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正在忘记一个人,最先遗忘的是声音,然后是容貌,让人记忆深刻的是记忆里的香气,每个人都有着专属自己的味道。
赛季结束以后,队员迎来了短暂的停训,在高强度训练中才得以喘息的林逸,此时此刻满脑子里都是苏枕,鼻尖仿佛萦绕着她的气息,大半夜睡不着觉。
他总觉得,她闻起来像一颗小金桔,甜蜜且带着一股子清香。
炎炎夏日里,男生都是一身的汗味,每次训练结束他都会换上新的衣服,怕熏到她。
高二下,两个人每天下午一起坐公交车,那是他的鼻子最享受的时光,没有队友的臭汗味,有的是少女的清香。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知道怎样去形容这种香味。
直到有一天路过某个水果摊,上面摆着满满的金桔,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她与金桔有着相似的香气,体型也是一样的小巧,在人群里很容易就被淹没了。高三那年的五一,两人一起去坐过山车,结果游乐园里人山人海,她在人群中走丢了。
他找的上气不接下气时,苏枕拿着甜筒走了过来。
“刚才我从你旁边走过去了,可是你老是往旁边看,根本没注意到我。”她一脸淡定地说。
林逸忍不住笑出了声,作为投手,他的身材比同龄男孩要高挑许多,瘦小的苏枕与他的肩膀一般高,确实脱离了他的视线范围。
“那你以后要紧紧跟着我呀……”少女漫不经心地说。
他依然记得当时的心跳声,它强有力地跳动着,突然间漏了半拍。
就这样他和她成为十年的好朋友。
他和她,或许不应该是好朋友。
大洋的另一端。
苏枕早上九点准时上班。
小小的办公桌隔间里,桌上叠着一堆文件,都是一些合同文书。她仔细地翻阅条款,备注问题并修正,这就是她辞掉经纪人后的日常工作。这份工作的唯一好处是,她可以按时下班。
下午四点五十九分,她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在下班前最后一次确认邮箱,确定老板没有新的任务,放心地收拾东西回家。
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他有些腼腆地问:“苏律师,你要下班了吗?”
苏枕回答道:“对,下班。”
“今天晚上五月天有演唱会,我想邀请你一起去。”
她可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邀约,特别是今天,于是假装为难地拒绝了:“不好意思展律师,我有约了……上个月就和朋友约的晚饭……”
实际是心里只想着回家当咸鱼。
“那没事,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吧。”展律师讪讪道。
她微笑地点点头,“有机会一定去。”
苏枕的公寓离律所很近,步行十分钟的距离。
前方是红灯,车水马龙在面前涌动着,人们都在等待绿灯,穿越这条马路。
宋楚女士的相亲对象迟迟没有下文,她也不想自己找对象谈恋爱。心里的那份喜欢渐渐淡了下去,也许是相处的时间太长,爱情的错觉才愈发严重,离开之后才觉得轻松许多。
一个人的生日却还是难免怅然若失。
走向他的路非常漫长的,等不完的红灯,永远看不清楚的心意。在他身边的时候,心里总是酸酸的,即便快乐也难掩失落感。
所谓往事匆匆最撩人,没有结果的事情容易让人百般惦记。
她叹了一口气,决定晚上涮火锅,安抚自己可怜的小情绪,于是改道去了超市。在超市买完东西,大袋小袋的拎回家,瞬间觉得人生的空缺被填满了,这种快乐堪比扫荡了LV的门店。
直到——
苏枕走出电梯门,瞧见自家门口杵着一个人。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白色衬衫外面套着黑色毛衣,像极了犯罪片里的嫌疑人。
“你在干嘛……”苏枕一脸严肃地问。
那人摘下帽子,是林逸。
一开始很无语,她不能理解他的突然出现。紧接着的,是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感情,最终像决堤的河水,奔流向四面八方。
以为已经遗忘的,丢到记忆角落里的,并不是真正地消失了,而是一切只是暂时地归于平静。当那个人再回首,你的心房总是会自动打开。
她不由自主蹲下身子,小声地抽泣。
人应该往前走,花费了大把时间也没有成功的事情,其实是最不值得留恋的。因为留在过去,永远不会新的一天。
既然等不到绿灯,就该绕道而行。
林逸半蹲在苏枕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怎么说哭就哭?”
“你来倒是打个招呼呀,像根电线杆一样杵着,一个独居女生看见奇怪的人站在家门口,你说害不害怕。”苏枕一把抹掉眼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逸像只傻狍子,满脸的歉意:“我手机没电了,下次会注意的,别哭了。”
没救了,他怕是个真的傻子。
苏枕愈发生气,提起超市的购物袋往家里走,不再理会他。林逸直起身子,立马跟了上去,生怕她一个不开心把他关在外面。不出所料,苏枕冷着脸堵住门口,然后一言不发地把他锁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