只是红尘中最普通的女人，为爱情而伤，为恩情所累而已。”刘姑娘的脸颊早已经惨白到了极点，呼吸已经是格外的薄弱，身子渐渐处于冰冷状态。
“素素，你能不能答应我？”
“我答应你！”殷素素恐慌的抱住她，焦急万分，“别死！求你别死！”
泪水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之上，刘姑娘却是相当的平静，看着殷素素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是温柔的，“素素，不要自责，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逃出去以后，一定要记得替我报仇啊！”
“等你报了父母的仇以后，不妨来看看我！替我唱唱歌，弹弹琴之类，可好！”
“好！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不行了，我很快就要死了！我知道！”
“既然你想死，那么我就成全你！”阴测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殷素素瞪大眼睛看着，萧天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踉跄的站起来，脸色铁青而凶狠，一步步的往她们这边走过来！
殷素素的双手早已经沾满了鲜血，脸颊上，衣裳上，甚至是头发上都是黏糊糊的，格外的不清晰。
殷素素抱住刘姑娘一步步的往后挪动，惊恐至极的看着他再次捡起地上的鞭子，眼底掠过浓郁的杀机。
眼看着鞭子即将落下，殷素素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翻身将身痕累累的刘姑娘护在身下，自己硬生生的承受着那钻心刺骨的疼痛。
“啊……”一声惨痛的声音，痛入骨髓的疼痛，背上火辣辣的感觉，如同灼热般折磨着人的每一根神经。
萧天河同样一愣，最后干脆发了狠，一不做二不休的鞭打了两三下，“想死！成全你！”
最终，也不知道是疯了，还是不忍心，将殷素素从刘姑娘的身上拖了下来，狠狠的丢弃于一旁。
眼神发狠的看着躺在地上，几乎是奄奄一息的女人！
最后，右手一个反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拨出背上的发簪，对准她的腹部深深的刺入，尖细的发簪，就那样全数没入她的体内。
刘姑娘痛的睁大眼睛，身子颤抖一下，嘴角的血迹越流越多……整个房间到时弥散着刺鼻至极，令人作恶的血腥味，看着格外的触目惊心。
“萧天河，我要跟你拼了！”殷素素无疑是彻底的疯了，满身的血迹，让她看上去比地底下的阎罗王还要阴鸷几分，有一种无骨悚然的阴森感觉。
她耗尽心力，冲到萧天河的身边，无情的撕咬着住他的手，凶狠的如同饥饿中的豺狼虎豹，招招狠戾，生生的撕裂了他的皮肉，满口令人作恶的血腥……萧天河一个吃痛，大手一挥，殷素素胸口被击中，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萧天河的整张脸。
他惊愕不已，更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眼底有着不加掩饰的恐惧！
他本能的上前，却无法动弹。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被一只伤痕累累，染满鲜血的手给牢牢的抱住了，根本就无法动弹半分。
他的脸庞在抽动，青筋暴突，“放开！”
“妄、想！”刘姑娘说着，两只手都抓紧了他的右脚，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刘姑娘努力睁开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子，沙哑而艰辛的说，“快、快跑！”
殷素素心痛如绞，眼神却很坚定，“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要死也一起死！”
说完，殷素素将房间内唯一的茶杯给打破，双手颤抖的捡起一块尖刺的碎片，没有半点迟疑的对着萧天河冲过来。
冰冷的碎片没入萧天河体内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度再一次将殷素素的身体被震飞。
砰的一声，殷素素的身子撞上了厚重的梁柱上，剧痛间，五脏六腑似是被震碎，再也不复完整。
她努力清楚的看着，看着萧天河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双手捂住腹部的痛苦模样，看着鲜血从他的体内不断涌出来的状态，低低的笑了。
或许他到死都不肯相信，他就是这样死在她的手里的！
她嘲弄的看着萧天河的身体倒了下来，带着沉闷感觉，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死去！
很好，临死之前，总算是报了爹娘和养父的仇了！
殷素素双手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一步一步的挪，终于她的身体，如秋风落叶一般的坠落，带着无尽的喘息，无尽的冰寒。
砰的一下，无情的倒在地上，浓郁而刺鼻的血腥从嘴角缓缓的流出来，染红了这里的一片片。
她睁开眼睛，吃力的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刘姑娘，无力的右手慢慢的，慢慢的往她那里伸过去。
刘姑娘似乎是有所感应，缓缓的，缓缓的放开抓住萧天河的脚，往她的手指慢慢的，慢慢的靠近，两只同样被鲜红的鲜血染红了的小手，紧紧的，牢牢的握在了一起！
刚才的一场搏战中，已经耗尽了她们两个人所有的力气，就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四目对视间，彼此都有笑，却都有眼泪落下来！悄无声息的！
她们都知道，她们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失当中，很快的，她们都将会走向黄泉之路！
回顾自己的一生，有太多的故事，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
那些过往一直执念的东西，终于可以在临死前的这一刻，通通的放下，通通的忘却，最后获得心灵之上的放松。
什么在流失，她们已经无力去在意；
什么在冷冰，她们已经不回去在乎；
此时此刻，唯有握在手中的温度，唯有彼此眼睛的彼此，还是最最真实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殷素素与刘姑娘的眼睛变得空灵，茫然，最终缓缓的，缓缓的垂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