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着子琴晕考过后的那种悔恨和绝望,我已经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此刻内心的那份同情和怜悯。
“贝壳。”
我一愣,谁在喊我?
抬头一看,“啊?是你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班的大才女吴彦燕已经站到我身边,正看着我发笑,这种笑看起来有点假,那是一种没有一点诚挚的笑意。
她不是退学回家写作去了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惊讶地望着她。自从全国新概念作文竞赛成绩出来后,有着现代李清照之美誉的吴彦燕,据说已经抱着她二等奖的荣誉主动退学在家,说什么为了专心写作,试图复制当世现象级人物—青春文学偶像韩寒的成名轨迹,当然,我没去确认过这消息的真假,不管真与假,反正吴彦燕已经没来学校已经快半年了,这是事实。
现在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着实惊讶不少。
“贝壳啊,能借你那些复习资料给我看么?”吴彦燕还是那一脸的假意微笑。
“什么复习资料啊?”我试图想问清楚是哪个科目的复习资料。
“所有关于高考的复习资料,电子版,班主任说你从老师那拷资料得比较全。”吴彦燕口气不小,还要所有的。
我很想问她:这个时候,你才看,还来得及么?
但转而一想,这么问觉得有点看不起人,也就没敢问出来。
只得点头“噢”的一声,随即从书包里掏出我移动U盘递给她,“喏,所有电子版的复习资料都在里边,你拿去吧。”
“那太好了,谢谢你了,贝壳。”
吴彦燕这谢谢让我听起来怪别扭,貌似在例行客气。
我正想交待些什么。
也真是不巧,正在这个时候,教室门外传来了一个同学的喊声:“林贝壳,有人找你。”
我闻声而起,冲出教室。
后背传来了吴彦燕的声音:“唉,贝壳,我先借回去看看昂,回头还你。”
我急着跑出教室,头也不回爽快应道:“好的,你拿去吧。”
冲出教室,眼前的这个人吓我一跳。
纪白?
见到我的那一刻,纪白轻轻地说了一声:“贝壳,我们到楼下说吧。”
我跟着纪白来到校园小树林的一角。
纪白突然转身说道:“徐嘉宁出事了!”
“啊?”我惊讶地喊了出来,“出什么事了?”我急切想知道。
纪白想了一会,说道:“她失恋了,现在人很憔悴,很痛苦,你回头去看看她吧,你是她很好的朋友,估计也就只有你能安慰安慰她。”
失恋?痛苦?
一向活泼得像个小喜鹊的徐嘉宁也会失恋痛苦?
我有点不相信,她可是从来没跟我说过她谈恋爱了。
“她现在在哪里啊?”作为曾经的好朋友,我表现出了很大程度上的着急。
“在她家里。”
“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我想象着像徐嘉宁这种性格,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寻死觅活的粗俗行为吧,但还是有点担心。
“有点问题的。”纪白不无担心地说道。
“她男朋友是谁啊?”我试图从纪白口中知道徐嘉宁的这位男朋友是不是我们认识的。
“不知道,我们都不认识,她也不肯说,但这个男的不是个东西,把人家肚子搞大,就出国了。”纪白气愤地说道。
“肚子搞大?”我瞪大眼睛望着纪白,这个词居然出自一向单纯得像张白纸的纪白之口,更不敢相信这种事居然发生在二十一世纪一个高中女生身上。“你是说徐嘉宁?”我真的不敢相信,我需要再问一次以便确认事情的真实性。
纪白脸色凝重地朝我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我惊讶地望着纪白,我死也不会相信徐嘉宁会和纪白说这些。
“她到医院动手术的时候找我担的保。”纪白面无表情。
说到这份上,傻子也能想得到她到医院干什么。
我拿起手机就想拨徐嘉宁电话。
纪白拦住了我,说道:“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她吧,安慰安慰她,她电话已经关机了。你打了也没用。”
我点点头。
网上都传说现在的高中生有多么多么的开放,90后的男生和女生有多么多么的狂野和不羁,我一直都不信的,觉得这是无聊网民们瞎编的故事,诽谤我们充满美好憧憬的青春一代。
可此刻,这种事居然发生在我身边的好友身上……这世界的某些角落,还真的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龌龊和邋遢。
