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两点整,淮海路蓝岛咖啡馆,在一个很普通的咖啡馆的一个包厢里,搬进了很多字画和古董。
陆未旁边站着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戴着一副宽大的黑边眼镜,正举着一个放大镜仔细辨认着一张张字画,鉴定完了字画,还时不时拎起旁边的古董瓷器凑到耳根敲打着试音,如果没有猜错,这个人就是所谓的鉴宝专家了。
陈方表哥领着一群人望着老者查这看那,心都要快被揪出来了。
包厢里唯一一个镇定者——陆未正慢慢品尝着热腾腾的咖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忙活了大半天,老者挪到陆未耳边说道:“少爷,全是真品。”
陆未咽了一口咖啡,站起来,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支票递给陈方表哥,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陈方表哥接过支票盯着上面的一个数字,屈指数着数字上的零,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脸上慢慢绽开了笑容,心想:这次真的发了。
身边的几个小跟班试图凑过来努力看清上面的数字,陈方表哥则迅速把支票塞进了口袋,朝陆未挥了挥手说道:“谢了,哥们。”
说完仰首挺胸地走出了咖啡馆,几个小跟班看到老大一脸的欢喜,也乐呵呵地跟了出去。
陆未望着这群无知的坏蛋,差点笑出声来。
“少爷,你赚大了,这些东西在市场上至少也得值个百八十万。你居然区区几万块就信手拈来了。不愧是陆远德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老者微笑着夸奖陆未,一点也不吝词。
陆未笑笑说道:“这次我们校长可真要下狠心教训他家那败家子了!”
一个月后的晚上,在澄景中学教工公寓小区的陈昉校长家里,灯火通明,却又隐隐泛出一些光线暗淡的光。
陈昉怒目圆睁瞪着萎缩一团躲在奶奶身后的陈方,一位中年妇女死命地拦住陈昉,试图阻止他靠近陈方半步。
“你个可恶的败家子,说,那些字画和古董瓷器都被你弄哪去了?”陈昉喘着一口一口的怒气,巴不得立马冲上去摁住陈方就是一顿狂揍。
“弄给表哥了!”陈方怯怯地说道。
“什么?哪个表哥?”陈昉鼓起圆圆的眼睛,“可是你大姨的儿子张海?”
陈方害怕地点点头:“嗯,嗯。”
“你这混账东西,直把家里财产往外送,你把我全部家当都送给那坏蛋了!”陈昉一手推开陈方妈妈,冲了过去。
陈方老奶奶横着拐杖挡在陈昉面前,喝道:“狗子,给我冷静点。”
“冷静?”陈昉望着年方八十的老母亲痛心地说,“都是你们俩平时把他宠的,把我几十年的家当都送人了!不行,老子今天绝饶不了他!”说着他就要搁开老奶奶揪出陈方。
陈方看架势不对,赶紧又扑到妈妈身后。
“爸,我不知道那东西这么值钱,表哥骗我说这种东西只能拿到地摊上去卖,也只能换点零花钱。”陈方害怕得直哆嗦,在他印象里,还从没见过父亲如此的震怒。
“你懂个屁,除了吃喝玩,你什么都不懂,都被你奶奶给惯坏了。学习不好也就罢了,天天在学校惹是生非给我丢人现眼,我才打了个盹,你就把我的全部财产给送人了。我今天要不狠狠地教训你,我就不姓陈。”陈昉铁心要揍上陈方一顿。
陈方妈妈哭着哀求道:“孩子他爸,你就饶了方子吧,我们去找张海要回来。”
“要?到他手里的东西早不知道换过几手了,那小子就是坏蛋,社会败类,残渣,当年他敢偷他父亲的房产证去卖。现在还能要回来?你真是痴人说梦。”陈昉一把推开陈方妈妈。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快就能出手的。”陈方赶紧辩解道。
陈昉哪里容陈方有狡辩的机会,一只大手一下就把陈方的衣领给拎了起,揽过来,右手抓起地上的鸡毛掸子就往陈方身上狂揍。
“哎呦……奶奶……救命啊……妈妈……救命啊!”陈方痛得哭天喊地。
老奶奶听到宝贝孙子的凄厉嚎叫声,于心不忍,迈开老腿扑了上来,举起拐杖就往陈昉身上打,还不停地骂道:“你这畜生,有你这样打儿子的吗?你给我停手。停手,停手。”
“不打不成器,不打不像样,我非揍残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我东西,把宝当垃圾。”陈校长继续揍着嚷嚷不休的陈方。
陈方妈妈死命护着陈方哭喊着向陈昉求饶。
一家人扭打一团,场面非常的暴力,也非常的滑稽。喊打声、哭喊声、嚎叫声冲出窗户划破了整个夜空。
这是一个注定不能安宁的晚上。
陈方眼看父亲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意识到奶奶和妈妈再也拦不住这个怒气冲天的老头子。故伎重演,朝父亲翻翻白眼,身子迅速软作一团,顺势往妈妈身上倒。
这一模样,可把陈家老奶奶和陈方妈妈吓坏了,惊恐着喊道:“方子,方子……”
陈家老奶奶拐杖一扔,跪扑向陈方,老泪横秋,哭着喊道:“方子啊,我可怜的孙子……狗子,你再不停手,老娘跟你拼命。”
看到陈方这副怪状,陈昉非但不停下来,反而抽得更加来劲。“小子,还跟我装病卖疯,当我是傻子啊,上次我问过医生了,你都是装的。还不给我站起来,看我不把你抽死。”
陈方眼看老把戏被识破,实在忍不得疼痛,哭着喊了起来:“爸爸,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爸爸……爸爸……”
这一喊,倒把陈家老奶奶和陈方妈妈给愣住了。
陈昉这才停了手,站直身子,气喘吁吁怒斥:“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老子不敢下狠手。几百万家财都没了,养你这混账干屁用!”
陈方倒在妈妈怀里痛哭不止,脸色相当的难看。
第二天,陈方红肿着眼睛找到表哥张海。
张海看到陈方一双红肿的眼睛,迎上来假惺惺关切问道:“方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老子马上带人去教训他。”
陈方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张海推开,睁着小圆眼睛恨恨地问道:“张海,你把我家那些字画古董弄哪去了?”
“字画?古董?”张海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老早出手了。”
“说,你卖哪去了?”
张海眼睛骨碌一转,说道:“卖给地摊了啊!”
“那钱呢?”陈方伸出手愤怒地问道。
“钱?”张海更奇怪了,你陈方缺钱吗?“老早花了。”
“花了?”陈方顿时傻了眼,冲上去掐着张海的粗脖子,恶狠狠说道,“****的,你把我家的全部财产给花了!我跟你拼命。”
张海死命试图推开陈方,可陈方的手还是死死掐住。“你……放手,你……疯了,就那么……区区几千块钱,还全部……财产呢?”张海死也不愿承认卖了好几万。
这个时候,张海身边的那帮兄弟看情势不对,陈方貌似憋着劲来拼命的,赶紧冲上来,把陈方给拉扯开。
“几千块?那些东西值百八十万呐,是我家老头子的全部家当。”陈方愤怒地说道,搁开众人的手又试图冲上来。
张海一愣,脑海里立马冒出腾腾的怒气:百八十万?*****的,被那小子宰了。
张海盯着挣扎着一心找自己拼命的陈方,怒道:“你之前不是说不值钱的吗?值这么多钱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傻呗,我要知道百八十万,我会偷出来给你吗?”陈方越想越气愤,懊恼不已,指着张海喊道:“你给我说,到底卖哪去了?”
张海脸色恼怒地瞥了陈方一眼:“都出手快一个月了,人家早出手了,现在哪里还能弄回来。”
说完,转身便走,众人这才松开陈方,留下他咒骂张海的身影。
澄景校门口,陆未的专车像往常一样很准时地到达,车一停,陆未就钻了出来,很快,宾利车开离了学校。
陆未瞟了一眼“澄景中学”这四个字,显得很抵触:“来上学,不是什么好日子。”
就在陆未准备把脚踏进校园的刹那,早守候在校门口外的几个社会青年扑了上来,拦住陆未,装出一副很熟的样子,骗过了门卫。
“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老大想跟你谈谈。”一个顶着红头发的青年说道。
陆未下意识地把手插进口袋,很淡定地说道:“好啊!”
陆未跟着来到离澄景不远的一个破败厂房,里边早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候。这个人就是张海。
看到陆未走过来,张海板着脸迎上来,说道:“小子,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坑我?”
“我说过,不跟你交朋友,只跟你做交易的。”陆未一脸的淡定,“还有,我没坑过你。”
“那些东西值好几百万呐,你居然区区几万块就把我打发了?”张海一脸的愤怒。
“那是你讨的价,我没跟你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多付你二百五。”陆未微笑着说道。
“二百五?”张海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涨红着脸,绷着脖子上的青筋,愤怒吼道,“你才二百五。”随即一拳,狠狠地砸在陆未那张微笑着的脸上。
瞬间,陆未白嫩的脸上嘴角边泛出了一丝鲜红的东西,有股咸咸的味道。
陆未抬起手微笑着擦了擦嘴角,说道:“你想怎么样?”
“再给我一百万。”张海瞪着眼睛凶巴巴地说道。
“现在要钱,有点晚了。”陆未扬着眉毛说道。
“臭小子,你还想不想来澄景上学了?”
“不想。”陆未重重地摇了摇头。
张海一愣,还没见过这种学生,不吃软也不怕硬。
“那你把东西还我。”张海换了一个口气。
“行啊,你把钱给我,我就还东西你。”陆未回答的很爽快。
又是钱,早花光了。张海心想。
“你先把东西还给我,过几天把钱还你。”
陆未还是摇摇头,说道:“不行。”
“那你想怎样?”张海愤着脸吼道。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陆未依然很镇静。
张海盯着一脸笑意的陆未,无言以对。
“要钱,不行;要货,可以,先把钱拿来。”陆未把话说得很清楚,末了再补一句:“噢,对了,现在物价上涨得厉害,猪价都涨了。那批货也涨了不少,原来的价钱是绝对买不到的了。”
“那你要多少钱?”张海似乎还抱着一线希望,再加点钱,买回来再卖出去,还是能赚的,那可是上百万的货啊。
“昨天有个客户来看货了,开价三百万,我没卖。”陆未笑着说道。
“三百万?”这群坏蛋瞪大了眼睛同时喊了出来。
陆未嘿嘿笑道:“是啊,三百万。不过呢,考虑到是从你们这买的,这样吧,可以给你们优惠一点,三十万成交。”
“三十万?”匪徒们面面相觑,哪怕是三十万也还是一个天文数字啊。
“三万行不行?”张海弱弱地问道。
“开什么玩笑?你当是地摊货啊?”陆未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的,当初我卖给你还没三万块呐?”张海怒骂着说道。
“哎,别忘了,是你要卖的价,不是我卖的价。”陆未盯着张海那张愤怒的脸一点都不紧张,“就这样定了,钱筹齐了再来找我,给你们三天的期限,过了三天可能价格又要涨了哦。”
陆未说完扬长而去。
张海咬牙切齿地望着陆未远去的背影,迅速朝红头发的一个小弟甩了个眼色:“把他跟紧了,查清楚他家在哪?”