这种龌龊和邋遢,让我寒心和惊悸。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看徐嘉宁。都说人是会变的,或变好,或变坏,或变得更好,或变得更坏,在我单纯的脑袋里,我一直想象着人会随着时间越变越好,但事实并不都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她是我的朋友,至少曾经是我的好朋友,凭着这份友情,我理当去看看她,安慰安慰她,不管她变得如何,我想作为朋友的一些责任是要去尽到的。
当天晚上自修结束后,我就打车赶到徐嘉宁的别墅家里。
给我开门的是一位理着一头短发的阿姨,年纪在四十岁上下,估计这就是从国外赶回来的徐嘉宁妈妈吧,我想。
我客气地说道:“阿姨,您好,我是徐嘉宁的好朋友林贝壳,我来想看看徐嘉宁。”
阿姨冷冷地说道:“噢,你就是林贝壳是吧。不好意思啊,我们嘉宁这段时间不想见任何人,明天她就要出国了。”
我失望地“噢”了一声,眼光试图能瞄进去找到里屋的徐嘉宁,也希望她能出来应一下,可惜的是,里边没有她的影子。
阿姨看着我还不想走的样子,继续冷冷说道:“你要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我会跟她说的。”
“啊?呃。”我歉意地笑笑,摆摆手,“没有了。代我向她问声好就行了。”
“好的。”随即这位阿姨不管我想不想走就已经把门重重关上了。
留下门外的我一片遗憾。
那个晚上,我没见着徐嘉宁,电话也打不通,上网,也不在线。其实,我也不知道见面了,能安慰她什么,只是突然很想见见她,哪怕不说话也好。
盯着电脑看了半天,我给她MSN简单地留了个言:“徐嘉宁,加油,坚强,希望你到国外会过得更好——贝壳。”
我想我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打完这几个字,我看到我好友栏里有个熟悉的头像在闪烁。
纪白?
这家伙不是住宿的吗?这么晚怎么会在线?
难不成泡网吧?这还得了,多少人耗在网吧里荒废了学业,比如一年前的周世杰,就是一个反面典型。
我忙发了个信息过去:“你在哪?”
信息很快回了过来:“在家啊!”
“啊?在家?”我莫名其妙,纪白家不是搬到南方去了吗?
“嗯,在家,忘了跟你说了,我爸爸调回省里了。”
我如梦初醒。
“还在我们这个大院么?”我这话问得有点幼稚,但确实很希望纪白回到这个大院里住。
“不在了,在新城这边的小区。”
唉,离得挺远。
很快,纪白的信息又发过来了:“见到徐嘉宁了吗?”
“没有啊,她明天出国了,她妈妈不让我见她。”我飞快地回了过去。
“噢。”
“你复习得怎么样了?”我突然很想知道目前纪白的状态。
“复习?”纪白这信息有点莫名其妙。
难道我问错了么?忙纠正道:“高考复习。”
“嘿嘿,你还不知道吧,我被保送了。”
保送?纪白居然被保送?我惊讶地望着这条信息。纪白居然能得以保送?而我,可怜的林贝壳,还要为高考奋斗。
这天和地,突然翻了个儿。
“啊,恭喜你了。保送什么学校啊?”
“复旦。我听说你参加了五场自主招生考试,考得怎么样啊?”纪白关心地问道。
但我突然觉得这种关心有点嘲讽的味道。
“不怎么样。”后面我还添加了一个难过的表情符号。这种对话有点变味了,我感觉自己正在与一个高我一等的人对话,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没事,你行的,加油啊,还有高考呐!”
我可以想象得出纪白此刻也没别的什么好跟我说,但一想到他居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选择了复旦,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选了复旦?”
“我妈妈给我选的。”纪白的信息回得很快,可见他现在正轻松悠闲得很,完全不用为两个月后的高考揪心。
我在电脑键盘上飞快地敲出一行字,随即又把这行字删掉,又敲了一行,但想想还是又删掉了,我的心有点乱了分寸,内心深处很想很想问问之前一直跟他在一起的Shell是否也选择了上海的某所大学。
正当我乱七八糟地敲着一行行字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老爸的砸门声:“贝壳,别玩电脑了,赶紧看书。”
我赶紧飞快地打出:“老爸查岗,拜拜。”发出的瞬间,迅速将电脑关上。
就在关机的下一秒,父亲大人冲了进来,圆睁着小眼睛盯着我,看到我一本正经看书的样子,侧着脸奇怪地问道:“我好像听到敲打键盘的声音。”
我迎着老爸这张奇怪的表情,笑着说道:“老爸你疑心太重,难成大事!”
“去,小屁孩。快看书。”随即老爸摇摇头头掏掏自己的耳朵走出了我的房间。
这是一年以来我和纪白之间唯一的一次比较长的对话了,可这次对话对我的打击也相当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